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东窗事发(1/1)
四周平静之极,杨飞刚想询问何来敌人?远方响起一阵连绵不断的啸声,声传数里,不绝于耳。
一叶轻舟如利箭自夜幕中标射而出,舟上站得一人,正是阔别数日、大名鼎鼎的黑道第一高手“九旋斩”厉方邪。
“好小子,总算被厉某找到你了。”厉方邪朗声大笑,九旋斩虚劈两下,杨飞飞身闪避,身后的参天古木代受其过,居中而斩,轰然倒地。
杨飞心中大叫命苦:厉方邪如何知道他在此岛,还声势惊人,隆重登场。
“你先回去。”慕容萍双掌一错,一式“飞流直下”,攻向厉方邪。
“小丫头,厉某以前见过你吗?”厉方邪出声喝问,九旋斩斜挥,小舟微沉,惊人气劲爆散开去,惊起滔天巨浪。
杨飞意欲上前助阵,一摸背后,才想起自己走得匆忙,将蝉翼剑留在屋内。
“还不快走。”慕容萍自练天香密诀后,武功大进,仍自忖不是厉方邪对手。
“小子,别逃。”水幕落尽,厉方邪见杨飞拔腿就跑,哪里肯舍,掠下小舟,飞身追击。
慕容萍岂会放他过去,招变“悬河倒挂”,掌势犹如匹练般阻去厉方邪去路。
“砰砰!”两声,厉方邪陡遇劲敌,不得不弹回小舟之上。
慕容萍脸色一阵苍白,连退三步,撞倒背后一棵大树。
厉方邪沉声喝道:“小丫头,你是慕容世家的什么人,为何会他们的绝学流云掌?”
慕容萍的易容术着实玄妙,以厉方邪的眼力,竟然认之不出。
“阁下号称黑道第一高手,看来不过尔尔。”慕容萍内息流转,大喝一声“巨浪滔天”,呼呼劈出数掌,眼前浪花翻涌,四面八方地朝厉方邪袭去,远远看来,声势惊人。
“你果然是慕容世家的人。”厉方邪未露丝毫愠色,冷哼道:“小丫头,想激怒厉某,凭你还嫩了点。”
小舟再退十丈,九旋斩一挽,那些巨浪如万流归宗,化作细流汇入厉方邪手中,形成一根巨大的水柱,悬在半空,来回流动,也不落下,怪异非常。
慕容萍暗忖黑道第一高手果然名不虚传,自己实已竭尽全力,仍然只能逼退厉方邪,难以损他分毫。
“小丫头,吃我一招。”厉方邪一声暴喝,那水柱劈天盖地朝慕容萍袭体而来。
慕容萍强提真气,连拍一十八掌,每拍一掌,那根水柱便短上一截,十八掌拍完,水柱散尽,化作漫天雨滴丝丝落下,将她顿时淋成落汤鸡,薄薄的湿衣紧紧贴在胴体上,曲线曼妙,引人遐思。
“你败了!”厉方邪哈哈大笑,九旋斩虚晃,穿过慕容萍掌影架在她玉颈之上。
我败了!慕容萍生平首尝败绩,顿生无力之感,她脸色苍白,一语不发,闭上双目,引颈待戮。
那楚楚可怜的凄艳模样,连铁石心肠如厉方邪者,也为之怦然心动。
“厉老邪,刀下留人。”剑气破空而至,厉方邪蓦地回身,只见杨飞驭剑长击,凌空袭来。
他一斩挥去,与杨飞利剑相接,气劲爆开,百丈之内,散木纷飞,再无完树。
此时此刻,慕容萍正对厉方邪背后空门,若尽全力而击之,厉方邪不死也伤,可慕容萍心生犹豫,自己怎可趁机偷袭?
时机稍纵即逝,厉方邪远远飘退,回到小舟,面露赞许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小子,你愈发厉害了。”
杨飞哈哈大笑,虚张声势道:“更厉害的我还没施展出来。”
“那耍出来让我瞧瞧。”
杨飞暗暗叫苦,胡吹大气道:“我耍出来就怕你接不住。”
厉方邪却是不语,忽然诡秘一笑,揖手道:“王立,后会有期。”足下小舟无风自动,破浪而去。
杨飞一脸错愕,对他突然旧事重提,喊自己王立颇感不解,呆了片刻,还剑入鞘,飞身抱着摇摇欲坠的慕容萍,焦声唤道:“萍儿,你没事吧?”
