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山海工坊（1/1）

小院内，再次恢复了平静。牧戈早已靠在躺椅上熟睡，他太疲惫了。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近中午，环顾四周，发现远处的玉珠正呆呆的看着她出神，看他忽然看向自己，脸色瞬间红润。

“饿了吧！东西都准备好了，我这就做饭去，老妈也快回来了。”玉珠羞涩的说道，声音有些嘶哑，与她娇美的面容，形成极大的反差。

她知道自己的声音很吓人，所以在外人面前，从来都是装哑巴，只有在自己家人面前，她才会放下包袱。

“……等一下，你继续说话，让我听听你的嗓音。”牧戈突然意识到，今天的治疗，让玉珠的嗓音改变了许多。

“怎么了，是不是我的嗓子又出问题了？”玉珠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嗓音的变化。

“你不用担心，是好事，声音变好听了，有种近似烟嗓的感觉。”

“烟嗓，什么是烟嗓？”

“……”

牧戈突然意识到，这个时代还没有烟嗓的概念。不过，还是尽量给玉珠解释了一下，总之就是告诉她，她现在的声音蛮好听的。

听到牧戈说好听，玉珠特别高兴。其实别人觉得好不好听，都无所谓。只要牧戈觉得好听就行了。

厨房内，香气四溢，砂锅里的老母鸡已经炖的差不多了，上面浮动着厚厚一层油脂。瓷盆中，一条野生的大草鱼也已经被腌制处理好，看样子是准备给牧戈做麻辣鱼片。

家里几个人，牧戈和老爸爱吃辣子，老妈吃不了辣，玉珠因为要治疗嗓子，也很少吃辣。所以她打算把草鱼分开做，鱼头炖豆腐，鱼肉做麻辣鱼片。

“分开做太麻烦，做酸汤鱼吧，大家都可以吃。然后再做个香菇山药母鸡汤，炒个青菜豆腐，再凉拌个蒜泥茄子，足够咱三个吃了。”看配料，牧戈就知道了玉珠的打算，于是提议道。

“啊……我不会做酸汤鱼……”玉珠不好意思的说道。

“让我来吧，你学着点！其它的你来做。”

“你啥时候学会做饭了，我怎么不知道？”玉珠有些疑惑，印象中似乎牧戈并不会做饭，至少这半年来没有看到他做过饭。

“梦里学的，试试！”牧戈貌似开玩笑的说道，但却是实话，至于这个梦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还没有完全搞清楚。

玉珠准备的蔬菜不少，一些是市场买的，一些是自家院子里摘的。在小院的一角，老妈种了一些家常蔬菜，现在已经开园了。

配菜，早就洗干净放在一边，牧戈像个大厨一样细细的巡视着自己的战场，这不是装逼，而是真的需要熟悉一下操作现场，只是那略带滑稽，充满仪式感的姿态，惹的玉珠笑个不停。

那娇艳的笑容，却把牧戈看傻了眼，以前的他好像一直没有认真去看玉珠，即便是看，也是站在姐弟的角度审视，那是一种亲人的感受。

然而，现在的他，眼里却有了爱意和欲望，就像当初刚遇到高倩一样，完全被对方的美色诱惑了。

“看啥呢，快做饭，一会老妈该回来了。”

玉珠娇嗔道，白了牧戈一眼，自己的脸倒是先红了。

“嗯……做饭，做饭！看好了，酸汤鱼片，开干！”

刻意的吆喝声，只为掩饰他的的尴尬。

酸菜焯水，要不然太咸。

起油锅，放入事先腌制好的鱼头，鱼骨，小火煸炒。

然后放入葱姜蒜和新鲜的花椒叶，再加入十三香，酱油，白糖等调料，大火煸炒几下入味后，加入一瓶啤酒和一大勺浓郁的鸡汤，再放入焯好水的酸菜，焖锅炖一会。

“你怎么把那么多啤酒都放进去了，这样能吃吗？”

看着牧戈奇怪的做法，玉珠被惊呆了，好像从来没有见人这么做过。

“别吵，仔细看好，一会不要和我抢就行！”

牧戈臭屁的样子，让玉珠感到既陌生又亲切。

“才不会，我就是怕你……把东西糟蹋了，被老妈骂！”

“得了吧，瞧好了，开锅，下鱼片了。”

牧戈麻利的捞出鱼头和鱼骨，备用。

然后锅里放盐、胡椒和少许味精调味，并把事先腌制好的鱼片，快速下入锅内，另外又加了半勺鸡汤，之前的汤水有些没有掌控好，欠了点。

这个时候，锅里的鱼香味已经扑面而来，玉珠忍不住嗅了嗅鼻子，好香啊。

鱼肉很快炖好，顺便把之前的鱼头，鱼骨放入，然后盛入大盆内。

玉珠以为这就做好了，没想到牧戈又起了油锅，并快速在盆内鱼肉表层，放上大蒜沫，新鲜的花椒籽叶，小香葱和白芝麻，顺便将隔夜的油炸花生米，碾碎几个放入，待油热，一勺纯正的菜籽油浇在表层，整个厨房内顿时弥漫着浓郁的鱼香味。

