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 心无波澜(1/1)
我又看向了窗外,那金色的小桂花,一簇簇的在枝头,暗香浮动,那么的喜人........
我深吸了一口气,“我家里放着两百八十万。据说保险公司还有肇事司机会合计赔我八十万。找个偏远点的地方给用甜甜的名义买套房吧!”
老师又是有些难堪,“林婉起诉我还债的二审明天就要开庭..........”
这么快吗?我住院也就一个半月。 二审都审完了。
我没有做声。
我知道老师的意思。
老师似乎有些绷不住,“方向,你看能不能先给我两百万!我把林婉的钱还了。等谭颖那边封顶了拿到工程款了。 我再还给你!”
我果断 的摇头拒绝,“不行!”
老师很是诧异,“当初我可是给过你一百六十万炒股的..........”
我苦笑,我这么做确实不地道。当初岳父卖了房子给我的钱确实有一百六十万,这笔钱确实应该还。但是我果断拒绝之后,又看向了窗外。
老师叹了一口气,“你难道忍心看着我被拘留?”
“你可以跟林婉协商还款,不会拘留的!”
老师似乎有些愠怒,“我怎么可能求她?”
我长吁了一口气,默不作声!绝情的模样,想必老师看着会很心寒!!!
老师生性清高,见我如此冰冷,长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
我默默的转头,看着他佝偻着腰的样子,无比的凄凉!
我深吸了一口气。不是我绝情!
而是我不相信王家良的人品。
王家良有两个孩子。如今谭颖又怀孕了。他外面那么多的女人都需要花销,还有看上的女人需要钱砸,多少钱都不够他王家良糟践的。
几万块的工钱都可以赖账的人,过得并不宽裕的他,面对两百万巨款,要是我帮老师还了,自己岳父的钱,能赖掉绝对不会还回来。
但是如果有林婉在后面追债,谭颖自然是心疼父亲,拿到钱一定会第一时间还给老师!
所以,我狠心拒绝了老师。
但是也打消了给甜甜买房子的想法。三百多万在花城也买不到什么好房子。
等王家良还给老师钱以后,再还给老师 吧!
只是不知道老师明白不明白我的苦衷。我说我不信任王家良,他难免又是一番说辞。他并没有什么主见。
但是我还是喊住了他,“老师,我已经让楼哥把家里的两百万带过来了。 就在这个柜子里,拿着去银行存在你的名下,然后四处看看房子, 觉得合适的你就买下来好了!”
老师有些错愕的看着我,又看看柜子,似乎不相信那破烂的柜子里藏着两百万一样。
我还是看向了窗外。 我当然知道老师被起诉,账户里要是多了这笔巨款,会第一时间被冻结划走。既然你理解不了 我 的苦衷,有些话我又不能说得那么明白。 我只能做一个姿态,代表我的态度。
心软是病!但是对老师,我怎么可能硬得起来。
但愿还是我想多了。
老师默默的打开柜子,拿走了之前简奕给我的那个的装满钱的登山包。什么也没说。
........
柳诃给我打过好几次电话,我都没有接。
在回家的火车上,连续打了三个越洋电话, 我还是没接。
坐在我对面的楼哥瞥了一眼,“你老板人不错, 你不接电话不对!”
我面无表情,“曾经我在他面前豪言壮志,现在看来就是吹牛!这样的情形,我没脸接电话!”
“或许只是关心下你呢?”
“现在我这个样子,由不得我不偏激。 偏激的时候,关心安慰都觉得刺耳!”
楼哥潇洒的一甩头,“你这 明显是自暴自弃!医生说有机会的!”
我叹息不语。
窗外的景色一直在倒退, 呼啸的火车已经把花城远远的甩在身后,目的很清晰,那片生我养我的土地,要么埋葬我,要么治愈我........
许久,我很认真的说了一句,“谢谢!”
楼哥左右看看,“是对我说的吗?”