慕容萍轻声道:“并无大碍。”
“那就好!”杨飞松了口气,握着她的右手送过天香真气。
慕容萍苍白的脸色飞起两团红晕,挣了一下,并未挣开。
“王立!”
一声如雷厉喝在耳畔响起,杨飞愕然回首,却见慕容恒领着一大群人围将过来,个个双目喷火,看样子恨不能将自己生吞活剥。
慕容萍低声道:“看来你被认出来了。”
“恒大哥,你听小弟解释。”杨飞这才知道厉方邪临别摆了自己一道。
慕容恒冷笑道:“难道我慕容恒会上你第二次当吗?”
那些壮年男子当日多随慕容恒背叛慕容廷,结果落得两头不讨好,被关了十来日,若非有白玉霜力保,早就丧命,被囚了数日,吃尽苦头,前两天才重获自由,对出卖他们的“王立”自是恨之入骨。
怎么办?杨飞和慕容萍互换眼色,慕容萍低喝一声,右手轻扬,一掌将面前击出一个大坑。
沙石飞扬,慕容恒等人纷纷避让,尘土落尽,只见二人如大鸟般掠到那艘泊在不远处的帆船。
杨飞斩断揽绳,慕容萍升起风帆,此刻正好顺风顺水,眨眼间已驶出百丈之遥。
等众人寻到小舟,那大船只剩一个黑点,追之已然不及,远远闻得杨飞中气十足的声音:“恒大哥,小弟实有苦衷,来日再负荆请罪,还望莫怪。”
慕容恒只道他惺惺作态,直气得暴跳如雷,却只能望船兴叹。
船中寂静之极,只闻呼呼的风声,杨飞忽自后紧紧抱住正在掌舵操舟的慕容萍,低声道:“萍儿,咱们这一回去,恐怕再也不能如此了。”
慕容萍黯然神伤,坚毅的神情也缓和下来。
二人紧紧抱在一起,望着漆黑的前途,心中生起无力之感。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喀喇一声大响,船速大减,杨飞掠出舱外,只见厉方邪现身舟上,桅杆居中折断,风帆落入湖中,被揽绳远远拖着,显是他的杰作。
厉方邪哈哈笑道:“小子,这下你们插翅难逃了吧。”
杨飞心中骇然:原来厉方邪方才故作惊走,临别向慕容恒暗示自己曾假扮王立,以致慕容恒反目,自己夺舟出逃,皆在他算计之中,眼下这船陷在湖心,前不搭村,后不着店,当真只能任他鱼肉了。
慕容萍缓步行出,冷冷哼道:“只怕未必。”足下一顿,缩地三尺,凭空出现十丈之外,与厉方邪缠斗起来。
杨飞不敢怠慢,一式“白虹贯日”,剑身华光大放,在夜空中如慧星般飞向厉方邪。
厉方邪夷然不惧,九旋斩连挥三下,二人堪堪与他各交一招,齐感大力涌至,一起倒跌。
杨飞连退十余步,余势不减,眼看就要落下湖去,慕容萍飞身掠至,将他拉住。
二人双手搭在一起,内力流转,慕容萍喝了一声,将杨飞朝厉方邪远远掷去。
“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厉方邪连挡杨飞九剑,直震得右臂发麻,不觉向后退了半步,老脸一阵苍白,暗惊这小子内力何时变得如此浑厚?
杨飞荡飞回来,与慕容萍右手一触,又将她奋力推出。
厉方邪气血翻涌,尚未平息,又与慕容萍连对三掌,再退半步,心口一甜,淤血几欲喷口而出。
杨飞二人见合击之术奏效,自是大喜,双手一合,再接再厉,狂攻而上。
如此周而复始,轮番进击,厉方邪兵败如山倒,身受内伤,再无回天之力,一声长啸,震开二人,掠了小舟,落荒而逃。
二人内力早已耗得七七八八,见厉方邪逃远,再也支撑不住,跌作一团,相视大笑。
笑了半晌,杨飞忽然一本正经道:“萍儿,厉老怪想必已经逃远,再也不敢来了,咱们练练功吧。”
慕容萍脸色通红,微微点头。
杨飞一声欢呼,将佳人横里抱起,大步踏入舱内。
次日清晨,杨飞醒来这时,一摸身畔,慕容萍不见踪影,慕容大娘送的那套衫裙却整整齐齐迭放枕边,他不禁微惊,匆匆穿衣奔出舱外,总算松了口气,原来慕容萍站在船头,手持罗盘,正在测算方位。
“萍儿!”
