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侈的水果(1/1)
佟父咂咂嘴,“又雇人……会不会太招摇了?那彭里正两个眼睛整天啥事不干,就光看着咱家的情况了!”
佟父为什么这么说呢!是因为他每天出门六次,能碰见里正路过四次,两家离的八百里远,就这还能找到巧妙的借口偶遇,可给他恶心坏了。
心道,果然是杀猪的上不了大席面,都已经是一村里正了,还整日盯着村民们都蝇头小利不松!
芦苇无语凝噎,“你去跟你二女婿嘟囔两句呀!就说你腰直不起来了不就行了,说的可怜点,里正娘子如今也织布卖兴头上,你觉得咱家雇五六个人打石条,这事在里正眼里算招摇了吗?”
佟父一搓手直笑,“没错!这事说的过去,那就雇八个人,没二十来天塘边活都干不完,连修带砸费事的厉害,这要是我自己最起码得三个月活干了。”
爷俩在田里商量好,天黑回家老神在在的吃完晚饭。
次日清早吃饱喝足,佟父带着儿女们下田刨田,经过一天一夜的泡水,田土松软的很不错。
“麦子收时节吃血桃正当时!”芦苇嘴馋的咂嘴嘟囔着。
佟父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女儿,“馋桃子了?”
“嗯,特想吃我奶种的大血桃,又酸又甜,热的时候吃一个可解热了,”芦苇不说还好,这一说嘴里顿时都是酸水馋味。
“回头爸去府城找找卖果树的,不过你奶种的那血桃是改良品种,血桃一般都是八九月份吃的,”佟父一看闺女馋坏了,决定明天无论如何,也要去跑跑问问,再贵也给闺女买兜桃子回来解解馋。
“阿姐,阿奶啥时候种的血桃?好吃吗?啥是血桃子呀?什么味道的?”棒槌不断的吞咽着口水仰头问,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窜过来的,正好听见这个话题。
芦苇一头的问号,肃着脸皮咳嗽一声道;
“我听阿爹描述过血桃的模样,就馋的做梦去门口灶王奶奶家吃的,你要是想吃晚上也做梦呀!梦里啥都有。”
佟父听了暗地里白了眼闺女。
棒槌一脸认真的点头,“那我今晚吃过饭就睡觉,梦里我吃的多多的。”
芦苇听了爆笑出来,觉得这贫乏的世界也有它可爱快乐之处。
佟父也是摇头笑,对傻的可爱的棒槌多了一份怜惜。
“怎么了阿姐?”采薇背着筐过来好奇的问。
“阿爹给阿姐说了什么血桃,阿姐没吃过又馋,晚上做梦去灶王奶奶家吃了好多,我也想吃,阿姐让我也去梦里灶王奶奶家吃,”棒槌如实的回答道。
“你傻呀?”采薇手指点了点弟弟额头笑。
“可不就是傻嘛!”芦苇嘴角上扬的说道。
佟父带着棒槌在前面拉犁,芦苇姐俩在后面推,一块田大半天功夫干完了,下午几人坐在田埂上休息说话。
芦苇抱碗喝水,放碗之际,余光看见远处一片树林,她有些呆愣的怔怔出神。
“阿姐?阿姐……”采薇说完话好半天了,也没见她姐回答,扭头一看她姐对树林子发呆。
“阿爹,那片树林的叶子是不是香叶子?”芦苇莫名其妙的问她阿爹。
佟父搭手在眉头上远眺看,“没错呀是香树叶子,还有松树球子,咋了?”
“采薇,你听我的话不?”芦苇高兴的看着采薇笑问。
“听,我当然听了,你可是护着我的阿姐呀!”采薇有点丈二和尚摸不到脑袋的说道。
“听就行,你看到那片树林子了没?”芦苇指着树林子问道。
“看到了!”采薇老实点头。
“那就是你以后的生存之道,你以后嫁去彭家了别织布,织布赚不到钱还辛苦,你可以好好的做那个赚钱,”芦苇笑的颇为神秘。
佟父挑眉看半天,看看姐俩又看看远处林子,良久反应过来一拍大腿,睁大眼睛道;
“你是让采薇做香?”
“没错,做香也是无本的生意,做出来卖了就是自己赚的,还有闲暇时间织布,一家两个进账都不显眼,”木匠的儿女,天生血液里对木头多了一份喜爱,芦苇就是这样的人。
佟父先是开心后又皱眉,“可是材料不齐呀?线香还分十几种呢!另外里正那……”
“怕他干什么?他不是两个眼睛盯着咱家吗?我们索性利用这香,都教给徐彭两家人一起做了卖。”
“他不是怕徐家变大变强吗?咱们就偏让徐家变大变强,徐家人咱们全都教,彭家人嘛!就教那么两家意思意思,整个冬季让他眼看徐家变好,他那眼睛自然就从咱家身上挪开了,等过段时间他不看了,我们才好耍开手做好东西。”
“还有那线香,就做咱们会的那几种,这又不是好难的事情,阿爹你说呢?”芦苇之所以敢这么笃定。
是因为河南很多的地方,乡下老人都会做线香,还有不少家里保留了模具,因为时代在进步,慢慢的年轻人就不再学,但是几十年前这是特别普遍的事。
那时候穷没钱买香,大多数家庭都选择自己做香,留着过年过节烧,很不巧,芦苇奶奶就是一个会做香的老太太,她小时候的乐趣,不是跟她爸刨树,就是秋天没事跟她奶奶做香。
她奶做的香也不卖,大多都是拿出来送左邻右舍们,还有亲戚们,后面直到一家搬去了市区,才再也没接触过香泥!