我点点头。
楼哥放下了手机,“ 你知道,我最不喜欢矫情的人了。 我还是喜欢你照着我的屁股踢一脚的模样!”
我忍不住笑 了,“下贱了不是?”
楼哥摇摇头,“以前说得好听点,我是个流浪艺人,其实就是一只流浪狗,演出的时候被人嘲弄白眼,落脚的时候被人驱赶谩骂!说句不好听的话,没有点不知羞耻的厚脸皮,我根本活不到现在。而遇到你之后,我不用担心吃了上顿没下顿。还有了舞台,有了粉丝,更有了随时都可以的碰撞!是你让我从流浪狗变成了一个人!所以,你任何的轻贱,对我而言,我都甘之如饴!因为你成就了我,而我无以为报!”
“你刚刚说你不喜欢矫情的.........”
楼哥笑了,“我就说这一次!”
我点点头,“ 你做得已经足够多了。你救我一次!所以你真的不用想得太复杂!”
楼哥耸耸肩,“还不够!”
我叹了口气,“随你吧!”
“你出事以后,小洛他哭了!哭得稀里哗啦的,每天都在拼命直播卖画,说是要凑钱给你治病!”
他说起洛长风,不由得在我面前浮现出那个少年腼腆的样子。
我笑着摇头,“这个孩子.........”
楼哥点点头,“ 大浪淘沙 !你身边就剩下我和小洛两个人。我觉得你已经很成功了!”
其实我跟他之间的交流并不多,我知道他的天赋,我只需要给他买足够的颜料和画笔就够了。
有些时候你掏心窝的付出,可能换不来真心!但是你不经意的一个举动,却可以收获一个人爱戴!
人生也没有那么阴暗吧?
生活也不总是阴霾密布,总有一道光照进了冰冷.......
我突然问了一句,“你流浪了那么久,知道哪里流浪狗最多吗?”
“大峪山啊!”
“哦.......”
火车很平稳,窗外的风景很恍惚。
坐着轮椅,腿上盖着凉被的我,总是会被过往的旅客多看几眼。
这以后会成为常态。我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
经历了这么多的我,超然物外,再也不会有什么情绪左右我的生活,我只用我自己的方式去迎接挑战和嘲弄!
放弃与不放弃之间的界限,自然也就模糊开来.,......
........
楼哥带着我,直接打了一辆车,回到了树林湾。
家乡其实和小时候有很大的变化。 小时候大家都穷,到了秋天,田野上,河堤上,小山上的野树茅草,都会被收割得干干净净。因为那是一个冬天做饭的柴禾。
后来煤气普及了,这入眼皆是的青翠,在这个深秋依旧生机盎然的茂密,似乎又觉得曾经的光秃秃看起来舒适。
只有无所遁形的视线,才是通透的。
而茂密的小丛林,你甚至充满的畏惧,因为你不知道那葱翠中,隐藏了什么样子的毒蛇,所以你不敢靠近!
小时候的冬天,河堤上的枯草一点就着,冷得实在不行了,一把野火烧得燎原,可以暖和一整天.......
下午三点回到了树林湾。
对面坟山上那栋显眼的别墅,确实是杂草丛生,掩映其中,破败萧条。
磨刀亭只看得到翘脚飞檐,看不见那巨大的磨刀石,也不知道那把锋利的剔骨刀还在不在?
人是肯定已经不在了。
那富丽堂皇的建筑,本身就是一个工具,承载了它该承载了使命之后, 命运必然是荒废。
不知道陈南现在在做什么?看到我这幅样子,会不会气愤?
雍容华贵的叶夏,还会多看我一眼吗?
好像不会。
我有今天,跟她有关联。
算了,别想那么多了。 想得再多,我的双腿也恢复不了知觉。 无用的愤怒,除了让自己难受,还有何用?
楼哥推开了我家的小院子门,老师打理出来的菜地,真的是很茂盛,黄瓜和茄子都已经老得破瓤,菜地里的野草也掩盖阡陌,看起来也是荒凉。
楼哥把我推进了院子里。
记忆里的家,几十年都没有变过,根本不需要缅怀。熟悉的一切,在这个午后的太阳下,散发着奇异的光芒,宿命,还是轮回?