杨飞步上前去,正欲拥着玉人厮磨一番,慕容萍忽然回头,冲他笑道:“你起来了。”
慕容萍不知从何寻来一套男子布衫换上,连声音面容身形也变回男子,衣服虽然简陋,却无掩其俊朗的面容,挺拔的身躯。
杨飞自他身上看不出半丝女子特征,直疑这几日不过做了一场春梦。
杨飞讪讪收回淫手,甚是拘谨道:“咱们这是在哪?”
“咱们离岸足有二十多里,若是桅杆未断,一个时辰便可驶到,现在嘛,大概一日一夜。”
杨飞惊道:“如此之久?”
“这还是不出意外,若是运气不好,被风吹反方向,几日几夜不着岸也不足为奇。”
杨飞愁眉苦脸道:“那该如何是好,咱们总不能指望这贼老天将咱们平平安安送回慕容山庄。”
“现在只有指望来往船只将咱们载回去。”慕容萍喟声轻叹,望着茫茫不着边际的湖水,心想自己失踪了这么多天,庄内还不知乱成什么光景。
“萍……”杨飞萍字出口,感觉十分别扭,又缩了回去。
慕容萍低声道:“你还是喊我姐夫吧。”
杨飞心中苦涩,声嘶音哑道:“姐夫。”
慕容萍蓦然回首,双目凝视,郑而重之道:“飞扬,这些日子的事情咱们就当作秘密藏在心底,永远不要说出来,你说可好?”
杨飞反问道:“连玉霜姐也不明言?”
慕容萍点了点头,道:“如果你想和她重叙旧情,我也会睁只眼闭只眼,全作不见。”
“那你呢?”杨飞大声道:“你怎么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慕容萍泪流满面,喃喃道:“我们是永远不可能的。”
“当然可能。”杨飞将她搂入怀中,吻着她脸上的泪痕,急急道:“只要你放弃宗主之位,远走他乡,我们就能在一起。”
“我不可能置世家于不顾。”慕容萍不住摇头,反问道:“再说难道你也可以放下南宫燕和梅云清不管吗?”
杨飞为之哑然。
慕容萍泪水不知不觉,悄然滑下。
“咦,慕容宗主!”
一个无比惊讶的声音远远传来,二人慌忙分开,循声望去,只见一艘华丽的彩舟缓缓驶近,两面彩旗迎风招展,左书“五毒门”,右写一个大大的“练”字,船头站得一人,正是五毒门门主练彩衣。
练彩衣仍是那副诱人的穿着,许是湖上风大,外面加了一袭斗篷,稍掩春色,她媚眼滴溜溜的在二人身上转来转去,显是想问你们两个大老爷们抱在一起,到底想干什么勾当?
慕容萍略整衣襟,恢复宗主风范,揖手大声道:“练门主,别来无恙。”
练彩衣娇声道:“慕容宗主失踪,你们庄内乱成一团,家中子弟闹得不可开交,慕容宗主还有雅兴和朋友在此游湖。”她朋友二字说得甚暧昧,听得杨飞老脸一红。
慕容萍到底做过宗主,心中虽然着急,仍然面不改色,不紧不慢道:“这位是本宗的内弟,日前有急事出庄,不想陡遇巨浪,打断桅杆,船只陷在湖中,进退不得。”
杨飞不禁暗暗佩服,慕容萍撒起谎来,竟可连眼皮都不眨一下,实在令他自愧不如。
练彩衣佯作恍然,掩嘴轻笑道:“原来如此,慕容宗主可否移驾小舟,让妾身送宗主回庄。”
慕容萍忙道:“如此真是多谢了。”
练彩衣又向杨飞笑道:“这位想必是杨飞杨公子吧,还请一并前来。”
杨飞奇道:“门主也听过在下的名号吗?”
练彩衣抛了个媚眼道:“杨公子鼎鼎大名,江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妾身岂会没有听过?”
