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有话明面上说（1/1）
几个小内侍领了命将安天禄的尸身拖走，御书房里出现了熟悉的尴尬的沉默。
云妃的死对柳青瑶打击很大，她坚称云妃是被人害死的，在宫中明察暗访了很久，如今被她听见了那些事，皇帝不知道父女俩会不会就此反目成仇。
柳青瑶纠结是根据安天禄的话向皇帝讨要一个说法，还是就当没听见，将这事划过去算了，毕竟便宜娘云妃的面她都没见过，更别提云氏一族了。
“父皇，我立了这么大的功，多少要赏点啥吧？”再不说点啥柳青瑶就快喘不上气了，如往常一样说道。
皇帝认真地辨认着她的表情，柳青瑶嫁出宫后做的事完全出乎他的预料，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如今有了柳逸宣做例子，他不禁要想柳青瑶是不是也隐藏着真实的性格和想法。
柳青瑶看不懂皇帝的表情，却明白那种眼角嘴角都向下的神情不会在想好事。心念急转，也沉下了脸，质问道：“母妃的死跟父皇有没有关系？”
“公主慎言！”宁福寿惊叫一声，偷觑一眼皇帝的脸色，说道：“陛下，公主年幼容易受人蛊惑，您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
柳青瑶完全不顾宁福寿的好意，反而又问道：“如果安天禄说的是真的，那么母妃去世后父皇是不是也打算除掉我和哥哥？”
皇帝今日一再被人指责冷血无情为了权利不择手段，怒气终于不再克制，怒喝一声：“来人，把这个大逆不道的逆子给我拖出去！”
侍卫们应声而进，将二人团团围住。
徐图也立刻摆出防御的姿势，将柳青瑶护在怀里。
“有问不答，难道父皇真的心虚了？”柳青瑶不知死活的又浇一盆油，仿佛根本看不到现在的处境。
皇帝盯着她丝毫不躲闪的眼睛，云曦的脸渐渐和柳青瑶重叠，母女俩有着一模一样的双眼。
“下去吧。”皇帝挥挥手屏退侍卫，让柳青瑶上前来说话，“你们也出去。”
柳青瑶拍拍徐图的手让他放心，故意用皇帝也听得到的音量低声说：“放心吧，虎毒尚不食子。”
皇帝感觉心口一堵，这丫头该不会想气死自己为云氏报仇吧。
宁福寿和徐图万分担心地退了出去，柳青瑶站在皇帝身边，等着他的下文。
“当年的事，也不算完全跟我没有关系。”皇帝沉默了许久，眼神悠远，似是看柳青瑶又似是透过她看过去，情绪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中，“当年夺嫡的最后时刻，金淮国频繁进犯南屿海岸，先帝病情沉重无法上朝，朝中大臣们推举了你外祖父云老侯爷去平乱。我因为你母亲的原因也随大军一起去了，谁知道在海上遇上了风暴，整个船队都没有回来，只有我留在岸上等来了援军。”
皇帝脸上浮现出惭愧的神色，顿了顿继续说道：“都说朕宠爱你母亲是出于愧疚，只因帝王薄情就不相信我对她是真爱，唯一遗憾的是你母亲最大的冤枉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朕始终做不到。”
皇帝说的情真意切，眼神中满是深情似海，柳青瑶的脸色也缓和下来，蹭到皇帝身后给他捶着肩膀。
“儿臣知道父皇和母妃情比金坚，从未怀疑过父皇，只是母妃去的蹊跷，若不查出真相我决不罢休！”柳青瑶语气坚定皇帝也没有反驳，反正已经折腾了这么久，让她有点事做也好。
柳青瑶也沉默了片刻，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道：“父皇，今日儿臣顶撞您并不是信了安天禄的挑拨之言，这些问题若不说清楚讲明白，就会成为横在咱们父女父子之间的鸿沟。儿臣首先是您的女儿，其次才是大端朝的公主，若没有您儿臣什么都不是，谈什么万千宠爱锦衣玉食。很多事说出来就是往事，不然就是心结。”
皇帝心里一震，柳青瑶竟是这个意思，她的思想当真比同龄的女子成熟，心中欣慰的同时不可避免的生出一丝猜忌。
“这些还是不要告诉哥哥了，父皇对哥哥赋予厚望，若哥哥一时想不通再受了旁人挑拨，父子离心儿臣的罪过就大了。“柳青瑶撒娇道：”儿臣没啥大志向，每天吃吃喝喝玩玩乐乐，父兄康健小家美满就够了。父皇，打算赏些什么给我？”
皇帝也正有此意，嘱咐柳青瑶今天的事不可向任何人言说，至于赏赐，柳逸宣府里的东西她想要的尽管拿。
以普通人的思维，死人的东西是极其不吉利的，躲都来不及怎么会往家拿，但是皇帝忘了，柳逸宣的府里还有那一座纯金的龙椅和一叠叠银票。
柳青瑶趁他没反应过来，飞快地磕头谢恩，叫上徐图一起出宫向二皇子府进发。
三日后皇榜昭示天下，二皇子柳逸宣因公遇害，追封为奕亲王，谥号献，赐肇兴府为其封地，将其葬于封地享百姓祭拜。
原三省水师总督安天禄圈钱敛财，事发后对奕亲王痛下杀手，被捕后在狱中畏罪自尽。皇帝念军功甚伟，革去其一切职位头衔，贬为庶人，诛五族，府中下人流放千里，永不可回京。
事情发生的太快，越妃还没想出对策，皇榜已经发了出去，安天禄的尸身都被拖去了乱葬岗。
越妃急火攻心当场就晕了过去，一病不起，太医们看完诊开了药，药汤都喂不进去，人一直昏昏沉沉地躺着。
吉祥几次求见皇帝都被赶了回来，宁福寿好心让她回去好生伺候主子，皇帝念旧情，没有株连越妃。
越妃的病势越来越重，醒来后拒不吃药，水米不进。精神渐渐恍惚起来，时而说着皇帝来了，时而又念叨着哥哥来看自己了，却始终没有人来。
病势缠绵了半月余，在一个初春的夜里，越妃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内侍前来禀报时，新进宫的妃子正在伺候皇帝穿衣准备上朝，皇帝默然良久，没有说什么，只安排宁福寿照贵妃的礼制为她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