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初次相遇（1/1）
“到了。”
确认过地址无误后，赵杰明转头感谢男子并掏出纸币，从中抽出一张5琅令递给男子。
“不需要，先生，你请我们吃饭已经很客气了。”
“请您一定要收下，不然这么热的天让你陪我走这么远，我心里过意不去。”
“先生，我之前说过不收钱就不能在艾娜面前言而无信了。”说完亨特就拍了拍赵杰明的肩膀，拉着艾娜匆匆离去。
“塞斯叔叔再见。”
“再见，爱娜。”
赵杰明说完就看到那一只小手挥动着消失在墙角。
赵杰明内心再次升起“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羞愧感。
赵杰明抬头，一栋外墙斑驳的三层建筑展现在眼前，在一楼台阶还能看到裸露的砖块和缝隙间丛生的青苔。
走进去后发现，与屋外形成较大反差的是，屋内的回廊宽大空旷，赵杰明对一楼工作人员出示名片后在其指引下走进了左手边一个狭长的过道。
走过无数的T形长廊，他们终于在走廊尽头停了下来。
眼前是一张洁白的墙面，工作人员从口袋中取出硬币，墙角大盆茂盛的植物下嗖地钻出一只红黑条纹手指大小的蜥蜴，它爬上这人肩头将硬币囫囵吞入口中，一转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
工作人员做完这一切便原路返回，不一会儿，眼前的墙面凸出一个门形的缺口，那四四方方的一整块墙体以极为平滑的方式剥离，然后严实合缝的嵌入他们来时的路口。
此刻，缺失的墙面透出巨大的光亮，一个开阔的中庭就显现在眼前。
这是一个极简主义的房屋，偌大的室内空间，却没有任何墙体分隔。墙壁和地面光可鉴人，看不出任何拼接的痕迹。房间没有看到灯具和窗户但是光线却十分充足。
唯一的布置应该是角落那一个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软皮沙发和旁边那个小小的棕色实木桌了。
此刻，一个女人正赤脚半躺在沙发上，她慵懒地翘起二郎腿，丝质裙摆滑落露出半个雪白的大腿，一本全黑封面板砖厚度的书挡住了她的整张脸。
“你好，我叫塞斯，我是欧里介绍过来的。”赵杰明走到女人身边试探地开口。
“等等。”女人似乎仍沉浸在书中。
赵杰明有些站立不安，只能低头，双手垂于身前，像一个等待老师训话的学生。
大概过了两分钟，女人咻地面对赵杰明坐了起来，双腿盘在一起。
她移下书，只露出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赵杰明。
与赵杰明想象的有所不同，她的眼睛带有与年龄不符的成熟和超然。
“你好，塞斯，你可以叫我芮娜。”她双脚落地起身将铺散在沙发上的黑色长裙理顺，然后以较为端庄的姿态坐好，“请随便坐。”
赵杰明赶忙找到沙发的边沿坐下，目光紧盯着空荡荡的桌面，他感到刚才还明亮的光线此刻竟有些烛火般忽明忽暗的感觉。
“不用紧张，塞斯。”她说完这话将这本厚厚的书放在了桌面。
“欧里这家伙老是这样，送来一些迷茫的年轻人，需要知道未来，需要指引。不过更多的年轻人愿意去一楼找巫师算算下期的开奖号码，这帮赌棍。”
“我不需要知道未来，我想知道自己的过去。”
“过去？”
“是的，我失去了一些记忆。不过，你们咨询师应该会为我保密吧？”
“咨询师？不不，我可是巫师，虽然我不比你大几岁。”芮娜走到赵杰明旁边坐下，赤脚踩在地面时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还有保密，那当然，不过，你还记得为何会失忆吗？”
“我不知道。”
赵杰明说完将目光转向桌面的那本书。
整本书外壳没有任何文字图案，16开大小，纯黑色的书面看起来有牛皮材料般的质感。
等赵杰明再将目光移向她时又能感觉到她在宽厚之外表现出的那股冷峻。
“没关系，我们一起来回忆。”
在见到她之前，赵杰明以为会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女人，在咿咿呀呀的胡言乱语之后，用满是褶皱的手握住赵杰明，告诉他一个模棱两可的未来，然后再拿走他兜里5琅令。
