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落幕 收徒（1/1）
南戚异常烦躁，无心琐碎之事，便让穆慕处理了那株池莲。
出了殊熙殿，穆慕在回夕风舍的途中仔细打量起了手中的池莲，看着如此特别的花苞，不知发生何事，也难猜他的心思，可无缘无故，怎会因一朵花生这么大的火气，穆慕所疑，特意探查一番，发现池莲居然生了神识，再怎么说也算是一条生命，天尊他喜怒无常，若是处理得不得当，必定惹一身无端的祸端。
穆慕深深叹息一声，正愁该如何处理之时，清风微拂，掺杂了一丝花香，抬眸之间，政议堂外满塘的荷花收入眼底，穆慕思虑再三，先将池莲养好，待天尊情绪过后，若是没再提及，再扔掉也不迟。
她是深夜回来的，身上带了一席桃花香，怕是去了什么地方，遇到了什么人，南戚没待在阁楼，却是清清楚楚的洞悉了有关她的一切，洛沐沐将池莲带了回来，养在了殊熙殿后院的池子中，与无数奇花异草一起。
次日是闭幕典礼，洛沐沐显然没什么兴趣，南戚便也没等她，为二十九名弟子燃了魂灯，赐了宫令，便是到了挑弟子的时候。
陆惜叶看了眼南戚那毫无兴趣的闲姿，默默翻了个白眼，倒也懒得再说他什么了，女子高傲着神姿从高位走下，停在了仇自面前，“你可愿做我的徒弟。”
仇自有些吃惊，确实，那可是阿祥宫的主人啊，除了南戚，她陆惜叶的徒弟便是这届弟子在南阳最高的身份，四周顿时汇聚满了各样的目光，苏子缺手心紧紧攥起，目光是能够刮骨剥皮的灼热，凭什么！那场比试他明明没算输，更何况若不是东挽殿下求情，他就因为这个无门无派的凡夫俗子而失去了仙考名额，明明他的剑阵如此精妙，假以时日必定提名上榜，那资格该是他苏子缺的！
可令所有人一惊，仇自跪下身后却直接叩首在地，“望少君恕罪，仇自不能接下这羽令。”
陆惜叶显然没有料到有人竟然会拒绝她，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为掩尴尬，陆惜叶迅速收回了手，将羽令藏入了袖口之中，强忍着怒意将目光压满了他全身，“哦，为何？”
仇自丝毫没有动弹，“在下只是凡间客，成不了，也不想做那脱俗仙。”
那是给了他多大的面子，居然还敢不领情，这是在啪啪打她陆惜叶的脸啊，若是平常，她必不屑多理，可陆惜叶惜才，她见识过仇自那灵巧绝妙的灵力，忍着满腔怒火自降身份再次确认到，“这可是我陆惜叶的首徒，想清楚了！”
仇自不敢直视陆惜叶的目光，头埋得很深很深，久久未语。
他的意思显而易见，陆惜叶自然心领神会，轻袖之下，陆惜叶极其愤怒的攥紧那根羽令，她真怕一气之下控制不住揍他一顿，他这么一弄，确实也没什么好心情了，陆惜叶气愤的甩袖转过了身。
南戚倒是看得起劲，他这个徒弟被惯出了一身傲气，确实也该压压了，看到陆惜叶正准备离去，南戚这才正经了些，“这么好的机会，叶儿这是不打算再挑一个？”
陆惜叶微微转头瞥了他一眼，“你乐意你来，我就不奉陪了。”
“哈，行，那为师给你挑一个？”
陆惜叶人已经出了宫殿，才慢慢传来一声：“随便。”
察觉到威压消失，男子这才敢直起身来，坠玉仙尊看了一眼地上的仇自，轻声而出，“你可以起来了。”
声令已下，仇自却仍怔在原地，算了，起来了再跪一次也太麻烦了，就一起说了吧，仇自眼眸一沉，再回眸时，目光坚定了些许，“仇自敢问天尊，这仙考魁首的一诺，可是什么都行？”
南戚浅笑一声，没想到这小子胆子确实不小啊，刚得罪了陆惜叶，现在连仙尊的话也不放在眼里了，有意思，“是。”
得到答复后，仇自暗自思量许久，却突然像是如梦初醒一般，轻笑一声，坦然而道，“仇自不过一介凡夫俗子，又怎配得上天尊这一诺，所以，我自愿放弃。”
