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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功败垂成(1/1)

“啊!”自密道内突然传出数声低闷凄厉的惨叫,过了片刻,里面匆匆奔出两名青衣人,他们满身血污,神色狼狈,一人臂上尚插着一支断短箭。

慕容廷神色大变,拽着那名完好无恙的青衣人,喝问道:“东西找到了吗?”

那青衣人一脸悲愤,答非所问道:“除了我们二人,其他兄弟都死了。”

慕容廷颇感不耐道:“我问你东西找到了吗?”

那青衣人微微一愕,随即垂首道:“没有。”

“一群饭桶!”慕容廷大声叱骂,一掌将他推开。

杨飞心中不禁为这些人感到悲哀,看来慕容廷亦非善男信女,在他心中,十几条人命远不及一些东西重要。

“大总管!”杨飞心生不忍,即时劝谏道:“这两位和那些死难的弟兄都是为了大总管的大业尽忠,可大总管为何不但不褒奖,还这般训斥?”

其实慕容廷平时礼贤下士,颇得人望,否则也不会有这么多人随他造反,只是他一时急切,想尽快得到世家的府藏秘宝,以致怒火攻心,说出令下属大为寒心的话来。

故而此刻闻了杨飞的指责,不但没有大为生气,还暗暗感激他提醒得是,连忙亡羊补牢,换上笑脸,对那两名青衣人和颜悦色道:“你们劳苦功高,本总管会有重赏,至于那些死难的子弟,给每人家属发五百两抚恤银,改日再取出他们的尸首,一一厚葬。”

那青衣人感激的望了杨飞一眼,拜伏道:“大总管厚恩,属下代那些死去的兄弟们谢过了。”

慕容廷将之扶起,一脸和蔼道:“你们暂先下去休息,找大夫好好医治。”

“那属下告退了。”二人齐声称谢,相互搀扶,施礼退下。

经此一事,慕容廷不禁愈发看中杨飞,毕竟善拍马屁的家伙多半不会忠言直谏,反之亦然,两者皆备者除了杨飞,恐怕再难找到第二人。

杨飞冒着被打入冷宫的危险,当众指责慕容廷,着实捏了把冷汗,万一慕容廷心胸狭窄,毫无容人之量,盛怒之下,将他毙于当场,也不足为奇。

他看得出慕容廷对自己虽然赏识,可对方才那番话仍感不快,转过念头,补救道:“大总管宽厚仁义,善待下属,实乃人君之典范,属下能跟随大总管这样的主君,真是祖上积德,三生有幸。”

慕容廷有些惭愧道:“刚刚若非你提醒及时,本总管差点失了人心,这个时候什么都可以失,就是人心二字万万失不得。”

“大总管说得极是。”杨飞马屁冲天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秦皇汉武,唐宗高祖,哪个没有过错,似大总管这般只是些许小错,就立即改正,怕是找不出几个。”

慕容廷闻他将自己比作历朝名君,捻须微笑,甚是得意。

杨飞见他高兴,打铁趁热道:“大总管,这密道机关重重,恐非三两日所能探清,反正它也是煮熟的鸭子,飞不上天去,不如留待日后大总管请了精通消息机关的高手,再来查探。”

他可不想慕容廷真的找到里面的宝藏,话又说回来,万一慕容廷对他太过“信任”,以为他无所不能,让他下去瞧瞧,那可真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了。

慕容廷点头道:“你所说的言之有理,你去关上密道暗门,咱们再从长计议。”

杨飞依言而行,心中总算松了口气:没有因他而使这里面的东西落入慕容廷手中。

慕容廷忽道:“王立,将来破解这密道,还得多多仰仗你了。”

杨飞佯作受宠若惊道:“大总管何出此言,只要大总管吩咐一声,属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只是属下一来武功低微,二来又不懂机关消息,去破解这密道不成,丧身其中,反而有污大总管英名。”

慕容廷笑道:“本总管又没要你以身犯险,你怕什么?”

