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年前的大神官(1/1)
2号轻轨线。
高架桥下的路段被暂时封闭。
很多路人远远的驻足观望,好奇一场车祸事故,怎么会引来荷枪实弹的警司署。
“废物!”
张敬山一脸阴沉,紧绷的面皮微微跳动,不难看出他的震怒。
“让你看住这两个人,你就是这么给我看的!”
邓百川低眉颔首,狼狈的面颊上爬满惶恐,“张队,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我们当时开着车经过这里,车子突然就失控撞向桥墩……”
“一定是有咒官偷袭,要不是我的显性能力是「守卫者」,我肯定也难以幸免……”
“哼!”
张敬山冷冷的笑了一声,目光从邓百川的脸上落向那两具戴着手铐的死得不能再死的尸体,
“一个心脏刺穿,一个脑袋挤爆,偏偏你屁事没有。你以为是你特殊点活了下来?好好想想你认识的人当中有没有操纵金属的咒官……”
“这!怎么可能?!”
张敬山的话在邓百川的心中掀起波澜,他感觉不可置信,但是扭头一看,另外两个随行押送的后勤组成员也相安无事,车子报废成那样,他们两人都只是轻伤。
这就令他不得不相信张敬山说的话,自己刚刚并不是运气好或者反应足够迅速才逃过一劫,而是截车的人根本没想杀自己……
想明白这一点,邓百川的脊骨又是一寒,哪怕站在明炽的太阳底下,也难以抵消那份从鬼门关传来的森冷……
那么,截车的人究竟是谁呢?
——
“今晨六点半时许,于我市2号轻轨线人行天桥路段发生一起车祸事故,警司署押送的两名凶徒当场死亡,现场路段所有监控被暴力破坏,警方怀疑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策划事故,现已封闭该路段进行全面侦查……”
休闲区的玻璃门和百叶窗全部拉上,只有陈灯坐在沙发上看着墙壁上的超大投影,随月生榨了两杯新鲜的橙汁走过来……
“新闻上说的这起事故是你做的吧?”
十分随意的一句问话,却让陈灯浑身一紧,“想不到鼎鼎有名的如月居,整个顶楼居然都是你们的活动场地,连休闲区都这么人性化……”
接过随月生递过来的橙汁,陈灯答非所问的恭维了一句,其实也不算恭维,的确很令人吃惊。
随月生笑笑,没有追着前面的问题不放,或者从陈灯的回答中,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谁说只有顶楼是我们的?”
他反问一句,然后指引着略显疑惑的陈灯看向外面宽阔的活动场地,邬云开他们正在玩着各种乐器肆意打闹……
其中有个穿着黑西装没有任何内搭的男子独自在落地窗前安静的撸铁,敞开的西装领口露出里面结实的胸膛和古铜色的肌肉。
他整个人都身上散发出一种强烈的自信的气场,哪怕他不说话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他叫项宴行,你可能不认识他,但项氏银行你应该听说过,那就是他的产业,这一栋楼都被他买下来当作社团基地。”
“项氏??我丢!渝江首富啊!”
陈灯的眼珠子腾一下子瞪得向铜铃,仿佛是看见了一款行走的人形提款机。
“难怪陈大头每次回来都能把冰箱塞满房间堆满各种吃的,我还不止一次怀疑是我妈又偷着给她零花钱,搞半天她这是收了个首富当小弟啊……”
“这些都是小意思,我们社团所有经费开销都是由项总赞助的。”随月生笑道。
陈灯直呼壕无人性,并且马上他又想到另一个事,一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妈的!陈大头都这么有钱了,还老占我便宜,不是抢我零食就占我游戏机,这次回来还薅了我一个高达模型,岂可修!”
“你说的是这个吗?”
随月生变魔术似的从沙发角落里掏出来一个拆解到陈灯都快认不出来的组装模型,他一眼看过去眼睛立马红了!
“西内!”
“我一学期的零花钱啊!
“陈大头我正式宣告你玩完了!!”
随月生看着扑过来捧着高达模型激愤的像是媳妇被糟蹋了的陈灯,比起刚来时还一脸防备的他,
现在这个痛心疾首的,喜怒全都表现在脸上的少年,似乎才是这个年龄段他应该有的,或者说真实的他自己。
“你笑什么?”
陈灯扭过头看向发笑的随月生,“不是说要进大盲疆找陈大头吗?我一秒钟也等不了了!”
“不急。”
随月生一开口轻易就化解掉了陈灯的冲动和过激的情绪,他的声音似乎带着某种魔力。
“出发之前我们还需要做些准备。”
“什么准备?”
“你应该知道现在的大学城至少存在着两只咒,除了蔓延扩散的大盲疆,渝江大学还坠落了一片红雾……”
绕了一个大圈,随月生再一次把话题拉回到陈灯身上来,“那片红雾是一道红光所致,而那道红光是从育才中学爆发出来的……”
“你是育才中学咒临事件的亲身经历者,我想应该没有人比你更清楚昨天学校里面发生了什么,所以,方便讲讲吗?”
从‘不急’那两个字开始,接下来面对随月生的每个问题,陈灯都生不出半点想要拒绝的念头,猜疑和防备通通都被无声消融。
“那道红光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但可能与白帝有关……”
“白帝?”