落幕寥寥草草，陆惜叶很是看中这位灵法精妙古怪的魁首，想着若是南戚不收徒，便将他收为她的首徒，可谁也不料，仇自不仅绝心离开南阳，甚至还放弃了天尊的一诺，而南戚也不知是抽了什么风，还在陆惜叶的气头上替她收了那个筋骨残缺的辛木梓！
这次仙考本就不如大多数人所愿，这件事更是成为了多少人的笑柄，陆惜叶不明南戚之意，想过不靠谱没想到他这么不靠谱，更何况是首徒怎么重要的事，他倒好，首徒可是这么鼎鼎有名的习剑才女，再看看辛木梓，谁家首徒如此潦草的挑个筋骨残缺的废人啊，真的是，能气死个人。
可，羽令已出，她向来刚正不阿，又怎会出尔反尔。
宫娥将辛木梓带到了门口，便暗自退了下去，辛木梓望向那高高在上的牌匾，愣在原地良久，阿祥宫，虽不知天尊何意，可没资格就是没资格，再心喜却也清醒。
不出所料，他才微微抬步，离宫门还有数十步，便被声音喊在了原地，“我阿祥宫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辛木梓听此，垂眸间默默将那一步收回，可那声音不依不饶，“跪下！”
辛木梓脑海涌现无数可能，却像是没有脾气一般，乖乖的跪在了原地，屋中的陆惜叶本就没消气，她本想着行过拜师礼，勉强让他进来，可看到辛木梓这般卑微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如此不懂变通，爱跪便随他跪好了，于是继续心无旁骛的审批起了案册。
阿祥宫位置很好，前方是连接东西宫宇的重要枢纽，来往宫娥弟子众多，看到辛木梓跪着议论纷纷，却也敬重宫殿的主人只敢暗自私语。
日色由高处退散，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宫宇点满了圣洁的烛火，处理完最后一本案册，陆惜叶拿出古籍坐在窗边翻阅了起来。
所谓古籍不过是有关污秽之力的记载，危机不复存在，确确实实经历过的人埋入了尘土，整个纪年也被诵成了史时传说，可瀛阳界再不理世事，却也改变不了它真实存在的事实，陆惜叶专心致志沉浸在古籍之中，竟丝毫没有困意，直到房门被轻轻叩响，陆惜叶才回了神。
屋外的宫娥名唤幼冉，心思缜密，举止端庄得体，在阿祥宫算是能说得上话的存在，“少君，夜深了，该休息了。”
听此，陆惜叶微微仰头，月色寒澈，铺满了院落的几棵叶青树，弯玉躬缩着腰高高挂起，天际万里无云，入目皆是暗夜所掩盖不住的深蓝，不知不觉，竟已是深夜了。
宫娥看到陆惜叶起了身，缓声说道：“少君，今夜，可仍闭门？”
看似无心的一提，却是让陆惜叶想起，门口还有一人呢！
陆惜叶思量片刻，冷冷而道：“带他下去，让他挑个房间。”
阿祥宫正殿灯火通明，直到远山天微微朦，这个孤傲强势的女孩子，其实最怕黑了。
陆惜叶习惯早起，可她推开门时，屋外已经站了一个人影，他离得不近，刚好能入她的视线。
陆惜叶微微愣神，看了一眼辛木梓后若无其事的快步进了大厅，辛木梓见此，急忙迎近跟了上去，规规矩矩的朝高座上的陆惜叶躬身请安，“少君晨好！”
辛木梓心思敏感，他确实没资格唤她师父，可这一声少君何尝不是一个麻烦呢？
陆惜叶肉眼可见的脸色一沉，“怎么？你这算是有自知之明吗？若不是认得他，我还真以为师父特意选你就是用来羞辱我的，他到底为何选你？”
“我……”看到辛木梓这副憋屈的样子，陆惜叶火气更大了，辛木梓的处境人尽皆知，而他的目的也便一想而知，她只是好奇他们怎么搬动南戚的，不过答案无关紧要了，陆惜叶平生最讨厌这般忍气吞声优柔寡断之人，于是继续开口道：“说话啊！之前政议堂殿上不是挺威风的吗？现在为何又这般畏畏缩缩！”