杨飞万分惭愧道:“属下不是怕,而是不想糊里糊涂的死在下面,属下要留此贱命,为大总管效绵薄之力,不知大总管有何高见,属下洗耳恭听。”

“咱们不知道密道内机关的开启之法,可是有人知道,王立,那个女子既然交给你,你也要为本总管办件事。”

杨飞暗骂老奸鬼,连忙道:“大总管尽管吩咐便是。”

慕容廷道:“她既知密道开启之法,当然也知如何破解这些机关,你一定要从她嘴中套问出这个法子。”

“属下别的本事没有,对付女人的法子倒是车载斗量,数之不尽,用之不绝。”

“本总管相信你有此能力。”

二人互视一眼,神色暧昧的大笑起来。

笑了许久,杨飞小心翼翼的恭声道:“大总管,不知慕容平那黄毛小子现在如何?”

慕容廷皱起眉头道:“那小子奇倔无比,怎么也不肯屈服,我找了位奇人来对付他,不知进展如何?”

“奇人?”杨飞一脸好奇道:“大总管,不如现在去瞧瞧?”

“也好!”慕容廷道:“你跟我一起去。”

杨飞就等着这句话,心中大喜,连忙跟上。

出门之后,慕容廷对恭候门外的两名青衣人道:“你们调集精锐,封锁此处,没有本总管的允可,任何人不得进入。”

慕容平被囚禁在一间小厅内,一侧有门通向书房,此处的看守尤其严密,数十名青衣人候在厅外,个个手持利刃,杀气腾腾,杨飞见此阵仗,心中发悚:若他暴露身份,恐将立被碎尸万段。

慕容廷对那些青衣人介绍道:“他名曰王立,自今日起,他就是本总管的副手,职司是副总管,你们快快见过副总管。”

那些青衣人齐声道:“属下参见副总管。”

数十人齐声大喝,声势浩大,杨飞心中发虚,不觉愈发后悔蹚此浑水。

甫入厅内,一股强大浑厚的气势扑面而来,慕容廷自是不惧,杨飞却遭了殃,向后退跌数步,一屁股坐到厅外的地板之上。

那些青衣人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有几个还轻笑出声。

“你们笑什么?厉先生神功盖世,你们哪个见了不是如此?”慕容廷凌厉的目光一扫,那些人立时噤若寒蝉。

慕容廷将杨飞扶起,笑道:“小立,厉先生神功无敌,当世第一,能在他手下受挫,是你的荣耀,你也不必惭愧,以后勤练武功,少退两步便是。”

“属下给大总管丢脸了。”杨飞揉着阵阵发痛的屁股,一脸苦笑,虽在此时,仍不忘拍马屁道:“那位厉先生的武功天下第一,大总管能与他分庭抗礼,武功高深莫测,不知可称第几?”

慕容廷哈哈一阵大笑道:“江湖高人不计其数,我慕容廷怎会妄自尊大?”他这话却是说给里面的那位厉先生听的。

“慕容廷,你不用拍厉某的马屁,厉某虽然自视甚高,却也不好厚着脸皮称那天下第一。”一个熟悉的声音直透耳膜,杨飞魂飞魄散,老熟人厉方邪怎会在此?

上次厉方邪为谋蝉翼剑,在他身上留下透髓剔脑的截脉之法,后来被苏花语助他化解,遁地脱逃,想来厉老怪必不甘心,逮到他还不严加拷问?

慕容廷高声道:“厉先生,这位是在下的副手,还请厉先生放他一马。”

“他是你的人?”厉方邪语气讶异,看来他对杨飞印象深刻,虽然隔着厚壁,仍隐隐猜个大概。

“大总管,属下还是不进去了!”杨飞几欲拔腿就跑,奈何被慕容廷紧紧挟住,脱身不得。

慕容廷道:“既然都来了,干嘛不进去?小立,这么冷的天,为何满头大汗?”

“属下武功低微,见了厉先生这等高人,心中甚是紧张。”

“你跟着本总管,有的是机会见识大场面,快快进去拜见厉先生。”

杨飞头皮发麻,身不由己,被慕容廷硬拽了进去,这下当真是羊入虎口,连渣也难剩半点了。

偌大的厅内空空荡荡,居中端坐一人,黑衣黑袍,双手持着一件奇形兵刃,拄在膝前,醒目之极。

慕容廷稍一示意,杨飞硬着头皮上前躬身施礼道:“小人王立,拜见厉老先生。”

“王立是你?妙极,妙极!”