恰在此时,一阵微风拂过,那斗篷飘扬起来,下面肉光致致,美不胜收,杨飞色与魂授,连忙道:“过奖,过奖。”
两舟相距数丈,慕容萍掠了过去,见杨飞仍一脸色相盯着练彩衣发呆,忍不住轻轻咳了一声。
杨飞回过神来,干笑一声,慌忙掠过,色眼再也不敢去看练彩衣。
练彩衣引路前行,慕容萍居中,杨飞垫后,走得数步,练彩衣忽然足下一滑,慕容萍在她身后,当然只能伸手相助。
练彩衣借机投入慕容萍怀中,反手搂着她的脖子,佯作惊魂未定道:“幸好有宗主相助,妾身才不致跌下船去喂鱼儿。”
其实这彩舟极大,走道甚宽,外面又有护栏,就算练彩衣真的不济,跌倒在地,除非故意撞断护栏,恐怕也难跌下舟去。
慕容萍当然不好道破,推开练彩衣,强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杨飞笑破肚皮,暗暗骂了声骚娘们。
练彩衣媚笑两声,倒也未再使娇发嗲。
三人步入舟内客厅,等杨飞与慕容萍落座,练彩衣双掌轻击,娇喝道:“徒儿们,还不快出来招呼客人。”
香风袭来,只见四名美艳少女涌入厅内,个个轻纱覆体,袒胸露腹,令人血脉偾张。她们一左一右,伴在二人身畔,温言软语,娇笑连连。
杨飞见了这等阵仗,直疑到了青楼妓馆。
慕容萍不禁皱起眉头,暗忖这难道就是堂堂五毒门主的座舟?
稍过片刻,便有侍女送来丰盛的酒菜,待宾主入座,练彩衣招呼道:“二位数日飘泊湖上,想必没有吃什么好东西,这些酒菜简单得很,请随便慢用。”
“客气,客气!”酒香扑鼻,杨飞早已按捺不住,舍下美色,大嚼起来。
慕容萍生恐又着了道,暗中试过无毒之后,方才细嚼慢咽。
练彩衣忽问:“宗主是嫌这些酒菜不够丰盛吗?”
慕容萍连忙摇头道:“酒菜丰盛得很!”
练彩衣又问:“宗主莫非是嫌妾身门下弟子服侍不周?”
慕容萍顺着她的目光望向杨飞,只见这家伙早被两个艳女弄得迷迷糊糊,推杯换盏,喝得不亦乐乎,心中既羞且怒。
“还是由妾身亲自服侍宗主吧,你们退下。”练彩衣移座过来,玉臂轻舒,拥着慕容萍腰身,凑在她耳边,用甜得发腻的声音道:“难道宗主喜欢半老徐娘吗?”
慕容萍再也按捺不住,推开练彩衣,喝道:“男女授受不亲,请练门主自重。”
“哟!”练彩衣一阵荡笑道:“人不风流枉少年,宗主小的不要,老的也看不中,莫非压根不好女色?”她语气促狭,分明想说原来慕容宗主喜欢男人,还跟小舅子搞在一起。
“练门主。”慕容萍强忍怒气,冷冷道:“本宗敬你乃一派之主,你可不要有失身份。”她堂堂宗主,若被人误以为有龙阳之好,传扬出去,慕容世家岂不颜面大失。
杨飞一直借着酒性,冷眼旁观,看看练彩衣究竟意欲何为,这时眼见再等下去,慕容萍必露马脚,哈哈一笑,推开二女,对练彩衣道:“练门主,我姐夫身为宗主,自是以身作则,律己甚严,且与家姐新婚燕尔,情意正浓,怎肯做出对不起家姐的事来。”
“妾身还以为天下男子没有哪个不偷腥的,想不到还有宗主这等当世柳下惠,如此看来,倒是妾身的不是了。”
练彩衣目射奇光,挥手将另两名少女也摒退。
“门主过谦了!”慕容萍终于脱身,避得既远且遥。
练彩衣正色道:“妾身此行,本想与贵宗商谈结盟事宜,奈何你们群龙无首,妾身失望之下,只好告辞,借机畅游太湖,想不到会在这里偶遇宗主,方才以言行试探,实在多有得罪。”
“门主说的哪里话,是本宗招呼不周。”慕容萍心想有你这般试探的吗?