听闻这两个字的随月生,眉头不经意的挑了下,“秦奉冕?”
“对。”
陈灯开始讲述自己在校园疆中的经历,以及最后在空戒和尚口中逼问出来的那些信息。
随月生听完陷入短暂的沉默,稍加思索和整理后开口道,“十六年前的那件事情,我也知道一些……”
“四侯接到大城主的命令,要带回大神官【相柳】和创生之门,但是阴差阳错,【相柳】降临到秦奉冕的爱人身上……”
“当年秦奉冕叛逃出白帝城,这个很可能是直接导火索。但令我想不明白的是,其余三侯为什么也叛逃了?”
随月生有些自言自语式的讲述,立刻让陈灯的脑中浮现起秦奉冕怀中的那具红裙骷髅……
“或许真如传闻所说,他们掌握了创生之门的秘密?”陈灯故意往这方面引导。
“或许吧……”
随月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过多停留,接着便又继续说道,“我潜入育才中学查探,在地下发现一条影渊裂缝……”
“秦奉冕在此藏身十六年,一直靠摄取裂缝中的咒来维持【相柳】。这次他释放自身气息引来鬣狗的同时,裂缝中的某个存在也被放了出来……”
“影渊裂缝?”陈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组,“那是什么?”
“相当于门户。”随月生言简意赅,“这世间一切的咒都是从影渊当中爬出来的。”
“不是说太阳是一切厄难的源头?”
“这并不冲突,正是太阳的迫近撕开了影渊。”随月生继续补充,
“目前水蓝星上已知的大型影渊共108条,像是育才中学地下这种小型的,难计其数。”
“其中最大的一条,是赤道。”
陈灯第一次接受这些概念,既有震惊也有些不解,“所以落在渝江大学的红光是从影渊中跑出来的一只咒?不过秦奉冕为什么要引来那些人?”
“因为【相柳】。”
“相柳?”
随月生欣了一小口橙汁,润了润嗓子反问道,“你对相柳了解多少?”
“大神官?”
“嗯对,除此之外呢?”
连续的追问让陈灯哑了火,他看向随月生的表情有些犯难,好在的是随月生并没有要为难他的意思。
“相柳的能力是吞噬,并且可以把吞噬的咒的能力化为己有。”
陈灯忽然想到序列87的【黑吞】,肖钰说过,章大海的显性能力是「裁决者」。
他的【黑吞】可以强行吞噬低于自己序列的咒,并在吞噬下一个咒之前短暂拥有前一个被吞噬的咒的能力。
随月生像是有读心术一样,忽然开口道,“的确和【黑吞】有些相似,但是【相柳】有九个头,每一个头都可以单独吞噬,并且获得的能力是永久的。”
听到这里,陈灯的心脏不争气的震动了两下,他隐约感觉到背后的相柳图案在发烫……
“那岂不是说,拥有了【相柳】就可以至少获得九只咒的能力?!”
“是的。”
随月生看向陈灯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不然怎么排得上十二大神官的序列呢?”
“也正因为它是大神官,普通人的身体以及灵魂都无法承载,所以它降临到秦奉冕爱人身上,毫无疑问是一场灾难性的咒临事件。”
“我不知道当年还发生了什么,但不管是秦奉冕独自一人还是四侯联手想要解决它,都必须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即使强如秦奉冕,他也无法承载一位大神官,所以他用了某种手段将【相柳】寄养在了这条裂缝当中。”
“长达十六年的摄取,这一条小型影渊将近枯竭,他只能放出自身的气息,引来那些鬣狗供给【相柳】吞食……”
陈灯忽然想起渊海疆中,九头相柳现身时有人惊呼这是个局,现在他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了。
还有空戒和尚说的,多年来一直杳无音讯的白帝,前不久却忽然被发现了踪迹……原来一切都是环环相扣。
“然而秦奉冕也没有料到的是,你的出现……”
随月生的话变得有些意味不明,陈灯心头立马拉响了警铃。
他想到秦奉冕对自己说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什么我的出现?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随月生笑笑不说破,“【白帝】能排在003的天官序列,它的能力可不只是金属操控这样简单……”
投影上的新闻正好在报道早上车祸的进展,陈灯的身子愈发绷紧了,“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这跟我们接下来的行动有什么关联吗?”
“有没有关联,你心里不清楚吗?”
沉默。
宽大的休闲室轻奢明亮,窗外是19楼炽亮的阳光,风管机里发出轻微的响动,两滴汗从陈灯的额角无声浸出。
“昨晚你也在渊海疆?”
陈灯用的是提问的语句,但他的语气却近乎肯定,眼前这个看似亲和的金发男,昨晚一定在场……
“我说我不在,你信吗?”
随月生的面容仍旧亲和带笑,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种英绅老管家的做派和气质,但他确乎长着一张轮廓分明的亚裔血统的面孔。
“或者我说我是「揭示者」,显性能力是读心术,你又该信吗?”
陈灯仍旧沉默,他才发现完全看不透眼前的这个男子,并对他前面所说的全部内容都产生了质疑,包括他自称是陈大头的追随者。
“所以啊……”
“我是谁以及我看到什么知道什么,这些通通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可以绝对信任我……”
“因为我将永远忠诚于月亮。”
陈灯眉头微皱,
脑门上缓缓扣出两个问号。
“我永远忠诚于你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