但眼前这个年轻的慵懒的冷峻又端庄的女人，正满怀善意地看着他，告诉他不要紧张。
赵杰明打心底里决定，他愿意给10琅令。
“我闻到了喜悦的气息，看来是个好兆头。”
看到赵杰明的吃惊表情，芮娜笑了起来，她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搭配精致的鼻尖看起来像是刚吃完小鱼干舔舐爪子的猫。
“是的，我能闻到情绪的味道。身体作为一个精密仪器，任何行为都是大脑通过不同区域产生情绪，产生应激或者下达指令。”
“比如你撒谎时你的大脑调用的假想虚构、消极回忆和回溯合理化区域会散发出淡淡的杏仁味道，你窘迫、羞愧、害怕被揭穿的情绪闻起来则类似几天没洗的头发。”
赵杰明看着她一本正经的脸，似乎不是在讲笑话。
“不过要感受这些更复杂情绪需要得到你的许可，所以你同意我们继续了吗？”
“这些是必须的吗？”
“当然不是，不过，我认为良好的双向沟通能够更好的解答你的问题。”
“看起来我似乎没有选择。”
芮娜点点头，从桌上的包里拿出一颗粉色的药仰头咽下。
“这是25号制品‘觉察’，他能短暂且有效的提高我的感知能力。”
芮娜说完忽然双手交叉握紧，房间霎时形成一个半球体的黑色力场，赵杰明感到自己全身被水一样的东西包裹，但呼吸却十分顺畅。
“那我们开始吧，首先，你是不是机械核心的居民？”
“不是。”
“你为谁工作？”
“暮里局。”
“你来自哪里？”
赵杰明深吸一口气，心中默念：不必撒谎，只需要说出部分真相就行。
“暮里局的人没有家。”
“很好，放轻松，随着你慢慢打开心扉，我们将慢慢深入，找到你丢失的记忆，感受你的呼吸。”
眼前的黑色立场开始变换，一丝光亮钻进这混沌空间，惊奇的是它却如墨滴入水扩散开来，赵杰明看着它们实体般再次分解成一粒粒光点破碎浮泛，慢慢涌动汇入他的体内。
他感到发自内心的安宁和平静。
“我能感受到你体内的另一股气息。”一阵轻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赵杰明深呼一口气，似乎吐出了身体内最后的浊气，过往的记忆碎片开始不断涌现。
“我能感受到它让人恐惧的力量，似乎来源于远古。”
那记忆开始拼接，赵杰明脑海中终于浮现出酒吧那晚所失去的记忆。
“这似乎是一种契约，但是它出现了裂缝，当你意志不坚定时，那庞大的古老力量就会无意识地将你包裹，哪怕这只是从它身上溢出的一点力量，也会使你晕厥。”
赵杰明看到那天晚上自己在一楼酒吧的场景，看到自己伸出手扯掉他伸来的耳朵像是取下一块乐高的零件。
这位梵高的惊恐似乎比痛觉来的更快，不过在他哀嚎声即将响彻酒吧之时，就被撕成了两半。
赵杰明现在似乎知道为什么欧里不让他从一楼回家了。
回忆还在继续，不过记忆中目之所及都是一片猩红，他缓步走上二楼，打开房门，房间内四人都疑惑地看着他。
没有更多的语言，他目光看向最里面的两人，他们便着魔一般互相厮打起来。
再看向桌旁的光头，那人转眼间灰色的眼中已经噙满泪水，只不断的将自己的头一次次撞向桌面。
眼前仅剩这人看着眼前的诡异场景有些发怵，闭眼颤抖着持刀向前挥砍。
......
他起身活动了一下脖子，长长舒了一口气。
墙角两人还在拼死搏斗。
他似乎感到有些厌烦，便对他们说道：“和好吧，像最好的朋友那样抱在一起。”
这声音如沉重的祷告，裹挟着无数哀嚎的冤魂瞬间涌入它们两人的大脑中。
它们通红的双眼立刻恢复了清澈，相互环绕抱在了一起。
他们抱的越来越紧，几乎以一种极度扭曲的姿势缠绕，环住的手臂开始发力，不一会就响起肋骨断裂的声音。
......
四周一片寂静，他跨过地上的血泊，来到包间的厕所。
细密的水流冲洗着他的双手，血色的盥洗台从浑浊逐渐变得清澈，他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有些怜爱地抚摸着自己的脸颊。
“好久不见。”
他的嘴角微微上翘，那双全黑色的双瞳给人一种如临深渊的压抑感。
整理好衣领，他径直走回包间，坐在沙发上。
“晚安，塞斯。”
说完这些，他便微笑着紧闭双眼，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