第26章 破境2（1/1）
杨七九早就从见臣那里知道了，也从周围人未曾明示的态度里发觉了。
破境，也就是踏入这个世界所谓修行界的过程，是单纯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事实。可是他一直都没有什么实感，或者说因为从未真正了解和见识过所以才不理解这件的残酷。
但是，现在，他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用眼睛看见了，用触觉感受到了。
风雨交加的昏黑天空下，杨七九茫然无措地跪坐在地上。
怀里的惊雨安详的睡脸不管洞外是何等的雷霆炸响都无法让她惊醒。
不对吧，不应该是这样的对吧？
这个可是那个杨三劫口中的惊雨啊？她怎么可能就这么倒在这里？
不对，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一定还有......
可是他随身携带的宝贝都已经取了出来，那些丹药也全部捏碎倒进了她的嘴里，他现在还有什么别的手段呢？
柳三书！柳姐姐！是她的话，一定是有办法的！
但是现在要怎么出去呢？而且就算他和那位镜心说好了放自己过去，那这位怎么办？
再麻烦她一次？可以做得到吗？
但是不管怎么想，现在都绝对不是就这么呆呆地坐在这里的时候。
杨七九抱起惊雨，一头扎进绵密的雨幕。
可是还没走几步就想起了那位还在等着他的小家伙......
一咬牙，现在不是能犹豫的时候了，杨七九选择优先处理自己怀里的惊雨。
只是当他在暴雨里蒙头狂奔了不知多久之后，他又得知了一个非常绝望的消息。
他根本就找不到回去的路，不远处的龙卷风可不止是好看而已，连离它那么远的地方的地形都被它改变，从腰处截断的树木七仰八叉地挡在杨七九的面前，他在这种周身三尺之外看不清任何东西的环境里，根本找不到任何方向。
想在这个时候从这养气谷里出去，简直是痴人说梦。
怎么办，怎么办......
雨水从天上倾落，远处唯一能清楚看见的只有那道像柱子一样撑着天幕的龙卷。
突然间，杨七九脑海里闪过一个想法。
如果说......破境是打破原本身体里先天之气和周天之气的缓慢转化循环，以一个自我能控制的更精巧的均衡取代之，那也就是说，惊雨现在的情况是不是应该还不晚。
如果，如果用纯粹的先天之气再度充盈她的身体，是不是就可以......
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杨七九眼睛一亮，他觉得自己的想法说不定行得通，至少在这个世界，这种不合理的事情还算少吗？
对，一定可以！
那纯粹的先天之气去哪里找？
杨七九看着远处的天柱，一咬牙，迈开了步伐。
越靠近风暴，情况却和杨七九的想象有些相去甚远。在离中心还算远的时候，强劲的风力几乎要把他从原地拔起。他几次都不得不躲起来，把身上系着惊雨身躯的布条再系紧几分。缓慢地往中心迂回靠近。
直到逐渐接近中心，那股风力却在减弱。直到现在，完全感受不到。
取而代之的是萦绕在全身的薄雾，视野里甚至看不清脚下的地面。
而且这些雾气随着杨七九的呼吸进去体内，让他全身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充盈感，心跳在加速，全身的肌肉和血管也都在加速着代谢，轻飘飘的脑袋和身体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和精力。
莫非这些凝聚成气态的薄雾就是那所谓的先天之气？
杨七九看向惊雨的身躯，被雨水浸湿的苍白脸颊有了点恢复血色的迹象。
好像确实有戏！
杨七九大喜，随后往更加中心，也就是这个龙卷风的正中心，那处擂台处走去。
一路上，依旧是看不清前路的状态。只是就算他不去仔细观察，薄雾里有些依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身影也是可以察觉到的。他们周身的雾气更加明显，要比别处要多得多。
