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到了地下也一样是个糊涂鬼(1/1)
那年轻汉子一边道:“拿酒来!拿酒来!格老子的,这地方山真多,硬是把马都累坏了。”
一边又朝王云那桌打量去,林平之显是与其他四位镖师一道的,人多势众,他并不想轻易招惹,但一个做文士打扮,轻袍缓带的公子却不同。
——其人打扮富贵,应当是很有些油水的,他近来把钱都丢在了快活林的赌场里,让父亲余沧海管得紧了,正愁没地方搞点儿钱来花花呢。
且他是一向是个荤素不啬的,身边没有美人,就是有好看白皙的少年郎,那也是使得的,调笑几句倒是轻的了。
身边的伴当、一众师兄弟也素来了解他的心思,当下三个汉子就不动声色地坐到了王云那桌,挤开了林平之,显然是想要捏一捏“软柿子”了。
可王云自身却没有当一回事,只当他们是几粒尘沙一般,依然品着盏中的花茶。
而宛儿则低头走到了这几人的桌前,低声问道:“几位爷要甚么酒?”声音虽低,却十分清脆动听。
那年轻汉子一怔,突然伸出右手,托向宛儿的下颏,笑道:“可惜,可惜!”宛儿吃了一惊,急忙退后。
坐在他身边的另一名汉子嘻嘻笑道:“余兄弟,这花姑娘的身材硬是要得,一张脸蛋嘛,却是钉鞋踏烂泥,翻转石榴皮,格老子好一张大麻皮。”那姓余的哈哈大笑。
林平之本来就见那几个汉子不怀好意,又听余姓汉子出言不逊,对人家姑娘家动手动脚,气往上冲,伸右手往桌上重重一拍,说道:“哪里来不带眼的狗崽子,竟到我们福州府这儿撒野!”
那姓余的年轻汉子笑道:“贾老二,人家在骂街呐,你猜这兔儿爷是在骂谁?”
林平之相貌像他母亲,眉清目秀,甚是俊美,平日只消有哪个男人向他挤眉弄眼的瞧上一眼,势必一个耳光打了过去,此刻听这汉子叫他“兔儿爷”,哪里还忍耐得住?提起桌上的一把锡酒壶,兜头摔将过去。
两拨人刹那间就战成了一团,可任谁都看得出来,川西佩剑的汉子武功要远胜福威镖局的那群人。
是矣,坐在王云身边的三个汉子并不担心,反而琢磨着怎么胁迫这光鲜的公子哥,弄些好处,好让碰到晦气事的少掌门消气呢。
“喂,小白脸的,你是这福州府人么?家里是做什么的,来这儿干嘛事?身上可带足了银钱?”
王云瞥了那人一眼,似笑非笑地道:“怎么?原来你竟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吗?”
一边说着,三个汉子交换了一个眼神,就要向其围去,其中一人更是用小擒拿手的架势要去卸了目标的手腕,“老子管你是谁,装什么蒜!”
可是没等他们碰到那青年公子,一旁竹筒里的木筷似是由人操控一般,只见眼前一花,三条大汉连惨叫都没来及发出来,就直愣愣地倒地了,唯独留下一滩的黑红鲜血。
那一支木筷穿过三人脖颈,留下致命的血洞之后,依然去势不减,如箭般飞射而去,最终没入余姓汉子身旁一名剑士的后颈,令其当场毙命。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只有岳灵珊所扮的宛儿,关注留意那青衫公子的缘故,听见其幽幽叹道:“因为你们总该知道自己是死在谁手里的。”
“不然,到了地下一样是个糊涂鬼,就算转世投胎到了下辈子只怕也看不分明,还是浑浑噩噩的恶人坏蛋。”
而当“萨老儿”看清那剑士后颈露出的木筷头,瞳孔一缩,大为惊异,‘内息外放,以气驭物,操控店中寻常木筷就在瞬息之间连杀四人,此人定是宗师高手无疑了,说不得还是大宗师!’
但余姓汉子却没能看出杀了同门的物事,是支木筷,只当王云使阴招用暗器偷袭杀死了他四位师弟,狂吼一声,不顾林平之的阻拦,一掌拍起肩膀,然后用仗剑用青城派松风剑法的厉害杀招,向王云的方向杀去。
长剑震颤间,十数种杀招变化便如松涛阵阵风影呼啸般的袭来,笼罩了王云的周身死穴。
然而,他连护体罡气的手段都不需要用,只是并指成决,然后穿过剑光间隙中点在了余姓汉子的胸前,神照经的功力可疗愈自身,反过来亦可给敌人造成重创。
只听汉子全身骨骼肌肉传来了一声极怪异的清脆爆响,皮肤浮现出诡异的紫青色,便轰然倒地一命呜呼了。
这却是因为神照经的逆转内息在他体内立时生效,并且使他全身窍穴连同皮肉筋骨都寸寸爆裂,血肉仿佛都给绞碎,内脏亦破碎,自然当时便死了。
跟随少掌门冲锋的另一个剑手,也是之前和其调笑岳灵珊的汉子,则被自家少主的佩剑穿胸而过,谁也没看清王云是如何出的手,谁都怕同样的手段落到自己的身上。
见此,乔装改扮的劳德诺更是面如死灰,只盼这位宗师高手万万不要是那类杀魔,青城派的弟子活该,可是他劳德诺只是个卑微的卧底打工人,没得罪过在场的任何人啊。
怜星宫主此时亦从后堂步入店中,对于这满地死尸,神情恍惚的福威镖局众人,她全不在意,只是缓步行到心上人身边,踢开某个恶汉的尸体,寻了位置坐下,然后便伸手拈了块白糕来吃。
王云自始至终就没有离开过座位过,可这般谈笑之间,施展雷霆手段,几息之间连杀六人的手段,实在是让人又畏又惧。
一行川西汉子中唯一一个之前一直摆烂,没怎么动手的怯懦青年已是双股战战,额前尽是冷汗,后背也都被汗水浸湿了,他想跑,可竟提不起一丝力气,连思考的力气都仿佛失去了。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身穿青衫的俊逸公子一步步向自己走来。
青年宗师道:“你的师兄弟对我心存恶意,且是先行动手,我反杀亦是理所应当,要怪只能怪他们立身不正,本事不够。”
“不过我观适才阵仗,你倒还算不错,出招每每容情,且下意识与自家人离得远些,心应当不算坏,今日饶你一命,回去告诉余沧海,若想报复,只管找我王景行,不关旁人的事情。”
说罢,他就想转身离开,可那怯懦青年犹豫了一下,咬了咬牙还是叫住了他,“还请前辈告知小的您师承名号罢,不然就这样回去,师父他老人家非要了我性命不可,请前辈可怜可怜小的…”
那青衫公子微一沉吟,便道:“我姓王,单名一个云字,表字景行,江湖中有些朋友给我取了个外号叫云间客,至于师承…你只说我王某人武艺得传自外家顾氏剑庐就是。”
“余掌门心里明白,必不会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