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好难（1/1）
我叹了一口气，没敢深思这个问题。骑上电瓶车回到了喧嚣的城市里，回到了人间烟火中。
想不出来钱，终归还是做事才赚得到钱。
时隔两个月之后，我再度开始我的骑手生涯。
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一切都还是那么拼命。
为了孩子，为了自己，为了生活，除了全力以赴，别无门路............
一个礼拜挣两千也许不可能。
但是挣一千的问题不大。
只要我够拼！
我确实很够拼。
全然忘记了之前因为疲劳撞人的教训。
人生最大的无奈，其实是你明知道这样不对，但是还是不得不继续错下去！
满负荷运转三天的我，还能承受得住。
生活既然没打算让我好过，我就如他所愿。
死磕不就是应付一个又一个的难关吗？
我不好过就是了，我看你能奈我何？
赚不来两千，我凑凑一千五，我就不信赵姐会把我赶出去。
无非就是多说几句好话。
我可以的！
我什么都可以的！
但是客户一直不接电话，我真的是有些没办法。
从虾扯蛋拿了一份快餐，送到了中江花园。保安不让进。
我只能在门口打电话。
但是客户一直都不接电话 。
耗费了将近十分钟，此刻正是午饭的高峰期。我真的耗不起。
我只能在平台上操作成为了无法配送，原因是客户不接电话。
还得把这份快餐送回去。
真是倒霉。少送好多单。
早知道，就不抢这一单了。
骑着电瓶车我尽量的加快速度。这个工作就是与时间赛跑。
吃饭的时间点都很集中。
速度不够快，根本就赚不到钱。
刚刚回到虾扯蛋门口，我的电话响了，我一看居然是刚才十几分钟不接电话的客户。
服务行业就是这样，虽然我恨不得揍他一顿，但是接起了电话还得语气和蔼，“您好！”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小伙子的声音，“我看到我的外卖已经到楼下了，怎么还不派送呢？”
我他么的给你打了十几个电话你都不接。你他么的还装什么傻问我不派送？
虽然心底一万头草泥马奔腾，但是还得客客气气，“刚才我给您打过好多次电话，您都不接！所以我已经把您的外卖带回来了！”
“你给我打过电话了？我怎么没听见？我这里没显示啊！”
我赔笑道：“怎么可能呢？我最少打了十个电话，都接通了。只是没人接听！”
“你的意思是我骗你喽？”
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我也有些来气，不卑不亢的道：“没有没有！我只是说的是事实！”
“少跟我这废话！赶紧把我的外卖给我送回来！”
说完，电话那头就传来嘟嘟嘟的忙音。他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一肚子火气的我，也只能毫无脾气的再度返回到中江花园。
再给他打电话，“您好！您的外卖已经到了！麻烦您到你们小区南门来取一下吧？”
“你们不是应该送到家吗？为什么要我下去取？”
“因为你们小区的保安不让送外卖的进去啊！”
那边没有回答，又是直接挂掉了电话。
被挂掉电话的我只能继续在小区门口等着。
又过了差不多十分钟，一个戴眼镜的青年姗姗来迟。
直接奔我而来，“我是来取快餐的！”
“王先生是吧？”
“是的！”他板着个脸，轻易的可以看出他很不高兴。
我从保温箱里取出了他的快餐，双手奉上。
他轻飘飘的接了过去，一句话都 没有。转身离去。
我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这个人的脸色很苍白，头发凌乱不堪，袜子都是反着穿的。双眼猩红。明显是一个经常熬夜的宅男。
这种生活状态下宅男很容易钻牛角尖。不好说话！
果不其然，到了下午两点，我被他投诉了。
理由冠冕堂皇，超时了半个小时！ 且态度极度恶劣！
我气得差点吐血，一个劲跟站长解释，是因为对方不接电话造成的超时。我也没说什么，怎么就态度恶劣了呢？
可是平台不管你一个小小的配送员的死活。他们永远都会站在客户那边，压榨我们这样的骑手。
被罚款100元。
沮丧的我，很想找到那个宅男，揍他一顿。
可是终归只是想想。
唉！
一天白干了！！！！！！！
万恶的资本！
但是有什么办法。但凡我有一点办法，谁会去送外卖呢？
我要接送甜甜，我还要学习，没有一份工作可以兼顾的。
这个世界上的人这么多，遇上一两个不通情达理的人很正常吧！
罚款就罚款呗！
只能继续去赚就是了。
正当我准备放下，抖擞精神准备重新开始接单的时候。
突然发现软件里面的接单页面没有了。
紧跟着站长的电话就打过来了，“方向啊！最近交警给我们公司发来了十几张我们公司配送人员 闯红灯的违章照片，其中就有你。按照规定，公司只能开除你............”