至于这些身影是什么，杨七九可没那个心思去仔细探究。
而且不用想也知道，那些倒下的家伙们是再也没有机会站起来了。
这也提醒着杨七九一件事，这里中心处的风险可确实是不小。
这时，一个轻柔的脚步声出现了。
就算他在小心控制着自己的步伐，他跟着杨七九的节奏一走一停的打算还是被杨七九发现了。更别说，这个脚步声在逐渐清晰，也就意味着他离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
拜这里的云雾所赐，杨七九的身体从所未有的轻松和流畅，否则他不会那么快就发现跟着自己的那个脚步。同时他也做好了十足的警惕和准备，照常地往前走着，用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现的憨憨模样来麻痹他后面的那个跟踪者。
杨七九不觉得自己能正面打赢这个家伙，但是他觉得自己出乎意料的全力一击还是可以让他好好地吃一场苦头，这样才能让他明白打自己的主意要付出的比他原本计划的还要多，暂时放弃自己这边的打算。
可现实的发展从来不会跟着他的思考来进行。
杨七九注意到雾气的拂动时，一个拳头就已经出现在自己身前，他连对方的脸和身子都还未看见，也只能以最快的速度扭动着身体，用侧腹和手臂挡下这一击。
强劲的力量完全和外圈那风力匹敌，他被直接抡飞，双脚离地远远飞了不知多远，才在地面上滚了好几圈背后才砸中了什么缓冲垫一样的东西停了下来。
胸口传来堵塞感，腰侧和手臂完全失去知觉，全身上下的都有种顿挫和灼烧感，自己胸前惊雨的身躯在翻滚里不知掉到了何处，只剩下断裂的布条。
杨七九连回头看看身后是什么东西的念头都没有，他只是压抑住喉咙的呕吐感，忍住呼吸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和自己身后那个家伙一样。
就这么静静躺着，直到云雾里不知道从哪处传来又一声闷响和倒地的声音。
杨七九才小心地开始呼吸，以不惊动自己周身雾气的程度来缓解不适感。
该死的，这帮人下手是真的狠啊！要不是自己反应快，还真就可以倒在这里再也不用起来了。就像自己身后的这位一样。
而且他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就算他看不到那个擂台的位置，已经有人对他出手那就说明这里已经是中心区域了。接下来的事情他也帮不上什么了，也只能看那个丫头自己的造化了。
到这里，他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的瞬间，那只已经探到他怀里的手就迅速移到了他的脖颈处！
还未等杨七九反应过来，那只手越过脖颈停在他的脑袋上。
杨七九看不见的那只手就这么轻轻地落在了他的脑袋上，他全身本来已经放松的肌肉和心跳又剧烈活动起来，只是有些太晚了。
是啊，太晚了。
是跟踪着自己的那个家伙！
即便他想到了这一点，那只手还是已经停在了他的脑袋上。
或许此刻眼前出现的应该是走马灯？杨七九最后的思绪里，想起的是那个正在暴雨的洞口等着自己的小家伙。看来，她的等待又将迎来第二次的欺骗了。
自己看来永远也学不到杨老伯那精妙的手艺了，也不用去管那灵剑门的破事了。
还有那个什么杨三劫说过的废话一堆自己也不用去思考了。什么未来不未来的，现在他的人生估计就已经要结束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
奇怪的是，想象里那一瞬的痛苦或者的昏迷都没有发生。
那只手就这么扣在他的脑袋上，完全没有章法地胡乱摩挲着，也不知道在搜寻着什么。
？
杨七九收回了放飞的思绪，微微转身看见了自己身后原本以为应该是一具尸体的地方，正坐着一位身材瘦小的小女孩，就是那位杨七九挂念着，本应该正待在书壁那处洞口处的小家伙。
她正用她的小手在杨七九的头上有样学样地抚摸着，手法奇烂无比，只是让杨七九被雨水打乱的发型更加混乱。
“.......”