厉方邪神目如电,陡然睁开,朗声大笑。

“厉老先生既说小人妙极,不知妙在何处?”杨飞自知已被他认出,只好壮起胆子,走一步是一步了。

“慕容廷有你相助,当真如虎添翼,妙不可言。”

杨飞深恐他再说下去令慕容廷起疑,连忙接言道:“厉老先生过奖了。”

慕容廷闻言愕然道:“厉先生,你以前见过小立吗?”

杨飞忙道:“属下以前有幸见过厉老先生,还蒙他赏识,让属下去做一件事,可惜属下无能,未能办到,有负厉老先生重托。”

慕容廷道:“不知是什么事情?”

厉方邪哈哈笑道:“厉某让他去厉某的冤家对头那里取一件东西,哪知这小子胆小如鼠,竟吓得逃之夭夭,再也不敢露面了。”

杨飞不知厉方邪意欲为何,但闻他并不道破他的身份,也乐得附和道:“小子无礼之处,还请厉老先生多多海涵。”

厉方邪邪邪一笑,却不说话,令杨飞心中愈发忐忑不安。

慕容廷陪着笑了两声,正色道:“厉先生,不知里面情形如何?”

“厉某在此不让人闯入,可不管里面到底发生何事。”

慕容廷道:“有厉先生在此坐镇,此地自是固若金汤,哪个宵小之辈胆敢闯入。”

这话倒是没错,杨飞进来本来打算混水摸鱼,救出慕容平,可一见厉方邪,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厉方邪道:“厉某应你所请,只负责不让人闯入,如是经你允准,出了问题,那又另当别论。”

杨飞心知肚明这家伙话中有话,慕容廷却不知他意指为何,满腹狐疑,又不便多问,揖手道:“多谢厉先生,那在下先进去了。”

厉方邪微微颔首,合上虎目,再也不语。

二人向厉方邪施礼之后,进入隔壁的书房,此处乃世家宗主接见属下之地,有如世家中枢,此刻却是气氛诡异,而杨飞又碰到另一个老熟人——许子吟。

慕容廷低声道:“这位是江湖鼎鼎大名的‘鬼眼郎中’许子吟。”

杨飞心中更惊,强作镇定,好奇的瞧着房中许子吟,只觉情形有些眼熟。

慕容平身上仍穿着那套新郎礼服,不过已是破烂不堪,俊脸平添不少淤痕,看来受过不少折磨。他神情委靡,双目无神,与许子吟相对而坐,居中悬着一颗黑乎乎的珠子。

移魂大法?

杨飞当初和南宫燕差点着了许子吟的这个道,哪会不认得?看来许子吟这次是亲身试法,想移魂到慕容平身上,再与慕容廷合伙,拉来厉方邪保驾,便能控制慕容世家,只是不晓得慕容廷答应了厉方邪什么条件,能让这孤僻的老家伙为他效劳。

那离魂珠黑气愈加浓郁,杨飞问道:“大总管,他在干什么?”施展此术最忌有人打扰,故而他说得颇为大声。

“不要说话!”慕容廷亦知此点,连声低喝,传音入密道:“许先生正在施展天下第一奇术移魂大法。”见杨飞露出疑惑的表情,又道:“此人可换人魂魄,若是成功,那时许子吟便成了慕容平,而慕容平却成了他,到时便不愁那些效忠慕容平的人不听命于我。”

“有此奇事?”

杨飞惊呼出声,不禁忌妒起许子吟来:为何跟慕容平移魂的不是自己?

“不要说话!”慕容廷也未责怪,只是传音道:“多见识见识。”

杨飞为免慕容廷起疑,哪敢再放狗屁,便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心中盘算如何脱身。

慕容廷却是聚精会神,看得饶有兴致,想来有意将来有样学样,移魂到一具年轻的躯体之上,再活上几十载。

“有敌人!”

外厅厉方邪突然大喝,他语声未落,忽然传来“咚”的一声巨响,厅壁震颤,陡被破开一个大洞,尘土飞扬落尽,只见来人身形伟岸,白衣欺雪,竟未沾上半点尘土。

“明孤鸿!”厉方邪厉声暴喝,九旋斩向前一划,一道莫可匹敌的气劲,犹如千军万马般激射而出。

“厉兄别来无恙乎?”