谁特么的知道呢?
我看向了楼哥,“晚上十一点还有一班车回花城,你订票吧?”
楼哥摇摇头,“我又没打算走!”
我有些奇怪的看着他,“你不走?”
楼哥潇洒的看向院外,“ 这里山清水秀,空气香甜! 太适合我了!想象下在某个清晨,旭日出现在草尖的露珠里,虫鸣在稻花香气里,清新的蛙鼓敲打在潺潺的河沟里,清丽的大自然得赐予我多少灵感?就让我的吉他演绎这田园的奇幻,让世界多无数的经典音乐吧!”
他说得诗意盎然!但是我知道,他留下只是想照顾我!
我何德何能,让他如此爱护?
我摇摇头,诗意盎然终归只是镜花水月。田园生活也是镜花水月!
起初都是惊喜,终归会被枯燥乏味,千篇一律击穿。 偶尔来一次可以,时间久了,还是城市璀璨霓虹更具吸引力........
楼哥接着道:“我做饭很一般,所以你别指望我把你养得白白胖胖!”
我苦笑一声,“你这是何苦呢?”
楼哥一甩长发,“ 我是遇到了你从此像个人。我还想走向巅峰!我觉得我只能指望你!”
我再度苦笑,“我现在就是残疾人 !你想多了!”
楼哥摇摇头,“我坚信,你站得起来!!!”
我叹了一口气,也看向了远处青黛的远山,“我也想站起来,如果你真的有这个心,那你一定得狠一点!” 楼哥点点头,“放心!为了我的将来,我可以狠得像你的敌人!!!!”
........
留在农村的都是些老人 。老人们都很闲,现在农忙已经结束,更是闲得蛋疼。每天都会聚集在村头各种八卦议论。
而我坐着轮椅回来的,自然成为了他们的议论中心。
“方恶霸家的儿子瘫痪了!”
“报应啊!”
“是啊!方恶霸据说是被大火烧死的,儿子出了车祸瘫痪!”
“可不是,还是老古话说得好,这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啊!”
“可不是,当初方恶霸 作了那么多的孽,老天爷都看不过眼了 ,.......”
........
方恶霸是我父亲的诨号。这些畅谈报应的老人们,绝大多数当初被我父亲欺负过。所以谈论起我家的报应,那叫一个唾沫横飞,津津乐道........
他们并不避讳我,都是趁着我路过的时候,故意大声的讨论。分明就是说给我听的。
以前我身强体壮的时候,回到老家,并没有人在我面前这么嚼舌根子。
那是因为我父亲还健在,他们不知道我父亲我会做出什么来,就是威慑。
而现在我父亲死了,我又残疾了。于是,他们就变得无比的勇敢!
键盘侠喊打喊杀也很厉害,但是但凡遭遇 暴力事件的时候,又有几个敢出手相助的呢?
很多人就是这样,只敢在没有危险的时候勇敢........
我回来已经三天了, 几乎每天都可以听见这样的风言风语。
但是我都当作听不见。每次都是默默的路过。
楼哥听不懂我们这里的方言,问过我,他们在说些什么,我说无非就是些可怜我的话语。
村里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老人, 一种 是小孩。
那些小孩子们的父母都在外面打工,爷爷奶奶年纪大了,总是溺爱,乡野的博大自由,让这些孩子们的胆子特别大,秉性也特别的乖张。
从小他们都是在爷爷奶奶的耳濡目染下长大,关于我父亲的说法,那当然是作恶多端!
少年的侠客梦,让他们肆无忌惮。
每天都聚集在我家小院子门口, 咒骂我这个的残疾, 高喊着报应!
楼哥再听不懂方言,也看得懂那些毛孩子的神情。
高声喝止,“哪里来的野孩子,马上给滚远点!是不是皮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