正打算问出你为什么在这里时，杨七九顿住了。只好用眼神询问着这个小家伙。
可是本来估计就听不懂他话语的小女孩怎么可能能懂他视线里的询问之意？两人就这么对视着，没有任何对话，同时交流也完全没有成立。小女孩只是看着倒地的他，用手抚摸他的头。
？
所以，她是在学我安慰自己？还是说，她只是单纯好奇这个动作的意思？
话说，她是一路跟着自己走到这里的？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什么自己完全没有发现？刚才那个脚步声就是她的吗？
还是说另有其人？
又是一大堆的疑问，根本找不到人解决。
再说这里现在也不是能给他慢慢想清楚这些问题的地方和时候。
那些踏入这片养气谷的人，正在为了那即将握在自己手里的唯一一次破境机会，用尽全力地消灭着面前看得见的每一个人。只要再少一个人，他们自己成功的概率哪怕只是上升那么微不足道的一小点，他们也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更别说，这个原本虚无缥缈的机会现在就在自己触手可及的面前！
只要自己成为那个最后的胜利者！只要像上一次一样！让这里的所有人成为自己成功的阶梯！
更别说，杨七九来这儿的目的，也是，为了这次脱胎换骨的机会，尽管不是为了她自己。
很快，变故又发生了。
周围的云雾在瞬间肉眼可见地停顿了一瞬！然后，突然像沸腾一样，开始混乱，然后走向规律地呼吸一样开始一张一驰。
雨滴又和杨七九的肌肤来了场亲密接触。在这处龙卷风的中心处也开始出现了雨珠。
这下就算啥也不懂的杨七九也明白这是一种非常明显的预兆，在这里的某个家伙已经开始突破，并且很有可能已经成功了！这些雾气接下来估计就要被这位新生的破境修行者吸收殆尽，成为他突破的基础。
杨七九眉头紧皱，他也顾不上这位突然出现的小女孩了。他在担忧着，是不是他来晚了，自己费尽心力突破那层风暴，还被一拳打得全身无力，所为的那惊雨，是不是再也无法醒过来了？
焦急但是无力。
这是此刻他内心最好写照。
雾气结束了规律的呼吸一样的动作，果然开始收缩起来。这里外面汇聚的风暴开始消散，此处之前从未有过的雷声和雨点开始出现。
地面开始显露，那一个个倒在血泊里的尸体面容都是干枯腐朽的。然后被砸落地面的雨滴洗刷。
好嘛，这下杨七九倒是可以理解，为什么那位大汉形容这里的词是轮回了。尸体在这种情况下消亡的速度是难以想象的，在下一位最初踏入这片区域的人到来的时候，他能看见的也只是一些遗迹和遗落的工具而已。
雷声滚滚之下，雨水不息。
场上甚至还有几位能够站定的人，他们正眯着眼睛左右观察着这诡异的变化，然后，看见的是另外几副和自己一样表情的面孔。警惕和保持不动的态度如出一辙地在他们每个人的身上表露出来。
这里面，杨七九还有几位熟悉的家伙呢。
那个许二还站在地上，那个大哥呢？虬髯大胖子则是一只脚半跪着，看起来还算完好。
那位林灵的样子最为狼狈，正和杨七九一样躲在一处尸体后面，那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着所有人。
还有几位生面孔是杨七九没有见过的。他们也或站或坐。
原本正争斗地你死我活的他们此刻都没有说话，更没有任何动作。他们脸上除了凝重就是疑惑。
好像，事情出乎了所有人预料，连最终的赢家还没有决定，这场轮回最后本该上演的重头戏就这么结束了。
那么，这位胜利者到底会是谁呢？
雾气萦绕着的最后那一处地方，雨水落下也没有打乱分毫。笼罩着某个身姿的无形屏障正在缓缓收缩，就像一颗茧一样，而这里面，正在孕育着那一位新生的修行者。
杨七九趁着所有人的目光汇聚在那处时，拉着小女孩的手，吃力地在地上爬行着躲了起来。
或许已经有人注意到他了，但是也被那茧的诞生吸去了所有的注意力。
但是杨七九可一点也不在乎那位突破的家伙会是谁，他躲在一棵大树下后，就睁大眼睛扫视全场，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意外的是，他不管怎么看，都没有发现分毫惊雨的踪迹。
那么可能性就只有一个了......
杨七九同样把目光投向那云雾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