玉珠下意识的咽了一下口水，太香了，就是这么多油，有些败家啊！

“尝尝，看好吃不！”牧戈得意的笑道。

“不了，等老妈回来一起吃。你做的，肯定好吃！”

“让你尝，你就尝，老妈不会在意的……来，张嘴！”

说话间，牧戈夹起一块鱼片，吹了吹，然后放入玉珠的嘴中。

“好吃……太好吃了！这是我吃过的最好的鱼肉了。”红着脸品尝过后，玉珠禁不住赞美道。

不是拍马屁，而是发自内心的话，包裹着薄薄一层红薯粉的鱼肉，爽滑Q弹，而且入味十足，那口感简直太美妙了。

牧戈打算继续大展身手，却被玉珠赶出了厨房，说他太浪费了，会被老妈骂的。而且老妈不喜欢吃太油腻的食物，所以后面的几个菜她自己来做。

中午十分，老妈林香荣准时到家，看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饭菜赞不绝口，只是私底下看到空了半截的油壶，直皱眉头，惹得一旁的玉珠轻掩笑口，憋着不出声。

老妈是个传统的裁缝手艺人，一直在表姐的服装店帮忙，做一些定制或者修改服装的活。虽然挣钱不多，但胜在自由，不用太操心。

吃饭的时候，老妈问玉珠下一步打算干什么，玉珠沉默不言，目光则看向了牧戈，老妈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玉珠是老爷子真正意义上收的徒弟，玉珠的父亲名叫龚博彦，精通珠宝镶嵌，算是家传手艺。因为老爷子曾经拜托他做过几个金镶玉的活，一来二去，就成了关系要好的朋友。

那时的玉珠刚满十二岁，上面还有一个脑子反应迟钝的哥哥龚玉磊。兄妹两人之所以身患残疾，都是因为龚母常年迷恋于牌坊之中，粗心大意下才导致的后天伤残。

好在两人都颇有艺术天赋，玉磊虽然反应迟钝，但脑子却不傻，颇得父亲镶嵌手艺真传。

玉珠更是天生丽质，聪慧异常，惹得牧老爷子甚是喜爱，并专门为她查阅医书典籍，寻得利用针灸之术治疗声带受损的秘方。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龚博彦在工作中突然晕倒，继而被查出肾衰竭晚期，不甘于被家庭拖累的龚母连夜便卷钱跑路，其他的亲戚族人更是敬而远之。

龚博彦之所以找到牧老爷子。是因为老爷子曾经开玩笑说，如果把玉珠的病治好了，就让她给牧戈做媳妇，当时的龚博彦随口就答应了，也没有完全当真。

如今危难之际，迫于无奈的他只能寄希望于老爷子，也算是临终托孤给他。

老爷子本就喜欢玉珠这小丫头，二话没说就答应了。然而对于玉珠的哥哥，龚博彦说不出口，老爷子也不敢随便答应，在征求儿子和儿媳的意见后，老爷子应承替他照看。

于是，龚玉珠正式成为老爷子的大弟子，至于玉磊，则跟着玉珠一起学艺，但老爷子没提收他做徒弟的话，只是默许了玉珠代师传艺。

后来，老爷子的山海工坊在宛城正式开业，兄妹两人一边在宛城上学，一边帮着老爷子在工坊做事。

只不过，因为残疾的原因，玉珠和玉磊初中毕业后就不再上学，选择自学高中课程，更多的时间，则放在了打理工坊生意上。

一年前，老爷子的山海工坊突然关门歇业，玉珠和玉磊则被老爷子安置到了宛城玉雕厂，暂时在那里工作一段时间。

老爷子病危后，兄妹俩便辞了玉雕厂的工作，玉珠来到县城陪伴照顾老爷子，玉磊则在宛城守着老家，山海工坊关门后，之前储备的一些玉料都放在了玉珠家里，所以家里离不开人。

如今，老爷子已经离去多时，下一步，山海工坊还要不要重开，这就需要牧戈拿主意了。

这个时候，他不由得想起上一世的情景，因为高倩的缘故，在前往大学报名的前夕，遭受张翰的陷害，被派出所拘留，进而导致报到延迟，被关中大学退档除名，之后便走上了一条荆棘丛生的苦难之旅。

