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傀儡（1/1）

蛮疆近日出了两件大事，皆与那王宫有关。

第一件，大王一连损失了三位王子，且还不知道凶手身在何处。

这第二件，便是那位承宠多年，倾国倾城的颜妃，又一次，被那大月王后，亲手剪去了长发。

这是她入宫这么多年来的第二次了。

也是整个蛮疆，乃至全天下，第一位，被接连两次削去长发的宠妃。

前者牵连甚广，加上蛮王下令彻查，人人皆危，不敢过多造次。

但这后者嘛。

这关起门来，谁不多谈几句八卦呢？

还是那王宫之中的八卦。

一时间，颜妃的事迹又被传了起来。

蛮疆一下子折损三位王子，蛮王大怒大悲，一时间心绪不定，已经有不少大臣被当做泄气的活靶子。

王城一月内只见素衣，行人不敢大声喧哗，就连马车也是十分少见，即便是有，那赶马车的马夫，都十分小心的赶着车，生恐惊扰了什么大人物。

王宫内停棺七日，上上下下的人儿皆跪在大殿之中，痛哭流涕。哭不出来，哪怕是从自己身上生生拧下块肉，也得哭的失了声。

哭不出来？别说那另外两位王子了，你看看，你瞧瞧，上面站着的大月王的脸色，后路过都狗都得给她挤出几滴眼泪豆儿来。

月无谙披着发，一身素衣，站在棺前，双目通红，眼泪顺着脸颊不停的滴落着，她的下嘴唇都被咬的出了血，像是想要隐忍，但是又难以接受着丧子之痛，喉咙中传来嘶哑的哀嚎声。

在她下首处跪着的，正是颜倾。她一头参差不齐的短发，证实了再次短发的言论。她额头上佩戴着素色的抹额，正跪的笔直，轻声念着地上摊开的经书。

她身旁跪着一六岁小儿，此刻也在歪着脑袋看着经书，嘴上跟着她默声念着。

见颜倾这般安分守己的模样，月无谙才吸了吸鼻子，转身上了柱香，冲着身旁的大宫女点了点头，才去了偏殿。

进了偏殿的门，一抬头，便见坐在那殿中央的一中年男子，合着双眸，身前立着一檀木拐杖，他双手就搭在那拐杖上，闭目养神。

月无谙看着他那模样，鼻头骤然一酸，方才已经止住的情绪又喷涌而出，已然眼眶湿润，她颤抖着嗓音，轻唤了声：“父亲……”

“老臣参见王后娘娘。”月立坤并未接话，站立了起来，拄着拐杖，冲着月无谙俯下了身子，毕恭毕敬的请安道。

看着父亲在自己面前恭敬俯首，月无谙的心里更加充满酸楚，那喉咙中的酸楚阵阵往口腔中漫延着，她弯腰将那年迈的身躯扶了起来，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娘娘，以如今的形势，可曾想过以后？”未等面前这红着眼眶，抽涕不止的长女发话，月立坤便率先张口问道。

月无谙深呼吸了几次，才喘过了气来，但面对父亲的话语，只能摇了摇头。

月立坤对她的反应也了然，只能叹了口气来。

赫连源乃是王族与大月氏的唯一血脉，是双方多年的又一次见证，如今离世。

于王室而言，不过是少了个继承王位的子嗣。

可于大月氏而言，是不小的损失。

月无谙满脸的颓废之色，这几日为赫连源守灵，以几日都未曾闭眼了，头痛、乏力在所难免，可一想到那离去的长子，和面对这宫内宫外地万万人，她只能咬着牙死撑着。

如今面对父亲，那紧绷着地神经骤然放松了下来，那蜡黄却又不得不强撑着的脸，几乎是瞬间便垮了下来，她神情斗有些恍惚了，一手抚上自己打小腹，那充满泪痕的脸上也夹杂着懊悔的神情，低头喃喃细语着：“若是当初，我能保住他，如今也不会这般了。”

是的。

七年前，她第二次有孕，虽有些晦气，与那个该死的颜倾一同有孕，但当时，她真的是欣喜若狂，加上当时颜倾被她剪去了长发，失了宠，幽禁在深宫，一时间，在这六宫内，凤仪万千。

可没想到，只是一次陪同大王外出围猎，却被那几年前以叛国罪抄家灭族的蒙氏余孽，追杀落下了山坡。

待她再一睁眼，肚子里的那块肉，已经没了。

月立坤怎会不知长女心里再想些什么，他深情一默，静静的听完她的呢喃后，才用手里的拐杖狠狠的敲击着地面，发出“隆隆隆”地声响，以此来吸引月无谙的注意力。

“娘娘，我今日进宫，可不是来您在这儿唉声叹气、妄自菲薄的。”月立坤看着长女，沉声劝着，言语间带着严肃，周身的气势也变的有些强势开来。

“娘娘大可从这些子嗣中，挑个合眼缘的，我大月氏族必定助他登基称王，您……”月立坤与月无谙四目相对，那浑浊的目光中，带着势在必得，接着道：“您，也会真正做到万万人之上。”

只有自己的血脉，才会真的顺自己打心意。

可那血脉已经没有了。

但也无妨。

挑个傀儡坐上那位置也是一样。

谁坐上去不重要，重要的是。

月无谙一定得是唯一的太后，唯一，手握着权力，垂帘听政的太后！

月无谙没说话，只点了点头。她知道，父亲不是在同她商议，父亲是在通知她！

为了她也好，为了大月氏族也罢，这是他们仅有的退路来。

月立坤看着长女乖巧的模样，才偏过了头，从偏殿的窗外望向主殿，看着那四周挂满的素色，想起里头躺着的是自己唯一的外孙，心里难免也有些难受，视线也久久难以移开了。

正在发愣之际，一个小矮子闯入了他的视野中。

是赫连昭。

整个宫内，只有他年纪最小。

他十分倔犟的，从身旁跟着他的太监手中抢过食盒，提在手中。

那食盒有成人半臂之高，他身材矮小，两只手一同，提的十分吃力，有些摇摇晃晃的，看的身旁的小太监，都焦急的伸着手，护在那食盒四周，生怕着小祖宗拿不稳，把食盒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