练彩衣又道:“妾身已命弟子拟好盟书,延请宗主过目。”双掌轻击,远远传来一阵叮铃之声。
声音由远及近,一个小小的人影出现在门口,原来是一名七八岁大的女童。
那女童生得粉雕玉琢,年纪虽幼,明亮的双眸顾盼生姿,走起路来,小腰轻摇,穿着也颇有乃母之风。她头上梳着两条小辫,辫梢挂着一个小小的金铃,原来那叮铃之声是其所发。
练彩衣招招手道:“小敏,快把盟书拿来给两位叔叔过目。”
“什么叔叔?”小敏哼了一声,将手中的纸笺递给练彩衣道:“哥哥还差不多。”
练彩衣笑道:“这是小女季玉敏,自小惯坏了,无礼之处,宗主和杨公子莫要见怪。”她虽出此言,眉间却露得色,显以爱女为傲。
“童言无忌,本宗岂会计较。”慕容萍接了盟书,展开细瞧。
杨飞佯作惊奇道:“原来门主有这么大的女儿了?在下还以为门主是这位小妹妹的姐姐呢?”
“杨公子可真会哄人,妾身人老珠黄,哪有那么年轻?”
练彩衣笑得花枝乱颤。
季玉敏娇声道:“这位大哥哥好坏哟,吃娘的豆腐。”
妙目盯着杨飞,那眼神好似在说有本事吃吃本小姐的豆腐。
杨飞干笑两声,神情无比尴尬,暗叫乖乖,这小丫头小时候已如此了得,大了那还得了,包管又是一个害死人的狐狸精。
慕容萍将盟书条款详细看了一遍,倒也没多大不妥之处,只是要慕容世家全力支持五毒门对抗龙吟堡,稍觉欠妥,慕容世家可犯不着为了五毒门与在湘中如日中天的龙吟堡作对,便指着此处对练彩衣道:“练门主,你看……”
练彩衣避重就轻道:“这盟书是小女写的,宗主看出来了?”
慕容萍无比惊讶,这盟书写得工整之极,小小年纪,书法能有这份造诣,当然十分了得。
杨飞连忙凑近,看了半天,心中无比郁闷:老子一大把年纪了,连个七八岁的小姑娘都还不如。
练彩衣执起笔墨道:“宗主觉得没问题,就立约签字吧。”
慕容萍回过神来,忙道:“此书稍有不妥。”
“哪里不妥,妾身为何看不出来?莫非宗主这几日和杨公子独处小舟,见了盟书,有些眼花?”
她语中暗含威胁之意,慕容萍本欲发火,杨飞连使眼色,方才咬牙签上慕容平三字。
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况他们还有把柄落在练彩衣手上。
“咱们只顾着忙活,饭菜都凉了。”练彩衣娇笑着收好盟书,又命人置换酒菜,一时欢声笑语重回舟上。
慕容萍如坐针毡,捱了一个时辰,彩舟终于靠岸,二人揖手告辞。
彩舟驶远,慕容萍见左近无人,再也按捺不住,冲杨飞发火道:“你为何一而再,再而三附和她们?!”
杨飞陪笑道:“我也是为咱们性命着想,她们既称五毒,万一在咱们身上使上那么一毒两毒,咱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那你临别为何还答应去五毒门作客?”
杨飞辩解道:“此乃礼节,人家邀请咱们,咱们总不能一口回绝吧。”
“我看你分明是看中她们母女俩,想大小通吃!”
饶是泥人儿也有土性,杨飞怒火中烧,口不择言道:“你简直不可理喻,亏你还是堂堂宗主,没有一点肚量,不如回家抱孩子去。”
“你……”慕容萍气得说不出话来。
此时,一大群人远远驰马奔近,齐齐下马,拜伏在地,为首之人正是倪昆,恭声道:“属下接五毒门练门主飞鸽传书,说宗主安然无恙,特来迎接,属下得见宗主,真是托天之幸。”
慕容萍将他托起,问道:“庄内情势如何?”
“大伙以为宗主遭了慕容廷的毒手,个个悲恸不已,不过还有一些心怀叵测之人图谋宗主之位,在庄内大打出手,争吵不休,将堂堂宗主府闹得乌烟瘴气。”顿了一顿,又道:“不过只要宗主现身,就万事休矣。”
慕容萍道:“我这就回去,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说?”