这期间，因为自己的不如意，导致他没能帮得上玉珠兄妹，以至于无颜再见他们。后来玉珠选择到宛城创业，开了个小型玉器作坊，因为兄妹两人都有着一定程度的沟通障碍，所以玉器作坊的生意一直没有做大，仅仅维持姐俩的生计而已。

这一世，牧戈决定不再让家人伤心，不再让兄妹两人失望。

上午的时候，他之所以选择离高倩远一点，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尽可能避开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倒不是说他害怕张翰，只是觉得自己的时间，不应该浪费在这些无聊的纠缠中。

他决定带着玉珠兄妹前往长安，一边上学，一边创业。凭借着梦境中不完全的记忆，他不信这一世还会混的那么惨。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决定这辈子不能再辜负玉珠，也不会再让她一个人去独自面对外界的风风雨雨。

对于牧戈的想法，老妈甚是诧异，面露担忧之色。

反倒是玉珠听到牧戈要带他们兄妹前往长安发展的打算后，顿显惊喜之色，并迫不及待的问牧戈，是不是准备过去重开山海工坊？

牧戈知道，重开山海工坊，是老爷子以及玉珠兄妹最大的梦想。

现在，他的提议只是一个初步构想，总之要给他和家人一个充分的思考时间。

吃完饭，老妈犯困，说是午休一会。

这时候，玉珠从自己的房间内，拿出一个黑皮本，交给牧戈，说这上面记录着山海工坊关门后放在他们家的货物清单。

黑皮本中夹着一本银行存折，居然是以龚玉珠的名义存的。

“二百三十万，爷爷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存款？”

牧戈惊诧的问道，后世的他没有看到这份存折，当时玉珠好像提过一句，说是按照老爷子的遗嘱，如果他毕业后不打算重开山海工坊的话，就把钱都买成高端和田籽料屯起来。

当时玉珠好像很后悔，说是如果提前三年囤货的话，要多囤很多很多的货，而且质量更好。

“山海工坊没有关闭前，一个大客户一次性打包买下了店中所有的成品玉器。要不是那些大件的籽料原石和镇店用的山子没有标价，估计也要被人家买走，这就是那笔货款。”玉珠解释道。

“老爷子为啥要一次性打包卖掉所有的玉器，难道老爷子自己不想开店了？”牧戈惊讶的问道，前世的他对此好像没有一点印象。

“不是老爷子想卖，而是客人要强买。咱们店里的货都是明码标价，货真价实。客户说既然你标了价，那就是卖的。最后客户硬是一次性买下所有的成品玉器。”

“那玉器店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关门的？”

“也是……也不是,其实在此之前，就有人想收购玉器店，老爷子没有答应，中间还有人找我们兄妹，想高价聘请我们到京城玉器店上班，被我们直接拒绝。

之后不久，玉器店的货就被买空，我和玉磊原本打算加班加点，多赶制一批货出来，没想到卖空玉器后的第二天，新房东就来催促老爷子离开，说是房子他们买下，不想租了。”

原本老爷子叮嘱玉珠不要给牧戈说这些话，害怕影响牧戈学习。如今高考结束了，而且牧戈也打算重开山海工坊，玉珠觉得有必要让他了结这些事情。

“这么说，山海工坊之所以关门，应该是暗中有人设局，故意针对老爷子。”

牧戈若有所思，怪不得老爷子没有再开山海工坊，看来背后设局的人来头不小，老爷子这是被逼无奈才选择离开宛城。

“其实……老爷子主要是担心我们的安全，不想惹祸上身，所以就没有再想着重新开店。”玉珠怯怯的说道，似乎对之前发生的事，还心有余悸。

“老爷子有没有告诉过你，对方到底是什么来头？”

“不知道，老爷子让我们不要打听这些事，说对方势力太大，我们惹不起。而且老爷子也说了，在你没有毕业前，不要想着重开山海工坊。不过你之前说要到长安发展，我觉得挺好的，对方势力再大，总不能覆盖到全国各地吧！”

“这么说，你也赞同我到长安开玉器店了，我还担心把山海工坊开到长安，你们心里会不高兴来着。”

听完玉珠的话，牧戈对之前发生的事情算是有了一个大概的了结，唯一遗憾的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针对老爷子。

当然，也不是没有线索可查，譬如房子最后卖给了谁，玉器店的货又卖到了哪里，这些都是可以追查的。

而且，让他感到不解的是，既然对方势力如此强大，又何必为难一个平头老百姓，而且看似强买强卖，实则还是比较讲规矩的。

至少人家没有买东西不给钱，也没有让老房东背信弃义，而是财大气粗的一路买买买，买到你无处可去，无货可卖，这种骚操作模式，怎么看怎么无厘头。

思来想去，牧戈觉得这件事情的背后，可能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对方既然如此强势，又怎么会看上山海工坊这样的小店。说明山海工坊内一定有对方感兴趣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