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孟春秋（1/1）

杨柳镇，是距离黑水村最近的一个城镇，纵横两道分割开整个杨柳镇，四周高大的围墙上坑坑洼洼昭示着曾经经历过的烽火。主干道上，四城门下皆有甲士巡守，铁戟森森。

城北里一棵大柳树下，一个身着朴素青衣的年轻夫子带着一群七八岁大的蒙童摇头晃脑的读着圣贤典籍。

夫子年轻，即使穿着素朴可在这私塾中也平添几分贤者气息。如果李小七一家人在这绝对会一眼认出这不就是那几日在门前讨水喝的年轻书生！

书生带着孩子们诵完一课，大手一挥道：“玩会去吧。”

孩子们欢呼着冲出课堂，在小院子里三三两两的玩耍起来，而书生则是蹲下身子，笑意盈盈的看着孩子们，此刻的他不再像一个贤人圣人，只像一个邻家大哥哥一样。

书生本名孟春秋，字长安。不是这杨柳镇人，原本是那座雄城里孟氏的嫡长孙，可不知为何会来到这小小杨柳镇里当起了教书先生。

书生望着院子里的孩子们，眼中充满喜爱。这份喜爱是发自肺腑的喜爱，孩子们的天真无邪可比大家族里的勾心斗角好太多太多，和这群稚童差不多大的孩子在大家族里早被族人带着早早学会了阿谀奉承，溜须拍马。

“只可惜这群孩子可爱是可爱，终究不如那日在小村子里见得那个孩子有灵性。”书生心里想着，脸上神色依旧不变。

孟春秋是一名读书人，遇见好苗子也是心动但终究没有多事去主动提出让孩子入学。一是不知那户人家有没有送孩子读书的念头，二也是知道那个小村子刚从一场灾难中恢复过来供一个孩子读书始终是一种负担。

那么好的一个苗子，可能一辈子就那么浑浑噩噩的活下去了，终其一生可能到不会知道自己是个习剑的好苗子，就算长大后知道了，早已经过了最佳时机，也不知那时会不会也像书生一般懊悔。

“铛铛铛～”

一阵击钟的悠扬声音响起，孩子们纷纷回到桌子下，拿起自己的书袋和孟夫子挥手告别。

私塾门口，两对父子在门口伸长脖子往里瞅，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孟春秋看见这四人，摇摇头脸上露出意外的笑容。甩一甩袖子，往门口走去。

这两对父子非是旁人，正是李老七和王二牛父子。李老七看见远远走来的青年书生，脸色顿时露出喜色。王二牛侧头一看身边李老七脸色忙问：“老七，怎么了？认识啊？”

李老七小声嘀咕着：“这青年书生那几日来俺家讨水喝来着。”

倒是孟春秋主动跟李老七几人打招呼：“老乡，又见面了。”

“哎哎，是的。又见面了。”李老七赶忙应和：“您是这里的先生？”

“对，晚辈在这里教书。也是刚来没多少日子。”

“呦呦，不敢不敢，当时不知先生来杨柳镇教学可别怪罪俺们怠慢了先生。”李老七弯腰拱手，生怕眼前的小夫子怪罪。

孟春秋连忙扶起眼前拱手的汉子笑道：“不碍事，不碍事。我也没有主动说这事，就别放在心上了。这是送孩子来读书吗？”

李老七见眼前青衫文士并没有计较顿时松了一口气，旁边的王二牛不明所以只得替李老七回答：“夫子，俺们两家的娃儿都到了认字的年纪，希望先生别嫌弃，能够收下两个娃娃，让娃娃们学几个字。”

王二牛声音沉闷却没没有李老七那么拘谨。

孟春秋看了看两个站在父亲身边的不敢说话孩子道：“没问题，让孩子来就读书就是，我收下了。”

李王二人听完赶忙拱手致谢。然后王二牛转身去牛车上拿了两条猪后腿，递给孟春秋：“这是俺们两家送给先生的束脩之礼，庄户人自家养的猪，先生一定要收下。”

其实庄户人哪知道这么多礼仪，都是打听来的，才知道还有束脩之礼一说，这才两家搭伙杀了一头猪给送来，也让二人心疼不已，毕竟对于庄户人家也就过年才舍得杀头年猪敬神待客。

孟春秋一愣神也明白了两个大字不识的农户应该是打听过才会如此，也是接下递给平日里照顾他衣食的一位老仆。

对待朴实的人若是过于客气反而会让他们更有压力以为不愿意收下孩子。

“明日卯时上课，午时便可回家。你二人既入我门下，应当时时谨记奋发读书，孝敬父母，记下了吗？”孟春秋对着两个略显羞怯的孩子说。

李小七和王铁两个孩子赶忙从父亲身后走出向着孟春秋行礼道：“谨记先生教诲。”动作熟练好像在家里练习了无数次。

“好好好。”孟春秋一背手，颇有些老夫子的气度。

接着几人又客套了几句，问了两个娃娃的名字，又夸了夸阿铁这个孩子忠厚，两对父子都带着孩子准备回程了。

孟春秋心里计较着这么好的练剑胚子要不要教教这个孩子习剑。但是又想着农家的孩子能够识字就很不容易了，还有功夫习剑嘛？

叮叮当当的铜铃声带远了孟春秋的思绪，少年不知道自己的人生轨迹也因为这位青衫书生而慢慢的发生了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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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七和王二牛两人并排走在走在田间的小路上，王二牛手里拽着套牛的绳子，李小七和王铁两人坐在牛车上玩着。

“这先生这么年轻呢？还挺好说话。还以为是原来的老头子，俺还怕两条猪腿入不了老头子的眼，不收俩娃娃呢。”王二牛笑着对李老七说。

“也是巧了，咱去问陈玉那小妮子的舅舅才知道送娃娃去读书还有这么多礼数呢。”

“嗨呀，别管礼数多少，俩娃娃现在有学上了就行了。”

“嗯，家里的活也不差这俩娃娃一上午的功夫。到家去家里喝两盅啊。”

“行啊，这事这么顺利心情好，喝两盅。哈哈哈哈哈哈哈。”

“爹，那你们喝酒我能跟阿铁出去玩会儿吗？”牛车上的李小七插了一句。

王铁也是一脸期盼的看向自己的老爹。

“小兔崽子，就想着玩。明天还得去读书呢，别玩太晚了。”李老七心情好也是直接答应下来。

“好耶！”

“爹，我要是小兔崽子，那你就是老兔崽子吗？”李小七露出一脸狡猾的神色。

“去去去，就你小子长了张嘴。小心老子揍你。”李老七倒也不生气，笑骂着抬起手吓唬自己儿子。

李小七也是赶紧一缩脖子。引得李老七和王二牛哈哈一笑。

“爹，等我长大挣了钱以后一定不让你和娘干活了，天天享福，天天吃肉。”李小七对李老七说。

“俺也是，俺也是。”王铁也赶紧附和。

“行啊，爹等着……”李老七和王二牛两人相视一笑，步子也好像轻快了很多。

哞～

老牛叫了一声，好像也在应和着几人的言语。

夕阳拉长了一行人的身影，微风拨动着路旁的野草。不远处的村子里升起缕缕炊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