自有人让出马匹,她翻身上马,回首望了望杨飞,马鞭一指,高声道:“以后不许此人踏进慕容山庄的大门。”
倪昆惊道:“宗主,这是为何?”
慕容萍哼道:“本宗自有道理,你们照办便是。”马鞭一扬,向前驰去。
“你这个……”杨飞气不打一处来,本想掀了她的老底,转念一想,如此自己也没有好处,只好隐忍不发。
慕容萍自掌宗主以来,从未动怒,倪昆何曾见她发这么大的火,怔了半晌,向杨飞苦笑道:“杨公子,宗主有命,请恕倪某无礼之罪。”
“倪总管何罪之有。”杨飞问道:“倪总管,我姐姐和妻子可还安好?”
“宗主夫人尚好,不过七日前尊夫人随家人返回江北,临别还留下话说杨公子若想接回夫人,须得遵守承诺,尊夫人眼下情形如何,倪某便不得而知。”
杨飞叹了口气,揖手道:“多谢相告,那在下先行告辞了。”
他转身欲走,倪昆忽道:“杨公子暂且留步。”
杨飞回首道:“倪总管还有何见教?”
“倪某不知公子和宗主有何误会,但宗主年轻气盛,难免喜欢发火斗气,公子可不要放在心上,其实宗主这么做也有苦衷。”
“愿闻其详。”
“慕容世家家大业大,宗主掌权不久,又出了这等变故,非议甚多,也有人说夫人嫁给宗主别有所图,宗主不让公子回庄,其实是不想公子掺和,再生波澜。”
杨飞呆呆道:“那她为何不与我直说?”
“宗主刚刚与公子争吵,以他的脾性,断不肯低声下气,示人以弱。”
“原来如此。”杨飞轻松起来,道:“多谢倪总管释疑。”
倪昆取了一块黑乎乎的木牌,上书“慕容”二字,递与杨飞道:“公子若不嫌弃,持此信物到苏州城找家客栈住下,等过几日大局一定,宗主必定会将公子请回来。”
杨飞也不客气,接过木牌道:“那在下却之不恭了。”
他接过一名世家子弟牵来的马匹,翻身上马,与倪昆揖手作别后,驰向苏州城。
杨飞早就有意去苏州游玩,此刻正是良机,不过美中不足的是身无分文,衣食无着,那颗夜明珠也不慎落入太湖。
他手中捏着那块木牌,心想到了客栈,人家还不知认不认账。
俗话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时值明朝盛世,江南富庶,远较洛阳长安繁华,街上车水马龙,人来客往,杨飞好似初入城的乡巴佬,不知从何玩起。
杨飞走了半天,见前方有座酒楼,腹中不觉咕咕叫起,奈何囊中羞涩,总不能去干吃霸王饭的勾当,心想还是依倪昆之言,找家客栈住下,填饱肚子再说。
好不容易寻了家名曰“升平”的客栈,杨飞拿了房牌,硬着头皮摸往怀中,啊的一声大叫:“不好,我的东西被人偷了。”
那掌柜见惯他这等货色:来苏州花光了银子,便谎称被窃贼偷了,然后白吃白喝,不动声色道:“客官可要报官?”
杨飞回忆半天,想起自己途中撞到一名少年,定是那小子顺手牵羊,将木牌偷走,他颓然摇头道:“罢了,罢了,算我倒霉。”
步出客栈,巡目四望,突然大叫道:“我的马呢?”气急败坏的冲进客栈,朝那掌柜道:“掌柜的,我的马呢?!”
那掌柜若无其事道:“客官,你的马不见了,为何问我?”
杨飞怒气冲冲道:“我将马拴在你们客栈门口,然后无缘无故失踪,我不找你找谁?”