今天的太阳很大，可是我的心里却很冷！
高峰期的时候就那一两个小时至少要送十几二十单，不敢说骑着电瓶车横冲直撞，起码瞅准了机会，觉得能过去， 根本不会去管什么信号灯的。
闯红灯哪天都有的！
这个处罚结果，我一点质疑的底气都没有。
我也知道闯红灯不对，闯红灯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都是不负责任的表现。
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
严重超时一个扣四十，我送一单才四块。
我不和时间赛跑，我若是做一个规矩的守规则者，超时一个，意味着我一个中午都白忙活！
命运跟我如此的过不去，我真的是有些愤怒了！
出奇的愤怒！
但是阳光还是那么好，所有的人还是那么忙碌，生活看起来一片祥和！
我是沧海一粟，我是天地蜉蝣，我平凡到平庸， 我微弱到几乎不存在！
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我更不是生活的主宰！
我就是我，谁也不会在意，命运也不会在乎的一粒尘土！
我经历的所有的磨难，无人知晓，也无人可诉说！
哪怕我气得吐血，也只能就一口自己的唾沫，再咽下去！
我知道抱怨不好，可是此情此景，我除了抱怨还能做什么？
点燃了涅槃的烈火，除非被烧死！只要还活着，永远照耀我前行！
再艰难，可以死，不可以退！
继续去做零工？也不错啊！
是啊，只能继续去做零工了！
关键的是房租怎么办？
我现在能拿出来一千块钱。
是时候找房东去谈一谈了。
此情此景，依旧不要回避问题。
命运再怎么虐待我，为了活在明天，永远都不要逃避问题。
赵姐的房子在二楼，很宽敞的客厅摆放了餐桌，还有一个麻将桌，一点都不显得拥挤！
赵姐在打牌，看起来手气不是很好。
骂骂咧咧的，“艹！昨天也没干什么坏事啊，手气怎么这么臭！这他么的才三圈，就输了五千.............艹！”
看到我进来，斜了我一眼，“来送房租的？”
我尽量挤满笑容，递上去全部家当一千块钱，“赵姐我先给你一千，剩下的一千一个礼拜后 我给你！”
赵姐翻了个白眼，没有接钱，“你一个大男人两千块钱都拿不出来！我说我今天怎么这么背！原来 是你这个倒霉鬼方得我！少他么的废话，明天最后一天，拿不出钱来，给我搬走！”
我赔笑道：“赵姐，我知道我没出息！但是就一个礼拜而已，还请赵姐通融一下。。。。。。。”
“三条............”
“糊了！哈哈！清一色带两杠............”
三条正是赵姐打的，她又点炮了！
赵姐脸色铁青，手上的牌哗啦一下猛推了出去，“艹！真他娘的背！”
说完，冲着我怒吼，“你这个倒霉鬼！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害我放炮啊！赶紧给我滚远点！少跟我扯别的！明天给钱，不给钱就搬走！别给老娘废话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我只好默默的退了出来。
我知道她们打的什么牌，清一色带两杠， 桌子上都是面值一百的，没有零钱！看见赵姐数钱给钱的厚度，点这一炮也得一千两百块！
她可以一把牌输一千二。而我因为一千块的房租放下所有哀求。
这就是差距！
我不是对她有什么意见。到点要交房租是天经地义， 通融是情份，不通融是本份！
偏激的仇富恰好是一个人经历低谷时的大忌！
宁可麻木，也不要偏激！
麻木还存在可能，偏激了，葬送的就是一辈子！
默默退出来赵姐家的我， 转身回到了楼上，回到了简陋的家中。
默然的坐在床上，很多事情，不是有了强大的信念支撑，就够了！
也不是你可以吃苦，就一定可以成功的。
我有强大的信念，我也很能吃苦。
可是我的生活依旧糟糕透顶！
一文钱可以难倒英雄汉！
我不是英雄汉，把我难倒的是一千块钱。
屋漏偏逢连阴雨。祸不单行！这些老古人留下来的成语谚语，那不是凭空捏造的。