来人正是明水山庄庄主明孤鸿,他以气驭剑,声势惊人的破壁而入,眼见厉方邪气劲攻来,手中秋水伊人剑凭空划圈,两道气劲相接,来回激荡,厅内再无完物,唯一例外的便是厉方邪坐的那张太师椅。

四壁烛灭,厅内顿时漆黑一片,慕容廷带着杨飞匆匆行出,大声道:“厉先生,发生何事?”

厉方邪冷哼道:“有故人来了。”

洁白的月光自破壁透入,慕容廷见到明孤鸿,顿时大吃一惊,“明庄主。”

明孤鸿乃慕容平之父慕容天的结义兄弟,他冲入宗主府,岂非表示府外之人已知府内有变?

杨飞心头狂喜,就差没有上前相认,大叫救命。

只是此刻明厉二人正在对峙,强大的气势连慕容廷这等高手也只能苦苦抵挡,更遑论杨飞此等高手,若非有慕容廷替他分担大半压力,他早就爆血而亡。

剑光一闪,明孤鸿剑势如山,反客为主,源源不绝的狂攻而至。

厉方邪以不变应万变,九旋斩斜挥,与秋水伊人剑凌空相接,发出“铛”的轻响。

慕容廷缓了口气,对万分狼狈的杨飞道:“咱们退到内室,暂时避避。”

“大总管!”门被推开,一名青衣人闯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道:“大事不好了,二总管领着庄内高手正在大举攻入宗主府。”

“什么?”慕容廷虽已料此情形,但闻此言,仍是神色震骇,喃喃自语道:“完了,完了,全完了。”

杨飞脱口而出道:“怎么会完了呢?宗主还在我们手中?”

“不错!”慕容廷精神一振,道:“只要慕容平在我们手中,倪昆那小子便不敢对我怎么样?”他恢复如常,神色自若,连声令下:“传令下去,让府外的人都退入府内,并告诉倪昆,若他不想要宗主的命,尽管杀进来。”

那青衣人领命而去,慕容廷回头对杨飞道:“小立,多谢你及时提醒,方未令我大失方寸,你果然忠心。”

“大总管过奖了。”

其实杨飞恨不能打自己两记耳光,刚刚为何多嘴,让慕容廷心中更乱一些,下令攻出庄外,岂非更合自己心意?

此刻厉方邪已与明孤鸿激斗数十招,仍是不分上下,本来以明孤鸿的武功,绝非厉方邪的对手,不过他此刻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加之厉方邪身处重围,难免心怯,一增一减,方至如此。

慕容廷忽道:“厉先生,这个明孤鸿就交给你了,在下一定会遵守诺言。”

厉方邪轻哼一声,暗忖你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如何守信?他大敌当前,也不多说,只是寻思如何拿了杨飞,再求脱身。

“走!”慕容廷拉着杨飞,步入书房,轻轻唤道:“许先生,许先生。”事情紧急,也不能再等下去了。

离魂珠四周的黑雾浓稠得有若实质,慕容平双目翻白,似睁似闭,看起来奄奄一息。

杨飞见此情形,心知再过片刻,移魂大法便大功告成,那慕容平就大糟特糟,慕容廷也可反败为胜了。

他再不迟疑,突声暴喝道:“许先生。”

许子吟身躯剧震,那团黑雾有若蚕茧抽丝般,一缕缕自口鼻进入二人体内,不到盏茶功夫,便消失得一干二净。

杨飞暗暗松了口气。

过了半晌,许子吟缓缓睁开双目,慕容廷大喜道:“许先生,你总算醒过来了,外面情势不妙,这移魂之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许子吟却是不答,只是收好离魂珠,冷冷盯着杨飞问:“方才是你大声叫我吗?”