“客官,你应该将马匹交给敝店伙计,他们自会为你保管,可客官连招呼都不打一个,擅自拴在敝店门口,才让贼人将马偷走。”
杨飞怒道:“分明是你们串通一气,偷走我的马。”
那掌柜脸色剧变道:“客官,我们是做生意的正经人,客官可不要信口雌黄,随意诽谤。”
杨飞怒火中烧,恶狠狠道:“看来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取下背上长剑,往柜台一拍,大声道:“今日你们不给老子一个交代,老子一把火烧了这间客栈。”
那掌柜向店小二使了个眼色,换上笑脸道:“客官稍安勿躁,不如先坐下吃些酒菜,咱们商量解决的法子。”
杨飞哼道:“你识相就好。”
掌柜命伙计奉上酒菜,杨飞狼吞虎咽,其间向掌柜询问如何解决问题,那掌柜只是以言语敷衍。
杨飞吃饱喝足,正在品茶,只见店小二领着几个官差步入店内,指着杨飞道:“官爷,就是那歹人,不但吃饭不给钱,还说要杀人烧店。”
“反了,反了!”为首捕头连声怒喝,钢刀出鞘,领着官差向杨飞围来。
杨飞这时才知那掌柜施的是缓兵之计,他一个逃犯,落入官府手上,岂非自投罗网,故而只好自认倒霉,抓剑在手,向外冲去。
那几个官差武功平平,如何是他对手,几个回合,便被杨飞击落兵刃,打得东倒西歪。
守在店外的官差见里面冲出一人,纷纷挥刃相向,铛铛铛一阵轻响,兵刃皆断,贼人也不知去向。
客栈掌柜偷偷塞了二十两银子,那捕头自然卖力,出得店来,连忙命人向府衙报讯,说贼人武功高强,请知府檄文通缉,如此以讹传讹,不到半天功夫,全城人皆知城内来了一个江洋大盗,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一时间苏州城鸡飞狗跳,人心惶惶。
还好杨飞在山西犯下的精彩事迹未曾传到此处,否则苏州城的男女老少这数日必将寝食难安。
杨飞犹如丧家之犬,东躲西藏,若非他现在轻功马马虎虎,早就被官差抓去,锁入大牢,所谓天下乌鸦一般黑,说不得那个苏州知府似临汾那狗官般乱安罪名,然后开刀问斩,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城内四处贴满通缉杨飞的官文,他寸步难行,更遑论溜出城外,杨飞哪知如此倒霉,不过吃饭住店,便遭此横祸。
杨飞好不容易找了个安身之处,蜷缩在一间民宅后面的拐角,准备将就半夜,待过三更再觅出城之法,忽然闻得动静,连忙掠到屋顶藏起。
一个女子声音传来:“杨公子,杨公子。”
杨飞探首望去,那女子一身婢女打扮,手持灯笼,面容娟秀,甚是陌生,一时心中大奇:自己在这苏州城没有半个熟人,此女为何知道自己藏在此处?
那婢女轻声道:“杨公子,我家小姐要见你。”
杨飞见此女武功并不算高,稍感心安,掠下屋去,问道:“你家小姐是谁?”
那婢女道:“我家小姐是公子的故人,公子见过便知。”
杨飞无路可逃,但闻有相识故人,半信半疑的应了。
他随那婢女穿过两条小巷,来到一座豪门大宅的后门,悄悄进入。
在一间别致的水榭之内,杨飞终于见到他的旧识,那婢女口中的小姐,原来竟是唐门妖女唐芸。
杨飞心中大骇,差点掉头就走,不过唐芸一身黄纱,唇红齿白,娇艳无比,见到他连忙笑靥相迎,并无敌意,杨飞只好捺着性子留了下来。
二人相对而坐,唐芸说了几句客套话,便轻垂螓首,再不言语,目光偶触,俏脸生霞,羞答答的不敢看他,不知情者定会以为她是深居闺阁的千金小姐。
难道她对自己因恨生爱?杨飞自忖无此可能,问道:“唐姑娘,不知找在下来有何贵干?”
唐芸幽幽道:“无事便不能找你聊聊天吗?”
杨飞闻她语气幽怨得似个深闺怨妇,愈感不妙,心想莫非堂堂唐门宗主的千金宝贝成了花痴。
他打了个哈哈道:“唐姑娘想找在下聊天,在下当然荣幸之至,不知唐姑娘想聊什么?”
唐芸妙目滴溜溜一转,问道:“那日我听说你和慕容宗主被慕容廷挟持,进入密道,后来又是如何逃出来的?”
杨飞闻她语气,不似成了花痴,暗暗松了口气道:“那密道深入地底,年久失修,无故塌陷,在下和宗主趁机逃出,而慕容廷也被埋在地下。”
“好险,好险!”唐芸掩嘴轻呼,一脸关切道:“公子可曾受伤?”
杨飞被她打量得浑身不自在,连声道:“没有,没有。”
暗忖这妖女无缘无故担心自己,恐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