我确定挫折这个东西，真的是接二连三的，甚至可以分析出里面的必然联系！
但是这个时候，反思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我坐在这里也解决不了钱的问题！
我只是单纯的想坐坐，想发会呆！
甚至有些怀念去年在工地上浑浑噩噩的钢筋工生涯，白天高空作业，不敢分心。晚上累得跟个王八蛋一样，倒头就睡！
习惯了那样的日子以后，什么信用卡，花呗，网贷，朋友同学 的钱，跟我有什么关系？
不是我想要放弃！
我只是在建设自己的心理！
那样不知道羞耻的日子我都可以习惯！
如今，这多少还算有点奔头的日子，可能是过的时间太短，我还没有习惯！
一旦习惯了挫折，习惯了祸不单行，习惯连阴雨。
我是一定可以甘之如饴的！
风岂能终日，雨不可连绵！
我真的不信，这风雨飘摇的日子，永远都如影随形！
是的，我不信！
想不通的事情，先放一放！
我真的有些累，人累！心也累！
确实解决不了的问题，只能静待！
我和衣而睡，一睡不起！
当我醒来的时候，黑夜已经笼罩了我。
我突然想起了我还有一个女儿。
我赶紧找到手机，打开手电筒，翻身往下铺一照，甜甜酣睡的样子， 让我松了一口气。
转而看看时间，居然已经是凌晨三点。
我没有多想，继续睡觉。
弥补这段时间所有的睡眠！
真的不能多想。
想多了我怕我想明白了是我的方向不对。
方向若是不对，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
讽刺的是，我居然叫做方向。
我不知道我亲妈为什么给我起这么个很形象的名字，搞得我这辈子貌似一直都找不到北！
说起来，已经将近二十三年没有 见过自己的亲生母亲了。
印象中那个温婉恬静的女子，总是那么逆来顺受！
无论自己的父亲怎么打她，她总是一声不吭的爬起来，或者揉揉肚子，或者擦擦嘴边的鲜血，继续做饭，或者家务..........
虽然母亲抛弃了自己，但是自己一点都不恨她。
只是有些遗憾，为什么当初她逃走的时候，不带着自己！
那样的话，自己的人生也许就大不相同了吧！
虽然她 的出走，让自己成为了同学们耻笑的对象，让自己性情大变，且无心学习！
但是自己还是不恨她，摊上了那样的父亲那样的男人，总是要有一个人受到伤害。
自己已经这个鬼样子，还是自己来承受所有吧！
再度醒来的时候，太阳真的是晒屁股了。
这样 的环境里，密密麻麻的接吻楼里，能够晒到太阳，我确定了不是梦！
但是现实的糟糕也不是梦！
我今天该去哪里找一千块钱？
现在这个点，可能零工市场都找不到临时工作了。
下午也不用去。
就算去，挣个百八十的也解决不了问题！
我翻身下床。
睡在家里就算天上掉钱，也是掉到楼上，不可能穿破楼板，落在我的床上。
要去外面开阔地，才可以捡到钱！
我洗漱完毕。天无绝人之路。
说不定，出门真的捡到一个钱包呢？
我这么安慰着自己，出了门。
刚到二楼转角，迎面碰上了胖乎乎的赵姐，横眉冷对于我，“房租呢？准备好没有？该给我了吧！今天 是最后一天！”
我低着头，小声道：“赵姐！我真的就剩下一千块！麻烦你通融一个礼拜吧！”
赵姐一脸的不耐烦，“说真的，我真是看不起你！你一个大男人，一千块钱都拿不出来！你这样的租客，我真是不想租给！搬走搬走！”
我全部的家当就一千块钱。 如果真的从这里搬走，我跟甜甜就要流落街头！
我摇摇头，“我还有一千块钱的押金！我又 不欠你房租！”
“押金？你住了四个月，你交过水电费没有？老娘是那种占便宜的人吗？你不说，我 还忘记了！我去抄表！他么的，打牌输傻了！该收的钱还没收！”
说完，腾腾的往楼上跑去，要去抄电费，水费！
没过一会，拿着个单子下来，“你搬来的时候数字是12380，现在是13108。总共用了 628度电。一块钱一度。628块。水费是一个月三十。 120 。加起来748。加上两千块的房租，一共是2748元。给钱！”
我只能苦笑，“赵姐，我真的全部家当只有一千块了.............”