从小邻国质子的生活，让他习惯了这般卑微憋屈，辛盈盈是他唯一的亲人和牵绊了，他也就为她硬朗过一次，至于他自己，哈，他都快忘了抬头挺胸是一种怎样舒坦的感觉了，看到辛木梓半晌哼不出一声，陆惜叶稍缓片刻，沉重一声叹息，怎么会这般呆板不堪！起身而道：“跪下！”
辛木梓依声而跪，陆惜叶缓慢走到他跟前，“辛木梓，你可愿拜我为师，今后成为我陆惜叶的首徒？”说完拿出羽令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辛木梓显然一惊，抬眸刚好能对上陆惜叶那坚定的目色，虽然满身欢喜，可那样高高在上的身份确实不能收个这样的徒弟，看到辛木梓良久没有接下，陆惜叶随手将羽令扔给了他，“拿着吧，你什么情况你自己更清楚，我许不了你什么，对你只有两个要求，一、不准惹是生非；二、不准烦我。若你只求个安稳，那么这个身份足够保你，若你真想学些本事，那便等你修复好筋骨再来找我。”
陆惜叶说完话，还没等他反应便离开了大厅，辛木梓将羽令紧握手心，对着她的背影真诚的三叩首，这拜师礼算是成了。
相较于阿祥宫的压抑，殊熙殿倒是热闹了许多，洛沐沐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突发奇想的拉着南戚酿造甜酒，仔细想想，却也是预谋已久了。
晨间雾气刚散，正是采集花露的好时机，南戚随便编造了个理由，算是和坠玉仙尊打了招呼，便光明正大的派全部池鸟前去采集花露，灵鸟三两一组，每次看似只带回几滴，可没过一会，器皿便已盈满。
而另一边，洗淘蒸米，挑花铺罐，一切皆是新奇，洛沐沐从不食凡间吃食，这还是她第一次碰到这些炊厨器具！奈何她生来手笨，除了全程和他斗嘴，看似有她参与，可基本上都是南戚在操忙。
这一点洛沐沐也意识到了，可奈何自己确实弄不出个名堂来，女孩实在气不过，于是在掩埋之时特意将活抢了过来。
“哎呀，你撒手，我说了我自己来。”洛沐沐语气有些毛躁，小小的身影揉作一团，专心致志的蹲在那棵红枫下挖土，等将陶罐埋好，洛沐沐手脚裙裳已经满是尘土，整个人却还呆呆的盯着那棵红枫傻乐。
“上仙，你说这甜酒要埋多久才最好喝啊？”
南戚目光一直落在女孩身上，久久不肯移开，为她净了衣，这才勾起唇角悠悠而道：“酒酿自然越久越好，千年万年，你等得了吗？”
“千万年，……”洛沐沐眼眸一转，迎上了南戚的目光，“时间而已，一晃而过，必然等得了。”
南戚浅笑一声，小伎俩算是得逞了，“好！”
竟直到这时，洛沐沐才察觉到了手心传来的阵阵刺痛，自南戚为她掩去伤口，却是因刚刚碰了土，才让她察觉，原来伤口竟一直没好。
南戚自然发现了洛沐沐神色的变化，快步走上前将欲握紧的手心重新摊开，看到伤口的瞬间，南戚额眉挤作一团，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紧接着语气有些着急，“怎么会还没好？”边说边渡灵力治愈，可，伤口还是不能痊愈。
相较于南戚的急躁，洛沐沐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也不知为何，你帮我重新掩去伤口便好了，眼不见心不烦嘛！”
看到南戚一脸惊奇的看着自己，洛沐沐微微一笑，“真的，这是我能感觉到的唯一伤痛了，偶尔感受一番，这种感觉还挺好，你这个表情，这个想法真有那么不像话吗？有些时候啊，过好自己就好了，多管闲事反而多此一举了，我想说的，你能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