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新生 1（1/1）
黑暗。
无边无际的黑暗。
此地无任何物质的存在，独自处于这无法触及尽头的黑暗中，李真只能感觉到自身意志的存在，他的身体已被损毁，仿若无形之物。
他的记忆停留在那只流光溢彩的大手像拍苍蝇一样，拍向自己，然后自己就碎成了粉末。
可奇异的是，他的意识依旧完好无损，甚至在被某种引力牵引着逐渐远离死域时，看见了那只大手在无数的黑暗处分化万千，拍碎了其他难以计数的联邦公民。
‘好嘛，原来还有这么多的人和我一起被拍死，黄泉路上也好歹有些伴儿。’
他默默地想到，聊以自我安慰，显然是把所处的黑暗当成了地府。
李真无聊地数着时间，他不知道自己在这片黑暗之地待了有多久，时间的概念于此仿若不存在了。
而想象中的黑白无常和阎罗王他也没看到，这令他的心里多少有点遗憾。
一天……
两天……
再然后是一月、两月，乃至一年、两年……
已经搞不清楚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数了不知道多少次，成千？上万？他被困在这片漆黑中，什么也做不了，孤寂和无助折磨得他快要发疯。
渐渐地，李真感觉自己的意志如被腐蚀一般，思维也在黑暗中逐渐陷入停滞，像要被这片黑暗的空间彻底吞噬。
‘或许这样安静地死去也好……’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不知过了多久，忽然间，李真的意识被突如其来的光线惊醒。
那道光线穿透力极强，一下子就戳穿黑暗的重重阻碍，将希望带给即将沉沦于黑暗的李真。
仿佛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李真如飞蛾扑火，不顾一切地顺着光线的方向蔓延自己的意志。
光线直达无穷远处，顺着它来时的方向，李真冲了过去，眼前逐渐出现一片蓝色的旋涡状星云。
那片星云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很快，一颗蓝绿相间的星球出现在李真的眼前，无数的光逆着他前进的方向前进，直插无穷远处的黑暗。
忽然，李真感觉到自己的意志像被大锤敲了一下，他的意识瞬间消散，紧接着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星空之上，一道猩红的流星划过纯净无污染的大气，直直落向中土边陲的一座小城。
……
无法探知的黑暗之地，一道美丽的人影发出一声叹息，拥有世间最完美之面容的祂看向流星坠落的地点，不知道思索着什么。
……
世界历46761年。
夜晚。
万州边境，白云城，亮着微弱烛火光芒的房间。
咚咚。
房门忽然被敲响了。
“定天，睡了吗？”一道温婉的女声从门外传来。
“是雨萱吗？请进，门没锁。”
于是房门便张开嘴巴，发出轻轻的咔嚓声响，从它背后走进来一位身形高挑、面容精致的女子。
少年姜定天看到开门走进来的漂亮女子，脸庞不由得挂上欢喜的笑容。
“说了你多少次了！叫我表姐！”温婉女子的黑长头发披在肩上，用一根红绳绑住，身上穿着白色丝绸制成的锦衣，看上去更添几分娴静。
只是此时的少女却有些微恼。
“我才不叫呢！乳娘不是说你就比我多出生几秒的功夫吗？真假还不一定呢~，说不定我才是哥哥，来！叫声哥哥听听。”
刚才还一脸欣喜的少年一下子暴露了本性，摆出一副欠打的模样，引得少女微恼。
“臭定天！我才是姐姐！你可不要忘了，从小到大，你被欺负的时候可还是我给你找回场子的，有些人还哭着鼻子来求我呢！忘啦？哼！”
说完还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惹得少年一阵头大，于是连忙从书桌前起身，过来连连道歉，安慰。
“好啦，好啦！表姐！我的好姐姐，您老收了神通吧，我错了，真错了。”
姜定天愁眉苦脸地道歉，惹得眼前的可人儿终于不再哭泣。
“那可是你说的啊，我才是姐姐，你~是弟弟。”
薇雨萱轻抬眉眼，眼角微红，还带着一丝晶莹，瞥着身旁手足无措的少年，用手遮挡的嘴角不由得微勾。
“行！好！我是弟弟，您是姐姐！得了吧？那您夜里来找我可是有什么大事儿？怎么还屈尊亲自前来啊？罪过，罪过哟！”
薇雨萱见眼前人服了软，深知见好就收的道理，一下子就恢复了大家闺秀的模样。
在房间内转了一圈儿，最后把视线放到少年书案上倒着摊开的书本，不由一笑，但想起往后，心里又不由发酸。
“三月六日，我就要随母亲回归祖地，特…特地来给你道个别。”
“啊？什么！？那不就是明天？咋不提前给我说啊！？”
姜定天本以为雨萱过来只是想捉弄他，其实刚才他早就看出来表姐是在演戏呢，心想反正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索性陪她演一场，于是他也演着戏应对，没想到竟真得了这么个坏消息。
