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百渡兆口（1/1）

寂静的大厅，肃静得甚至透不过任何一丝风息，桌案上的书案三五两堆，高高的麻起，南戚无聊的挑弄着笔，愁苦着脸歪了坐姿，直到察觉熟悉的灵力靠近，这才打起了几分精神，端正了坐姿装模作样的随手翻开了桌案上的书册。

“少君你等等我啊！用不着这么急吧。”陆惜叶身后的女孩气喘吁吁，好不容易跟上了陆惜叶，甚至来不及喘口气就被陆惜叶一把拽住。

陆惜叶是个急性子，回到南阳收起佩剑后，快步凛然甩了洛沐沐很远，特意等了几次后，陆惜叶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一脸嫌弃的拽住洛沐沐回到政议堂，来不及过多的反应，洛沐沐还没有组织好语言呢，身后突然一股力将她推上前去，“喏！毫发无损还给你！”

洛沐沐瞪大双眼，对陆惜叶的措词始料未及，南戚视线划过陆惜叶，最终定格在了洛沐沐身上，他倒是也懒得掩饰，欣喜若狂的从座位上起了身，“终于回来了，不行了不行了，看得我头昏眼花，我要走了，剩下的就交给叶儿了。”

南戚松散着筋骨，从桌案下来后径直朝洛沐沐走来，说完顺手拉起洛沐沐就要走。

“我还没玩够呢！你自己回去。”洛沐沐排斥着南戚的眼神，说着直接将南戚的手甩了开来，顿时，大厅内一时间诡异的冷寂，洛沐沐很快察觉到了异样，紧接着就看到陆惜叶冲着自己挤眉弄眼，女孩一脸疑问，引上了南戚阴暗的目光后，嘴角一抹浅浅的笑意，顿时表现得怂了几分，颤巍着声音补救道：“额…那个，对！今天确实挺累的，我们走吧！”说完还不忘勉强朝他挤了个笑脸。

见南戚毫无动作，洛沐沐慌乱着神情，自顾着往门口走去，手心握得很紧，对他十足的惧意，丝毫没有留意南戚是怎么跟上来的。

陆惜叶带着洛沐沐在外面玩了一天，此刻洛沐沐心情极佳，确保没了陆惜叶的视线，洛沐沐顿时松了神情，特意放慢了脚步，“怎么？不演了？”

听到南戚的声音，洛沐沐倒也没有回应，笑颜喜开的南戚前面蹦蹦跳跳，“你这徒弟确实挺好的，怪不得他会喜欢。”

“喜欢什么？”

洛沐沐恍了神，瞬间蹦了一个回旋面向南戚，“对了，听你徒弟说，那个什么百口的夜市是最好玩的，它比奕泽源还热闹吗？我要去看看，你带我去嘛！”

见南戚眼眸一沉，洛沐沐直接绕在南戚身边起了圈，“我都听你徒弟说了，人间是最能感受到冷暖的地方，她还给我讲了好多好多稀奇的事情，你带我去看看嘛！”

南戚若有所思，良久才回了一声，“好！”

得到了同意，洛沐沐一脸期待的拽住了南戚的衣袖，看到他诧异的神情，洛沐沐才解释道，“我们御剑吧，毕竟我现在可只有三阶灵力，走不了那么远的路。”

南戚倒也没有拆穿她，目光落满了洛沐沐纯净的双眸，如此简单的神色，却是他永远猜不透的。

剑起，洛沐沐特意站在了他前面，女孩展开了双臂，感受着星河之上，风与云的呼吸，内心深处是前所未有的心安，不必担心会掉下去，穿梭于云山间，突然觉得，天上人间也不过如此！

“哎？我们好像超过了。”洛沐沐看着脚下满街灯火的都城，回过首面向南戚，疑惑道。

南戚回了一丝坚定的目光，却并没有过多的解释，洛沐沐立刻就不乐意了，气鼓着脸，任性一蹦便毫无顾忌的离了剑，南戚顿时一惊，收了剑朝洛沐沐追去，很快，洛沐沐便被轻轻捞起，当然，洛沐沐肯定是不乐意的，不过南戚可不管这么多，任凭洛沐沐如何挣扎，环住洛沐沐的腰间瞬间落到了一处草地上。

确认站稳后，洛沐沐反手就是一掌，“你是耳聋还是真的有什么大病啊？我让你放手听不懂吗？”