杨飞心中一寒,倒退数步,呐呐道:“正是在下。”

许子吟身形一晃,出现在杨飞面前,右手掐着他的脖子,将之高高提起。

数息之后,杨飞面作猪肝色,喉间咿呀作响,犹如被倒吊的老鼠四肢拼命挣扎,却无法挣脱许子吟的魔爪。

“许先生请息怒!”慕容廷陪着笑脸道:“实因事情太过紧急,本总管方才命他唤醒许先生,本总管的计划已被人惊觉,明孤鸿已然闯入府中。”

“是吗?”许子吟右手一松,杨飞直挺挺落在地上,如截木头般滚出老远。

“只差那么一点,只差那么一点,我便成功了!”许子吟喃喃自语,大步出房,慕容廷连喊数声,却似闻所未闻。

杨飞摔得鼻青脸肿,灰头土脸的爬了起来,他强忍剧痛,哭丧着脸道:“大总管,属下实在没用,又给你丢脸了。”

慕容廷苦笑道:“不关你的事,若非许子吟见本总管大势已去,断然不敢如此造次。”树倒猢狲散,自古如是。

杨飞偷偷看了软倒在椅中的慕容平一眼,反问道:“大总管,现在咱们该当如何是好?”

慕容廷望着慕容平,却是沉吟不语。

外面打斗声愈发激烈,不时传来惨叫声,显然倪昆听到慕容廷的恐吓,不但没有住手,反而加强了攻势。

而厉方邪和明孤鸿二人大概嫌厅内太过狭窄,打起来不够惬意,索性破墙而出,在府前空地再分高下。

杨飞巴不得慕容廷继续发呆,他只要护着慕容平,等到倪昆率人冲入,就大功告成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慕容廷回过神来,道:“小立,你负着慕容平跟本总管走。”

杨飞应了一声,大叹命苦,暗骂慕容廷:老子摔成这副德性,还要老子背着个大男人跟你跑路?不过转念一想:如此一来,正好趁机背着慕容平脱身。

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慕容平竟是出奇的轻盈,轻飘飘的好似棉花做的,他毫不费力的负起,跟在慕容廷身后,正欲步出门外,慕容廷忽然回身道:“且等一下。”出手如电,点中慕容平数处大穴。

慕容廷解释道:“这小子武功甚是了得,咱们不能大意,每过两个时辰,便须封住他的穴道。”

二人出了厅门,厅外早候着一大群青衣人,他们都是慕容廷亲信属下,慕容廷现已山穷水尽,他们仍未起叛意,齐齐抱拳道:“大总管。”

慕容廷神情激动道:“你们忠心耿耿,我慕容廷感激不尽,只要能渡此难关,本总管保你们一生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多谢大总管!”众人轰然应诺。

慕容廷道:“眼下敌众我寡,与他们硬拼并非上策,咱们先离开宗主府,再图大计。”

一名青衣人高声道:“大总管但请吩咐,属下无不遵从。”

慕容廷又道:“在宗主卧室之内有一条通往庄外的密道,我们从密道逃走,只要慕容平在我们手上,本总管一定能东山再起。”

众人前呼后拥,杨飞被夹在正中,焉能脱身,心中不禁暗暗叫苦:密道内机关重重,慕容廷为了保住老命,慌不择路,还要拉这么多人陪他送死。

来到宗主室,慕容廷忽然想起一事,向旁边一名亲信问道:“宗主夫人呢?”

那青衣人道:“关在一间暗室内,属下这就前去提来。”

此刻府内底层已然传入喊杀声,府外之人显已攻了进来,慕容廷叹了口气,摇头道:“只怕来不及了。”行到榻前,掀动开启暗门的机括。

众人见果真藏有密道,齐声欢呼,只有先前自密道内逃出二人神色畏缩,却不敢道出实情。

慕容廷道:“你们先进去,本总管最后进去。”

谁都知道最后进去之人也最是危险!那些青衣人大为感激,鱼贯而入,不到片刻,室内除了杨飞和慕容廷,便只剩那两个踌躇不前的青衣人。

杨飞正在犹豫,慕容廷忽然微笑道:“你们为何不进去?”