“事发突然嘛，母亲说家族那边突然来了人，说是要让我们这一支认祖归宗，正巧赶上家族大祭先祖，也就正好一块儿做了，我是长女，理应随母亲一起回去。”
薇雨萱黯然地解释，她也并不想离开这寄居生活了十年的地方，更…更不想离开某个人。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我不想你走。”
姜定天只感觉心口闷闷的，话都哽在喉咙口，几乎吐不出个完整字眼儿来。
“或许一年，或许两年，或许……，我也说不准，祖地在天南灵族境内，路途遥远，一来一去……”
少女的话说不下去了，但姜定天知道她口中的下文，天南之地距离东域太过遥远，即使远古之前的仙人尚且不能在短时间内到达，更何况是这交通十分不便的时代？
“……非走不可？”
姜定天艰难地问道，但他心里明白，事实早已注定。
“……嗯。”
少女轻轻颔首，从鼻腔里闷出点声音。
“那你走吧，哈哈哈！我终于解放咯~”
“哎？”
一阵突兀的大笑在房间内响起，惹得少女呆呆地盯着眼前发出笑声的少年。
少顷。
“姜定天！！！”
少女气急败坏的声音响了起来，打断了某人的大笑，接着便是一阵追逐打闹和求饶声。
……
热闹的动静在房间内持续了好一会儿，传播了很远，让藏在暗处听着动静的几个中年人摇头叹气。
他们几人正是姜定天和薇雨萱双方的父母，深夜无事，担心两小无猜的儿女闹出人命，不约而同地聚在一起听墙角。
“这混小子，怎么不学学他老子我当年的风范呢？”
一个有些富态的中年哀叹了一口气，有些恨其不争。
“姜望道！怎么滴？你很得意是吗？当年欺负老娘喜欢你，害得我未婚先孕，名声传出去都不好听了，怎么？还想让定天和你学坏？好欺负雨萱？”
站在富态中年姜望道身旁的是一位扎着妇人髻的美妇人，单手叉腰，此时正揪着他的耳朵一阵旋拧。
“哎呦！夫人，疼疼疼！别拧了！我错了，错了！”
“哼！不给你长长记性，你是不是要造反呐？”
妇人轻哼，手上倒也没再用力，在一旁装扮淡雅的美妇人的劝导下松开了手，但看向这位美妇人，心里不由难受。
“香菱，你们这一去该何时才能回来啊？我一想到不能见到你，心里简直如同刀割。”
说罢，她呜呜地哭了起来，淡雅美妇香菱见救了他们一家的恩人、自己视作姐姐的田君蔷哭着，心里也难受，柔声安慰。
“蔷姐姐，我也心里难受，但此次认祖归宗于兰竹十分重要，我们不得不去，待认祖一结束，我们便马上回来，到时候我要和你好好聊聊，再不分开，好吗？”
她的话让身后的中年男人挠头，有些歉意地看了眼身旁的姜望道。
“你们要去，我不拦你……，只是，只是愿你平安，我们姐妹俩能再度相逢。”
“一定，一定！”
……
两姐妹旁若无人地哭了起来，窃窃私语，让身旁的两个男人面面相觑，良久，两人开始尴尬地交谈。
“望道兄，此次远行，不知何时归来，再次拜谢兄长及尊夫人的收留，兰竹不胜感激。”
“嗨！兰竹贤弟，何必如此！君一时落难，我只不过做了些微不足道的事儿，何足挂齿！”
“望道兄切勿谦虚。”
“没有没有。”
……
两人一阵尬聊，但耳朵都竖起来听着远处卧房不知何时停下来的动静，场面的安静也吸引了两个自顾自聊天女人的注意。
“哎，这两孩子别真整出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儿吧！？”
“听着是没什么动静了，嘶！别是真的吧？”
“走走走！我们赶紧过去看看！”
……
于是，一行四人挥退了想要跟上来的丫鬟，偷偷摸摸地潜到姜定天的房门外，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
房间内。
少女趴伏在少年的胸膛，脸颊紧紧贴着心口，感受着心脏强健有力的跳动。
“定天…，我不想走，真不想走，可我们家里这一脉太想认祖归宗了，我还记得爷爷是抱着多么令人心碎的遗憾离去的啊，他最疼爱我了，可最后，他只能抱着遗憾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睡去，再也醒不过来，……爹爹也是，我知道的，他太想完成爷爷的遗愿了。”
“……我不想，不想爹爹也像爷爷一样，抱憾终身，眼下机会就在眼前，我……我别无选择。”
定天听着怀中少女的倾诉，沉默着，手中更加用力地搂着少女纤细的肩膀。
良久。
他呢喃着。
“雨萱，去吧，去吧，但你一定要答应我，一定要回来，……如果，如果你不回来，我一定会去找你，一定！”
“好。”
少女轻声回应。
两人静静地相拥在一起，一时不知道时间的轮转，不知过了多久，他们不在乎，只想安静地享受离别前一刻的相拥。
咔哒。
嘭！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响动，正当两人疑惑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大门轰然被撞开。
相拥的两人木木地盯着门口堆叠在一起、唉唷叹气的几人。
场面一时陷入尴尬。
“爹！娘！你们怎么在这里！？”X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