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长者多劳（1/1）

来荧屏希望小学的第二年开始了。我没有学习计划，也无甚生活追求，就只想听敬爱的老师讲课，只想和可爱的同学玩耍。

开学前几天，我还没能适应早起，大姨夫便操着耳熟的公鸡嗓再三催促我们。终究不是在家了，喜欢赖床的我艰难地爬出被窝。大表哥小三催小表哥洋洋起床时，后者把被子裹得更紧了。无奈，我们三兄弟憋着起床气先下楼了。听到大人的吆喝还敢装聋作哑，那是洋洋的能耐，他是不怕被骂的。

倒春寒，是冬天杀来的回马枪。拂晓时分，天边一抹鱼肚白，一点启明星。清冷的早上，我在锅炉边添柴，顺便取暖。烤火不宜太久，怕大人判定我在偷懒。大姨夫看似豪迈，实是小肚鸡肠的人。相对来说，我更亲近端庄大方的大姨。在血缘关系上，她是母亲的亲姐，也与我很亲不是。

街对面是基督教堂，周日会有很多老人去做礼拜。他们在拜耶稣之前，得先填饱肚子。店里最忙的时候，可谓高朋满座。客人一走，我和洋洋就要马上收拾碗筷，抹干净桌子，等待下一波顾客。小三负责招呼客人，客人点餐他上盘。哥哥在小院后刷洗餐具，这是最辛苦的活计。

刚过去的冬天冻伤了哥哥的双手，臃肿皴裂的手掌沾上冰冷的自来水，刺骨的疼痛让憨痴的哥哥都生出怨气。开水不能用，是要给客人喝的。哥哥一定很恨冬天，因为除了早上洗餐具，晚上洗衣服也用冷水。

店里的一些事务分摊到四兄弟之中，按大人说的，长者多劳。重活总要有人做，肯定落在年长的小三和哥哥身上，年幼的洋洋和我坦然接下轻巧的活。这样分配导致的分工不公，让我们产生了不小的怨气和矛盾。

小三生得人高马大，像个大人，是大姨夫的好帮手，每天都要和面，揉面。洗衣服的活原本是他和哥哥轮换着做的，这学期他全让哥哥做，哥哥自然意难平，不待见小三。

曾想过母亲生的二哥和三哥没有夭折，兄弟四个会很热闹。现在，我们四兄弟确实热闹，三天两头斗嘴，甚或打架。这些小打小闹如今看来不是什么事儿，当年可当真了。

最难做的是夹在中间的大姨和大姨夫，面对淘神的我们，他们还要烦心怎样做和事佬才能不偏不倚，索性一棒子打死，将我们统统呵斥了一通。

以前以为，只要自己成绩好了，就可以天不怕地不怕。实则不然，有些敬畏一直都存在，有些自卑曾深入骨髓。在大姨家我还是谨小慎微的，很乖，很听话，从不忤逆大人的意思。

但有些看不惯的事情落在眼里，成了我心底的积郁。智力有损的哥哥是最受欺负的那个人，连小他两岁的洋洋都敢在他头上作威作福。最终，哥哥的情绪那一天爆发了，在楼上和小三吵了一架，洋洋在一边煽风点火。

见他们欺负我亲哥，我也爆发了，便拔出心中的刀，不再忍气吞声。哥哥哭了，我义愤填膺，朝着走下楼梯的小三扔去半块砖头。我潜意识里是控制力道的，并未用劲，只想吓唬他们。大姨家的楼梯很陡峭，那块砖头划过一条抛物线，被小三灵巧躲开，只是，他身后快走下楼梯的洋洋就没那么好运了。尖叫响起，他头破血流。我整个人懵了，手足无措起来。

当天，洋洋的头上包上了纱布。纸包不住火，这件事在邻里之间传开。那以后，两个表哥看我的眼神多了一丝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