臂负箭伤的青衣人咬了咬牙,大声道:“属下恕难从命。”

“好,很好,那你就留在这里吧!”慕容廷缓缓提起的右掌轻拂,那青衣人惨哼一声,倒飞开去,跌在地上,抽搐数下,再无动静。

另一名青衣人眼见不妙,长剑出鞘,不攻慕容廷,却刺向身负慕容平的杨飞。

他剑势又疾又快,杨飞行动不便,闪避不及,大叫吾命休矣,眼前突然一花,慕容廷大掌迎上。

长剑化作无数碎片,倒飞而回,悉数掼入持剑青衣人面门,他连声惨叫,鲜血狂喷,当场毙命。

“连你也敢反我。”慕容廷连杀两人,面目狰狞,连声大笑。

杨飞见得此景,哪敢再起离意,负着慕容平,抢先冲入密道。

慕容廷随即跟进,寻到机关,关上暗门。

这密道显是建在复壁之内,入口是一截长梯,梯阶皆以巨石垒成,黑乎乎的不知通往何处。

慕容廷自怀中取出一颗鸽蛋大小的夜明珠,在黑暗中发出柔和的光芒。二人拾阶而下,不知下了多少级,杨飞背负慕容平,累得手软脚麻,直想找个地方歇歇脚。

慕容廷忽道:“到了!”

石梯尽头,是两扇巨大的铁门,铁门虚掩,门后隐隐透着火光。

他拉着门环,正欲运劲,那铁门却无声无息的向后滑开,里面的情形顿时将二人惊得呆了。

门后是一间数丈见方的四方石室,四壁皆有一扇铁门,门侧燃着两盏油灯,室内血流成河,倒了一地死尸,都是慕容廷的那些手下,一个个躺在血泊之中,有身中利箭而死者,有身中剧毒,七窍流血而亡者,还有身首异处者,死状各异,惨不忍睹。

杨飞嗅着刺鼻的血腥之气,腹中翻涌,几欲作呕。

慕容廷面色铁青,右手一拂,生生自石壁抓下大片石屑,向室内洒去。

“嗤嗤嗤”箭矢破空声不绝于耳,自室顶射出大批利箭,既多且密,人若待在室内,武功再高,恐怕插翅难逃。

如此反复试了五六次,那些箭矢终于射光,慕容廷松了口气,道:“好了。”

杨飞心悦诚服道:“大总管天纵英才,想出此等妙法破解这些厉害之极的机关,属下拍马亦是不及。”

慕容廷落到这般田地,连马屁亦觉刺耳,冷哼一声,踏入室内。

杨飞马屁拍到马腿上,自觉无趣,讪然一笑。

步入室内,走得几步,后面那扇铁门突然关上,那些油灯也无风自灭,室内漆黑一片。

此时此刻,白痴也知情况不妙,杨飞惊惶失措,大叫道:“大总管,你在何处?”

慕容廷怒道:“别吵,本总管还没死!”

杨飞暗骂两句,蓦闻一个熟悉的声音:“速速趴下!”

杨飞急急伏首,“姐夫”二字几欲脱口而出,他暗暗奇怪:慕容平不是被封了穴道了,为何这么快便清醒过来,还能冲开哑穴说话?

“哗哗哗”无数飞刃破空而至,慕容廷内力精深,勉能视物,他哪敢大意,暴声怒喝,双掌翻飞,竟然将那几柄又疾又劲的飞刃生生震落。

数十息后,响声渐无,光华倏现,原来是慕容廷的那颗夜明珠,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显得格外明亮。

只见慕容廷脚下出现十余支宛若月牙的利刃,刃身极薄,锋利无比,杨飞总算得知有些青衣人是如何被斩成两半,屎肠横流,身首异处的。

若非杨飞及时伏地,现在恐怕要同他们一般德性。

不过杨飞生性胆小,劫后余生,尚未来得及额手称庆,便被眼前的情形吓得魂飞魄散,大叫一声,向后倒跌。

原来他伏首之处,横放着一具齐胸而断,只剩半截的尸体,无巧不巧,眼前正好是那尸首的脑袋,那倒楣鬼满脸血污,死不瞑目,表情痛苦不堪,看来是被飞刃斩成两半后,一时未死,挣扎了半天方才一命呜呼。

更可怖的是那人死后未久,开膛破腹,拖着长长的小肠,那颗热乎乎的心脏似仍在微微跳动。

杨飞见此情形,焉能不惧?他跌倒之后,只觉落处软绵绵的,回头一看,呆怔片刻,又是惨叫一声,抱起被他扔在地上的慕容平,连蹦带跳,躲到石室一角,此处勉强算得上净土。

慕容廷先前击落飞刃,实已竭尽全力,他正在调息,耳闻杨飞大呼小叫,哪练得下去,怒吼道:“叫什么叫?死人了吗?”

