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犹豫（1/1）

“你的本体是桑树吗？”洛与疏神来一笔，她忽然想起家乡的桑葚，种在无人的青山上，每到初夏时节，桑葚成熟，紫甸甸的一小串，特别甜。

“要让洛道友失望了，我是个人修。”桑柘木神奇地看出了洛与疏的想法，“不过听闻蓬莱岛上有一棵万年桑树，有缘人说不定还能获得桑葚果。”

“抱歉。”洛与疏低头笑了笑，她看了眼海边，“你的同门还没有消息传回吗？”

“没有。”桑柘木皱眉，正色道，“恐有变故，洛道友在此稍候，我去看看。”

“好。”洛与疏干脆道。

桑柘木是元婴期修士，如有危险，洛与疏不认为自己一个金丹后期能帮得上什么忙，反而是拖累。

桑柘木拿出通讯符，向宗门传信，随后祭出一柄宝刀，朝着大海飞身而去。

海上弥漫起大雾，渐渐向岸边袭来，洛与疏摸了摸困顿的黑球球，将他放进芥子手镯之内。

洛与疏踏上飞鸢，若有问题，能够及时撤退。

雾气逐渐浓郁起来，洛与疏甚至可以嗅到其中腥湿的气味，如果不是灵炁护体，她的头发和衣服可能都会被打湿。

能见度不足十米，海上忽然传来一阵女人生气的斥骂声，浓雾颜色陡然变深，从远海处泅出一大片深红色。

洛与疏鼻尖传来血腥味，越来越重，她怀疑是那群修士受了伤，可离奇的是，竟然没有一声痛呼。

崂山后援还未赶到，洛与疏探出灵炁缓缓后撤，至少她要保证自己后撤的方向是内陆，而不是大海。

突然一个染血的身影从浓雾当中冲出，一边挣扎着挥舞双臂，一边努力保持清醒，然而还未到沙滩就跌落进海水里。

洛与疏犹豫了，前方血色的浓雾昭示着极度的危险，情况不明，视线受阻，她根本不知道那个受伤的人是不是她的幻觉，所以最好的应对方法是原地不动。

洛与疏瞧他衣着身形都和桑柘木十分相似，直至跌落时，露出他下意识紧紧握住的法器，是桑柘木的宝刀！

她下意识御飞鸢急速冲出，祭出蚀浊鞭，站在沙滩范围之内将人勾了回来。

果然是桑柘木，他已重伤昏迷，体表伤口并不多，可能是中了什么精神类的术法。

“住手，统统住手……留下来陪我……我让你们住手啊……为什么不听话……”

断断续续的女音飘入洛与疏的耳朵里，她紧张地抬眸四望，却只能看见染着血红色的浓雾。

洛与疏从储物袋中快速地摸出各类丹药狂磕，以期待避免未知的负面攻击。

“不动了……都不动了……死物怎能陪伴……该死！你们都该死！”

那缥缈的女声陡然愤怒起来，血雾更浓重了一分，洛与疏觉得呼吸都变得黏腻起来。

“哎呀，这里……还有一个活着的……”

洛与疏屏息，她感觉那个声音瞬间就到达了她的身旁，在环绕着她。

“小姑娘……你，愿意永远陪着我吗？”

没有主动攻击，并无明显恶意，至少她没有感受到杀气，刚刚在沙滩上也是，虽然鲜血弥漫，但始终没有什么强烈的杀气涌现。

这代表着有回旋的余地，洛与疏咬住舌尖，镇静下来。

“你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洛与疏把后半句‘说出来让大家开心开心’咬碎吞了下去，打断别人讯问节奏的方法，就是不要进入对方的节奏，直接反问。

“呼……好多年了……从来没有人问我过的好不好……他们只会逼迫……只会害怕……呜呜呜哈哈哈哈哈哈哈……”

女声停在了洛与疏的正前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要不是手机没带，洛与疏真想给播放一首《囍》作为背景音。

“伤心的时候，多出去走走看看，海的外面还有山，山脉绵延千万里，山峰高耸入云端……”

洛与疏声音平缓，仿若真的在安慰一个悲伤的友人。

“我……没有离开过这里……你说的那些……我都没有见过……”

女声有些低落，又好似有些向往。

“所以何必把自己困在伤心的地方呢？”

洛与疏真心建议道。

“我出不去的……”

洛与疏眼前一闪，已置身在一处洞穴之内，她握紧手中蚀浊鞭，打量着周遭环境。

光线十分昏暗，只有墙壁上挂着的油灯照出昏黄的光圈。

洞内不似有人生活过的痕迹。

“你在找什么？”一道声音从洛与疏背后响起。

“草……”洛与疏回头，后知后觉这个声音很熟悉，“草，草率了。”

“虽然我不能领略你说的美景，但我想让你看看我的曾经。”身影背着烛光，让人看不清轮廓，“你是第一个进来这里的人。”

“我的荣幸。”洛与疏作了个揖礼。

“我生了几十个孩子……”

“啊？”

“可他们没有一个人来看我……”

“等……等等？”

“呵……是我说笑了……这种地方，他们怎么能来的了呢……”

洛与疏逐渐张大嘴巴，惊呆了，几十个孩子？一直被囚禁在此？还无法与孩子相见？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她想起那个某县生育八孩女子，无法追责，家人参与，一笔烂账。

“你怎么了？”女声有些疑惑，她感受到面前的姑娘情绪有些起伏。

“如果……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洛与疏有些语塞，对方修为显然在自己之上，她都无法应对的力量，自己又如何能够帮得到她，节育？反抗？逃跑？

洛与疏坑坑巴巴地表达了一些她的观点和看法，虽然可能帮不上忙，但她尽力能够让她有所选择。

那个女声轻轻笑了出来。

“这就是被爱着的感觉吗？”

“什么？”洛与疏呆愣。

“你什么都不想从我这里获取，却仍旧关心于我……我听亡灵说过，不计得失，不求索取，那便是爱。”女声轻轻柔柔，

“我……”洛与疏想说些什么，但她的喉头哽住了，眼眶微微发红，她只是，给了一个萍水相逢之人应有的礼节而已，却被当做了‘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