不过她到底还是低估了这一掌的威力，南戚本就没有防备，一掌下去，南戚嘴角便留了血丝，“真狠啊你！”南戚扶着胸口，狠下眼神将嘴角的血丝抹去。“我说，你不要命了吗？你知道下面有些什么吗一股脑往下跳？”

洛沐沐几分不屑，“你管的着吗？再说了，我可没你这么弱不禁风。”

南戚盯紧洛沐沐，稍顿片刻不禁轻笑一声，“如你所说，确实弱不禁风，不过收个灵力还是易如反掌的。”

洛沐沐神色一惊，她可不想再被禁制束缚，“你敢！”

“你猜我敢不敢。”南戚回得有些漫不经心，说完手心特意唤起了灵力跃跃欲试。

月色在悄无声息中浸透了每一处黑暗，天地间顿时柔了寒意，看着南戚那得意忘形的姿态，洛沐沐狠下了目光，二话不说便朝他袭来，这次南戚事先做好了准备，虽然只是一味的防守，却也与洛沐沐难舍难分，直到灵力波动惊起了深草地中纷飞的萤火。

洛沐沐的注意力很快被漫天的萤光牢牢吸引，“萤火！这是萤火！”洛沐沐脸色染满了笑意，拽住南戚的衣裙蹦蹦跳跳的指向远处，好似刚刚要教训人的不是她，洛沐沐能有如此激动倒也不奇怪，毕竟她在别人的执念里见过了萤火，可这还是她第一次亲眼目睹。

南戚久久舍不得将目光从女孩身上移开，错意之中，似乎妥协中带上了满满的愁思，柔尽了目光肯定道：“是萤火，凡界有句彦语，关于萤火的，萤火低飞落雨季。”不知不觉中，他已是有几百年没见到过落雨季了。

“好，那我也有一个梦。”洛沐沐特意迎上了南戚的目光，“萤觅有个奇怪的书生，性情怪异孤僻，总喜欢伴着月色在那深深的花海里读书，朗朗书声吸引了许多萤火落户，有了心事总会向漫天的萤火倾诉，后来萤火有了灵，村子却认为万物生灵即是祸害，他们便再也容不下他了，书生为自证清白，在火海中死在了那片花海上，后来只要有月光，人们便总能看到萤火集成书生的样子有说有笑。”

“这你也信，谁编造的，幼萌傻妖也骗。”

洛沐沐一声嗤笑，眸色移向了那漫天萤火，迟迟没有再出一声。

“不是编造，这里就是觅萤，那个书生就是我。”闻声，那萤火如梦境中一般慢慢聚集成了书生的样子，那书生将目光定格在了洛沐沐身上，温雅而道：“我见过你，在一片幻境之中。”

见洛沐沐神色一严，书生移走了目色，“不必惊讶，是你想的没错，我死过一次，见了你以后重新回魂，却失去了心中的执念。”

“你不该记得。”洛沐沐阴沉一声。

“我知道，故事并不全面，因为书声的滋养，萤火生了灵，可他们说妖灵都是祸害，我竟真的放火烧了那片花海，我本想与她一同赴死，却不想火海之后，她还存着，还将我的灵魂融入了她体内，所以，我们一直是两个灵魂，洛水抹去的是她的记忆，我能记得，可是重新回魂后没过多久，她便自己消散了，我想陪着她一起走的，可我却怎么也消散不了，我不明白。”

洛沐沐听此，将手伸向萤火之中，“她因你而生，你就是她的执念，洛水取走了执念，她便把你忘了，不记得存在的意义，渐渐的随着意识而消散，而你，将作为它的执念永存。”

书生听此，“我明白了，哈，作为她的执念永存吗？该是多么孤独啊！可能这就是惩罚吧。”说完便消散成了无数的萤火。

洛沐沐双眸微微颤动，“可是，不应该，放弃执念是解脱，不可能致死。”

这时候，静默在一旁的南戚插了话，“对于太孤独的灵魂来说，他就是她的全部。”知晓洛沐沐身份并不简单之后，他便多了分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而她从来都不希望让别人过多的知晓，若非特别过分，他会放任她不管。

两人静默良久，洛沐沐浅浅而道：“我做过一个梦，梦境中的我不属于这个境域，而且差一步就能成神，可我违了天命，被罚禁锢在这里，这也是我的梦，你说，这会不会是真的？”