“成！那简单！搬走吧！赶紧的，我看着你搬！”
不可能流落街头。
我哀求道：“赵姐，我真的是手头紧！容我几天，水电费房租我 一定不会少你一分！”
“别废话！你搬不搬！你不搬，我叫我娘家人来了帮你搬！”
赵姐看起来真的是一点都不打算通融了。
我只能无奈的道：“今天还没过吧！”
赵姐冷哼一声，“好！晚饭之前，你要么给钱。要么我找人给你搬！”
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求人。
我确定我已经做到我能做的哀求。但是并没有打动这个胖房东。
所以，我也没有打算再继续哀求！
无关自尊，还是出于仅存的那么一点骄傲！
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但是我就是觉得我这辈子一定会有点出息！
迷之自信！
我不再和房东纠缠，下来楼，骑上我的电瓶车，晃荡在这个充满了机会和无奈 的都市里，盼望着捡点钱..........
脑子真的很多余。
所以一直都是空白的。
我可以面对，可是面对都解决不了的窘迫，我只能麻木.........
晃荡着，盼望着，然后失望着，麻木着..........
这样的我，才会好过一点！
偌大的城市，阳光明媚！
我不知道我看这个世界的眼神到底是什么样子，我却知道我对这个城市一点感情都没有。
因为我连立锥之地都没有，根本就不可能有归属感，没有归属感的地方是他乡， 哪里来的感情？
不是没有办法！
可以找谭颖，甚至可以找江春熙。
谭颖会看在甜甜的份上，借我一千块！
江春熙也会看在甜甜的份上，借我一千块！
可我他吗的是个男人。
去求女人，然后女人还是看在女人的份上而可怜我，加以施舍！
我还要不要脸？
我受够 了不要脸的日子，受够了恬不知耻的生活！
我拼命的在挣扎，不就是想把我当初丢的脸，一点一点捡回来吗？
所以，我是绝对不可能去找谭颖，江春熙开口的！
流落街头都不会那么做！
好不容易和过去的自己做了彻底的了断，当然不能这么半途而废！
一旦我自己和自己妥协，那么这就是个开头。以后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还是会选择继续不要脸。
不要脸上瘾！
我深有体会，那么多同学朋友大到一万，小到一百的欠债是怎么来的！不就是这么来的吗？
初春的花城，有了 那么一丝生机盎然的意味！
天上都不掉钱的城市，太特么的无情了！
我很想乐观一点。
我不妥协的想法，让我真的想开怀大笑一下，缓解下我满腔的愁绪！
可是哪里笑得出来。
也不知道在这个一线城市晃荡了多久，牵线木偶一般的 游荡，直接忽略了时间。
当我出现在女儿的学校门口，我就知道我这个牵线木偶的线头在我女儿手里。
要不然，没想过来这里，为什么就来到了这里呢？
没有甜甜，哪有今天的我？
她虽然跟我很少交流，但是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最希望我可以爬起来的，就是她！没有之一！
但是，我好像要让她失望了。
很有可能，今晚我就要带着她流落街头..........
看着懂事贴心的女儿朝着我走来，有如一把尖刀也缓缓的扎进我的心脏，越扎越深， 我却没有感觉到一丝的疼痛.........
此刻的眼泪就像是消失了一般。
她坐在了我的身后。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 幻想着，扎进我心脏的那把尖刀又 一寸一寸的拔出，然后，鲜活的心脏继续跳动，还是没有一丝疼痛，可能我只是不知道用什么语句去形容那种感觉吧！
电动车在前行，生活也在继续。
我却不能带她回家。
不是说我不敢面对赵姐。
我只是觉得年幼的甜甜，不应该应付那样的场面！
曾经在家被人逼债她经历过，她躲在门框后面害怕的眼神我至今记忆犹新。
我不可能再让她经历被赶出家门的恐惧！
是的，绝对不可以！
哪怕不回去！哪怕流落街头！
应该不会的。
我只是盘算着等 赵姐睡了，我们再回去。我不相信我们不在家，她会把我的东西给我扔出来。
那就意味着现在六点，起码要到十二点。
这中间的六个小时，我要带着甜甜在外面游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