“不正宗人家不认……吧?”佟父迟疑了片刻道。
“正宗?阿爹去村里打听打听,看村里有几个认正宗的檀香?檀香那么贵咱们又点不起,一百个人里,那不是还有八十个人没钱吗?采薇做的线香,就是挣这八十个人的钱。”
“至于那什么静香留香,那才是挣剩下二十个人的钱,阿爹你想想,元国有多人盯着那二十个人的钱袋子呀?咱们没权没势没家底,能争过人家几代经营的吗?”
“你们就听我的,挣薄利多销的钱,才能吃几顿安生饭,生活得先奔小康不饿肚子了,才能慢慢的做大做强呀!”
“你现在饭都吃不上,还畅想一口吃个金娃娃,这不是畅想,这是妄想!”芦苇给了一个你们天真的模样,社会生存法则,主打的就是一个适应与融入。
佟父手指敲着犁把,“要不田弄好了,你们姐俩去采几筐树叶子回来晒上,我先做点出来试卖,要是人家认这线香了,那咱们就大量的带人做。”
“好!”芦苇脆声答应道。
她一点不怀疑她爸的能力,因为她爸打小就学了线香,熟练的技术可以睥睨他的木匠活了。
采薇脸颊发烫发红,两眼熠熠生辉的看着姐姐,说不出的激动跟骄傲。
“棒槌,刚才咱们说的话,你听了出去一个字都不能说,明白吗?”芦苇歇够了起身,一看旁边虎头虎脑的孩子,急声开口嘱咐他。
“我不会说的阿姐,对谁都不会说,”棒槌连忙保证道。
爷几个歇够了,起身干劲十足的继续犁田,晚上天黑很晚才上去。
次日天不亮出门下田,干活简直就是村里蒙上眼的驴,不吃不喝不休息的犁田,就是村里的驴看了,都得给爷四个跪下磕头,说声惭愧自叹不如!
爷四个浑身上下打了鸡血,连干了五天把家里的田犁完,犁完田剩下就是佟父的事情了。
芦苇背着筐,迫不及待的带着采薇姐弟去林子里打树叶子,树林很茂密,也没人跟她们争抢,姐弟三人打的很快。
一天往返多趟把家里堆满了树叶子,叶子打回来不能算完事,还要给洗干净摊开晒焦,这个活则有佟母代劳。
田里撒稻种子比较快,七八块田早上到傍晚,早早的就收工结束。
佟父回去又挑了打碎的辣廖粉掺粪,均匀的洒进田里,把田水略微放一放,差不多水位刚好没过种子的样,这样是为了杀种子上的霉菌虫芽,顺道还能给田里增肥。
田事忙了三天结束,佟父悄悄的带着钱去了府城,早上出门的,半夜才拍开门到家,回来肩膀上扛了半袋桃子。
“这是……”佟母打开袋子不解道。
“孩子馋好多年没吃过了,棒槌更甚至是见都没见过,正好田里活干完了,我今天给府城跑了个遍也没见到,后面又往东边跑了十几里,遇到一个庄子上有,桃子真有点贵!就这么点要二百个钱!”佟父一边吃饭一边吐槽。
“二百个钱?这是仙桃吗?孩子嘴看见啥不馋呀?”佟母见二百个钱顿时心疼坏了。
“咱孩子能跟人不识眼色孩子一样吗?她们啥时候主动说馋过?本来桃子是不贵的,这不年景不一样稀罕了,等过完正月了,我去买点果树回来,我们自己在塘埂上种,等三年让孩子吃到不想吃,”佟父眉开眼笑的说道。
佟母目光闪烁闪着泪光,心里热热的发胀开心,她低下头把桃子背进屋里。
第二天早晨芦苇醒来,摆在她们桌上的是一人一个大桃子。
棒槌大呼小叫的欢呼道,“阿姐,灶王奶奶真给俺们送血桃子了!你快看呀!好大的桃子呀!”
佟母听了没好气的骂儿子,“你是灶王奶奶的大爷呀?你想吃她给你送?这是你阿爹昨天跑了一天府城买到的。”
“阿爹真好!”棒槌摇头晃脑的说了一句,接着便是猛咬一口。
芦苇笑着把桃举给佟母,“阿娘咬一口。”
佟母咽咽口水转个身道,“阿娘最不喜欢吃桃子了,你自己吃。”
“阿娘真不吃?”芦苇笑着又问。
“阿娘又不说假话,你们吃桃在家吃完出去,出去不许跟别人说家里买桃子了,你阿爹昨晚就买回来那么点,足足要了二百个钱!织出来一匹布才一百二十个钱,”佟母絮絮叨叨的说着价钱贵
芦苇脚步轻快的去锅屋切了一大口,再次来到堂屋递给佟母。
“阿娘说了不喜欢吃……”一块桃肉堵住了佟母的嘴。
芦苇笑眯眯的看着佟母,“不喜欢吃就吃少点,尝个味道!”
“我把我的切点给阿爹……”
“你阿爹早上走的时候我给他装了,你自己吃吧!”佟母幸福的看着小女儿说完。
采薇的脚步顿了顿,还是去了锅屋也切了一块出来。
走过来强硬的塞给了佟母,一家五口人有四个有桃子的,唯有佟母自己没舍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