“属下,属下……”杨飞脸色苍白,已然吓得说不出话来。

慕容廷懒得理他,闭上双目,暗自运气调息。

杨飞也合了双眼,抚着狂跳的心儿,强自镇定,过了半晌,睁开眼来,方想起自己还抱着一个大男人,便匆匆将慕容平放到地上。

慕容平刚刚落在血泊之内,衣襟染满血渍,不过他那身新郎装本就鲜艳无比,此刻看起来不过更红一些。

他双目紧闭,眉头轻拧,苍白的俊脸之上有些血渍,看来颇有些楚楚可怜的味道。

无可否认,慕容平是一个非常好看的男人,好看得连昔年号称天下第一美男子的明孤鸿似也自愧不如,杨飞首次如此之近的凝视慕容平,不觉有些心动,对一个男子心动,而且这个男子还是他的姐夫,他对自己这个念头大吃一惊:难道自己真有那种嗜好?

其实慕容平甫入密道,便已醒来,他全身诸处大穴皆被封住,连根手指头也动弹不得,更遑论对付慕容廷。

好不容易聚齐了一小丝内力,冲开两个穴道,便见机关发动,他万般无奈,只好出声提醒,方使杨飞躲过一劫。

他当然看出杨飞易过容,只是为免慕容廷起疑,无法细查,不知杨飞的本来面目。

他本想趁着慕容廷运气的大好机会,打通被封诸穴,可杨飞此刻用那种奇怪的目光看着他,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都难以忍受,更何况他还是堂堂一介宗主,故而慕容平忍不住睁目狠狠瞪了杨飞一眼。

杨飞吓了一跳,差点惊呼出声,幸好他的手比嘴快,及时掩上。杨飞大惊之后,便是大喜,指着慕容廷,又比了比,意思在说不如趁现在偷偷溜出密道。

慕容平却生误解,当他在说如果你敢瞪我,小心老子告诉慕容廷你早就醒过来了。

慕容平现在全身受制,毫无反抗之力,权衡之下,只好闭上双目,心想你想看便看,本宗主还怕你不成?

杨飞以为他已应允,看看慕容廷一动不动,轻轻抱起慕容平,大著胆子,跨过那一具具形容可怖的尸体,悄悄来到铁门之前,拉着门环,用力一拉,却是纹丝不动。

杨飞大叫糟糕,他刚刚见慕容廷一拉就开,还以为十分容易。

不过门虽未开,室内又有了动静,一阵机关辗动声传来,火星突闪,四扇铁门两侧的八盏油灯突然同时亮起。

杨飞一时睁目如盲,只闻慕容廷怒喝道:“王立,你想干什么?”

“我想,我想……”杨飞被慕容廷捏着后颈,高高提起,这次他手中多了一人,转眼之间,已是脸红脖子粗,有出气,没进气了。

慕容廷怒意稍止,想到杨飞已是他唯一的手下,不可杀了,右手一松,杨飞和慕容平顿时成了滚地葫芦,跌成一团。

慕容廷冷笑道:“王立,你倒是忠心得很呐,此时还护着慕容平,难道想拍他马屁,等出去以后为他做事?”

他此语倒是冤枉了杨飞,杨飞不是想护着慕容平,但他行动太过突兀,杨飞来不及放开。

杨飞滚了一身血渍,自觉恶心,却不得不苦笑着爬起,信口胡诌道:“大总管明鉴,属下哪有此意,大总管将这小子交给属下,属下当然要保他周全,他可是大总管日后东山再起的本钱。”

慕容廷沉吟道:“你这话还有些道理。”事至如此,他本想杀了慕容平,来个同归于尽,听杨飞这么一说,求生心起,顿时收起恶念。

追兵为何还不来?杨飞望着油灯那亮得发绿的火焰,暗暗生焦,脑中突然一沉,大叫道:“不好,灯内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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