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她才十二岁（1/1）
陆弯：……
人呢？
是自己走掉的，还是遭遇了意外？
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顺着地上的痕迹找过去，翻过石头，看见了放在树下的腰篓和小锄头。
陆弯捡起篓，里面装着小半的紫花地丁，每一株都是连根拔起，采摘得很仔细。
人呢？
陆弯很确定，周围只有树荫被风吹动着摇晃，没有人。
洛甜儿看起来不像是那么没有轻重的人，忽然跑掉一个字都不说的样子。
排除所有不可能……
陆弯眉心一跳。
她仰起头，绕着三五人环抱的大树转了一圈，终于在葱郁浓阴里，看见了那个一动一动的人影。
陆弯：……
感觉自己火都要起来了。
“洛甜儿！”
“你在干什么？！”
洛甜儿听到动静，对陆弯比了几下手势，顶着陆弯黑漆漆的脸又往上爬了一截。
陆弯压着火：“你给我下来！”
她现在想打死昨晚对嘴的自己。
洛甜儿哪里会因为觉得自己没用就开始怨天尤人？
她自己一个人都能玩儿出八百个花样才对！
谁见过一个伤还没好就能爬树的姑娘？！
胳膊还要不要了？！
她之前滚下山崖，就一点后怕都没有吗？！
洛甜儿小时候，肯定是比陆海棠还皮的臭小孩儿！
陆弯一直盯着洛甜儿。
看她动作缓慢，但每一步都很平稳，完全一副老手爬树的样子，提起的心才慢慢放下了一点。
洛甜儿在树上待了好长一段时间才下来。
汗水濡湿了头发和脖颈，一张小脸通红，呼吸也有些不稳。
脚刚落地，身子就一晃，差点坐到地上去。
“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陆弯把人扶住，看着对方脸上狼狈的笑容，憋着一口火却发不出来。
洛甜儿摇摇头，接过陆弯递来的水囊，大喝一通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我没、没事。”
她把手里一株开着浅红色小花的药草递过去：“我见过这个树，树顶会一直长很高很高，树枝交叉结成网状，很适合需要阳光雨水的寄生植物生长。”
“虽然我不记得它的名字了，但这个真的对常年卧病在床的人很有用，舒经活络温脾补血的效果很好！”
“只是一般只寄生在高大的树木上，比较难找。”
洛甜儿笑起来：“我们运气真好！公爹用这个，肯定能很快醒来的！”
洛甜儿手上是陆弯不认识的草药，也从未听过。
她仰头看了小半个时辰，自然明白这棵树到底有多高多壮，树梢撑开小伞，覆盖了好远的距离。
但她没想到，洛甜儿竟然是为了找给她爹治病的东西。
陆弯这下是彻底发不出脾气了，把洛甜儿的手推回去。
“你拿着吧。”
陆弯拧紧水囊，问：“为什么不叫我？”
“啊？我，我也不确定上面有没有，就想先上去看看，如果没有的话，你们也不会失望……”
陆弯偏过头，好像第一次见洛甜儿一般，认真打量对方。
洛甜儿来陆家的第一天，是陆弯帮忙换的衣服。
从破烂的嫁衣里剥出来一身温软白肉，看得哪怕是同为姑娘的她也忍不住有些脸红。
那些细碎的大大小小的殷红伤口，更让人觉得心疼得紧。
这本应不是同为侍农的洛家能养出来的皮肉。
结合洛甜儿流传出来的名声，光一个“好吃懒做”只怕还不够形容的。
陆弯对洛甜儿本就不好的印象更是急转直下。
失忆？
谁知道是不是洛甜儿什么逃避做事用的鬼把戏。
但接下来的洛甜儿却和传闻里的完全不一样。
一个名声坏透了嫁不出去的姑娘，真能伪装这么久的好人吗？
……
大概真如同陆海棠说的，洛甜儿失个忆不但连怎么骂人都忘了。
还把之前自己怎么做人的都忘了。
……虽然忘了做人，但是爬树还没忘，麻溜得很。
这个洛家，到底是怎么教的女儿？
看起来懵懵懂懂，像走丢的小猫又被捡了回去。
对捡走她的人，释放着天然的，纯粹的，善意和依赖。
唔，以后倒是可以让陆海棠多去求求菩萨。
从山上下来是傍晚，太阳下山以后。
因为被陆弯教训了，洛甜儿接下来一直都待在她的视线范围内活动。
但不知道是不是她运气真的不错。
陆弯走的这条路是行人最多的，谁上山基本上都是这条路，所以相对更加好走一些。
但同时，这样的路也代表着路上能看到的山货更少。
但两人这一路下来，依然采了个框满篓满。
陆弯带着所有草药去了周老头家配比炮制，洛甜儿则是因为上山下山上树下树太累，决定先回家。
等陆弯回来时，她已经睡了。
陆海棠晚上来问陆弯情况。
“姐姐，你在山上欺负嫂子了吗？”
“什么？”
“晚上我听到嫂子在屋子里哭来着。”
陆海棠说：“娘也听到了。”
陆弯：？
陆海棠义正词严道：“姐，你不能趁着大哥不在，就欺负她呀！她那天还、还挺聪明的！”
“而且好像对大哥也挺好的。”
“至少、至少在她恢复记忆前你别欺负她呀，而且大嫂还在喝药呢。”
陆弯站起身出门。
陆海棠连忙把人拦住：“姐姐姐、你要去干嘛？”
“我去看看。”
陆弯瞥了她一眼：“洛甜儿可能受伤了没说。”
回忆起洛甜儿跟猴子一样在树上爬来爬去的，陆弯竟然觉得有一丝心累。
她才十二岁，她好累。
*
陆君泽这次回来得比上次要晚一些，太阳已经升起来了。
陆海棠扛着锄头在整理院门口那块巴掌大的荒地。
碎石已经被捡走了，堆在一旁。
陆海棠正回头说着什么，没注意外面的动静。
“我们房子下面只有一层薄土，其余的都是石头，这块地垦出来也种不了什么。”
“大概能长点手指长的白菜。”
“嫂子，你喜欢吃白菜吗？”
嗯？
这块地不能用吗？
陆君泽顿了一下。
接着，被房屋挡住的阴影里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带着点纠结的声音。
“……好像不是很喜欢。”
陆君泽推开院子门，绕过去，看见了坐在后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