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章 再见（1/1）

王禄正式成了万山寨的厨子，每天负责着一百多人的饭，日日要下山采买。

万山寨本来没有专门的厨子，弟兄们对当家的捡回的这个小白脸觉得甚是有趣。不仅人长得白净，还傻乎乎的，同他开些特殊的玩笑他也听不懂，他听不懂，人家就使劲取笑他，说他是小牛犊。

王禄不喜欢和那些粗俗的汉子待在一起，有时间就下山采买。

晋城已经步入初夏，清早的微风吹拂，带来丝丝凉意，浅浅的阳光照在身上，温暖舒适。

这是我从来没体会过的夏天。

人间的夏天。

纵然天气宜人，空气清新，却填补不了我肚中的饥饿感。

从王禄家逃出来以后，我顺着王禄抱我回来的路跑出去，一头扎进河边。因为看不见，我一头撞到了石头上，随后昏死过去。随波逐流。

醒来时，我已经身在晋城，在河滩边被一群乞丐所救，成为了一个瞎子乞丐，跟他们一起乞讨。

命运总是爱捉弄人，几经波折，还是留在了人间。或许我需得把眼睛治好，才能回南溟。

我的眼疾是由脑中的淤血堆积造成的，针灸或许是不错的方法，老乞丐说城里的妙春馆是针灸技术最好的地方。可是现在吃饭都成了问题，我哪有钱去治病。

他们教我如何讨饭，抓人裤脚，一边祈求，或是说些奉承的话，但这招对有钱人更管用。再不济，去饭馆的后厨守着，有剩菜剩饭泼出来的时候就快点抢。我眼睛不行，抢不过。奉承话说的溜，仅仅如此才能撑下一口气。

好饿，好饿。

清早大街上都没什么人，我的早饭不知道有没有着落。

每当感受有人从我身边经过，我就双膝并立，点头哈腰。

“贵人啊，您好福气，赏我口饭吃吧......”

“你大恩大德，小人来日必定报答啊！......”

“给你吃。”

我的前面当是站了一个人，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

我一愣，伸出手，他把一个软软热热的包子塞在我手里。

我迫不及待的塞进嘴里，一口咬开，面皮柔软，汁水滚烫。好吃！

我狼吞虎咽的吃完，千恩万谢道：“多谢大人！多谢！您必定会有好报的！”

那人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他蹲下身，往我凑了凑。

“是吗，那请问我的好报什么时候来啊？”

这种声音，味道。好熟悉。记忆一下就涌出来。

王禄，是他。不同的季节，不同的地点。唯一相同的是深处困境的窘迫的我和如救命稻草的他。

这一次，我可不会再逃了。

我尽量用委屈巴巴的语气说道：“大人您心好，来日必会有善报。不像我，每日坐在这里乞讨，从野狗口中夺食，不知道损了多少功德。”

我用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眨巴着眼睛，继续卖惨着：“我是个瞎的，又是个弱女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活不了多少时间了。等我死了，我必定在地下日日为大人祈福，保佑大人长命百岁！”

王禄用手在这女乞丐的面前晃了一下。他刚才竟没有发现，她是个瞎子。

刚才他出早餐铺，一下就看见了对面墙角坐着一群脏兮兮的乞丐，又在一群乞丐里一眼看到了她。

她也是破破烂烂的，脸上脏兮兮，头发又油又糟。可贵的是，她长着一双明亮通透，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隔着老远，迎着阳光，她的眼睛在太阳下发着光。

王禄一眼就迷上了那双眼睛。

他带着包子接近她，仔细观察着。

脸脏却不恶心，只是沾染的些许灰尘泥土，肤色是白亮的，皮肤是柔软的。长发若是清洗，应当又柔又滑。他是不喜欢特意去观察女人的，但是他天生对女人就有一种敏感。她们的特点，他一目了然，过目不忘。

比如，就比如，那双眼睛，微微上扬的丹凤眼，却大而透亮，睫毛纤长下垂，给玻璃似的眼珠蒙上了一层灰纱。这双眼睛，很有他母亲年轻时的味道。

可惜，她不会看见。否则，她凝神瞩目他的时候，一定很迷人。

他上下打量着她，幸好身体其他地方都是完整的。

“我不要你去地下为我祈福。”我听见王禄低缓的声音，带着一丝丝伤感。

“那我能为大人做些什么呢。”

“你同我离开这里，就是对我最好的慰藉。”

我压制着心底的笑意，继续楚楚可怜的说道：“我愿意为大人洗衣做饭，既然大人不要我死，我就活着为大人做些事。只是......大人，希望不要嫌弃我是个瞎子。”

眼前的女人眼含泪水，王禄拿出手帕，为她细细擦脸。还真是个美人胚子。

“当然，我不仅不嫌弃，还会全力医治你。”他许诺道。

我有些意外，并不相信自己几句话有多大的魅力，能这么快让一个男人对我全心全意。上一个，关心我的男人，好像已经在我脑子里尘封了很久。

一瞬间，我恍惚着，不确定眼前的男人到底是谁。我对他的信任，到底是因为他还是因为只是眷恋他的关怀。

想那么多干什么，我只要离开这里。

他伸出手扶起我，为我撇去脸上的碎发。

“我叫王禄，字百解。”

“百解，我是文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