入了深夜，南戚才带着洛沐沐回了百渡兆口，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条有些荒凉的小巷，街市上人散得差不多了，却仍有几处是亮着的，如此倒是正合了洛沐沐的心境。

两人就这样慢慢的走在小道上，南戚时不时看向洛沐沐，女孩脸色很舒心，南戚也不自觉勾起了嘴角，他一直知晓洛沐沐不喜人多，所以特意等人散了才来的这里。

南戚很快看到了榜上映有陆惜叶画像的五仁馆通缉令，“此女子极其…丫鬟！哈，有品位。”

洛沐沐闻声一瞥，丝毫没在意画像上的内容，“画像……”洛沐沐若有所思，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们最终到了一处稍显落魄却干净亮敞的汤圆店，“来两碗汤圆。”

南戚翻了桌上的茶杯，“百渡兆口的汤圆是最有名的，咱们尝尝看。”说着给洛沐沐倒了杯茶。

洛沐沐双手杵着，若有所思，“这些东西不是很脏吗？”

南戚动作微微一顿，温润了嗓音回应道：“不会，这街边小巷也是讲干净卫生的。”

洛沐沐眼神一沉，“我是说，万物灵力是最纯洁的能力，这又于食那尸体尸骸残骨何异。”

南戚显然没有往这方面想，就在此时，两碗汤圆上了上来，老板娘很热心的招呼着，“客官慢用，小心烫哈。”

“谢谢！”南戚摇起一勺，反复吹了吹，“可是对于凡人来说，这是唯一的能量来源了，何有粗脏之说，不妨试试。”

洛沐沐犹豫之下，还是伸了头，汤圆含入口中，很软绵，甜香四溢，南戚看到洛沐沐并无排斥，欣慰的展开了笑颜，洛沐沐对咀嚼的感觉很是反感，因此一直只含在口中，可就要被咽下去之时，洛沐沐却反胃的全部吐了出来，南戚见状急忙轻轻的拍了拍洛沐沐的后背。

洛沐沐痛苦的干呕了起来，脸色瞬间变得很差，“对不起！”

想不到两人竟然异口同声的说了一句对不起，彼此浅笑安然，南戚先开了口，“不该强迫你吃的。”

“没有，是我，心中的芥蒂罢了……”

两人僵持不下之际，不知何时冒出的小女孩，轻轻的拽了拽洛沐沐的衣裙，“姐姐，是娘亲做的汤圆不好吃吗？”

洛沐沐特意勾起了笑意，“没有，是姐姐吃不惯，你看，对面的大哥哥吃得可香了。”

南戚听此，特意一口吃了两个，“嗯，真的太好吃了，你娘亲做的汤圆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了。”

女孩见状，笑嘻嘻的冲着南戚笑了笑，突然，小女孩似乎想到了什么，快速跑进了厨房，洛沐沐有些蒙圈，盯着女孩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我还以为你真的不喜凡人。”

“我只是看不懂人心，不喜欢那些戴着面具的勾心斗角罢了。”

不一会儿，那女孩并抬着一个碗出来了，“娘亲说了，仙女都是喝露水的，姐姐这么漂亮，肯定就是天上的仙女了，这是娘亲用花露酿的甜白酒，姐姐快尝尝看。”

“你说我好看？”

“对啊，姐姐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了。”

童言无忌，洛沐沐思索片刻，并朝她浅浅一笑，“那姐姐就告诉你，无论今后如何，只愿你永远这般嫣然。”说完在女孩手心注了一束灵力。

“姐姐，这是？”

“嗯～让我想想，它是仙女赐给你的眼泪，今后会为你化去一劫！”

女孩虽然听不懂到底在说些什么，不过那束灵力入了手心，冰冰凉凉的，很是舒服，女孩开心得手无足措，蹦蹦跳跳的跑开了。

南戚将眼前的画面尽收眼底，“原来夸你好看还能得到如此大的赏赐！”

“她身上有天劫，以后注定不凡。”

洛沐沐双手捧起瓷碗，大口没喝几口，一股燥热便直充头颅，“我不会这么几口就醉了吧！不行，你慢慢玩，我先走了。”

洛沐沐自顾说着，歇下碗便消失在了原地，南戚看着见底的瓷碗若有所思，“老板娘，刚刚的甜酒可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