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李德礼希望破灭（1/1）
李家坪第一家庭中李德礼和李德义两兄弟有矛盾，这是李家坪人都知道的事情。
李德礼李德义亲亲的两兄弟，为了争当李家坪大队的支部书记，两兄弟反目成仇结下梁子，虽然没有公开的争吵过，甚至也没有面红耳赤的说过，兄弟之间还在说话还在交往，但两人都心照不宣，总有点格格不入的味道，心里始终有个疙瘩，没有了以前那种亲热劲。
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初期，李德礼六兄弟的父亲李正龙是李家坪村响当当的人物，别看他当时只是一个贫下中农协会的主席，可他手里的权利却不小。在给李家坪村人划定成份分配田地时，李正龙起了决定性的作用。李正太和李正弟两家人的成分就是李正龙主导划定的。那时，李家坪的人就领教了李正龙的手腕。凡是李正龙看不顺眼的，或者与他有过节的人，他们的成分不但划得高，而且分的田地也比较远比较差。李正龙自己的田地都是比较好的，而且离家也比较近。
李正龙做这些事情尝到了当干部的甜头，就极力培养几个儿子，希望儿子们都能在李家坪有一官半职，甚至到更高一级的政府机关里去任职，这是李正龙的期盼。
李正龙常对儿子们说:“以前旧社会，掌权的保长甲长和族长，他们什么时候吃过亏？现在是新社会了，你们几兄弟还是要当干部，哪怕是一个小干部也比没有当干部的强。你们一定要记住，能当好大的官就当好大的官，任何社会当官的都是不会吃亏的。你们看看，从你们祖祖那辈起就和李德中、李德成的爷爷斗，你们祖祖那时候始终没有斗过他们，就因为手里没有权。可是到了土改时，我却轻轻松松的就给他们划上地主富农成分了，这个紧箝咒一戴，他们两家怎么样了？这几年他们终于尝到我的厉害了，我能做到这些还不是我当了贫协主席的结果？如果我不是贫协主席，你们祖祖想整他们的想法能实现吗？所以，还是要当官才行。”
李正龙就对大儿子李德礼提出要求:“德礼，你是老大，我现在把你拉进这官场里面了，光靠你一个人不行，你还要把你的兄弟们都拉进来，让他们都当个一官半职，这样你们的力量就大了，在李家坪就没有人敢小瞧我们，也就没有人敢欺侮我们了。”
当时，李德礼在父亲李正龙的引导下，已经在村里面抛头露面了。李德礼当时是破石乡比较年轻的村干部。
李德礼和八庙乡的章陆明是八庙区两个优秀村干部，是区里乃至巴山县重点培养的年轻干部。
那时候，李德礼和章陆明多次在八庙区的会议上发言，两人的工作都得到乡里和区里的肯定。后来在成立农村合作社的时候，章陆明走在了李德礼的前头，得到了区里的表扬。李德礼得知后在父亲的支持下也赶紧成立合作社。
后来，章陆明因为工作成绩突出就从村里提拔到乡里当了干部，这样他就比李德礼高了一级。李德礼很不服气，章陆明都可以到乡里当干部我为什么就不能呢？
李德礼的父亲李正龙觉得可惜，他要帮助一下李德礼就到乡里去打探，问了那些与他关系比较好的。李正龙说:“他们八庙乡都从村里升起来一些干部，我们破石乡怎么就不升起来一些村干部呢？”
乡里面的熟人对李正龙说:“八庙乡与我们破石乡的情况不同，我们破石乡还在考虑。”
李正龙一圈走下来没有打探出什么有用的消息，父子俩心里憋着一股气，总想找一个出头的机会。
恰在这时候，国家大炼钢铁运动开始了，这是极好的机会，李德礼要好好的表现一番，他要借此机会上升一步。
李德礼积极响应号召，在李家坪办起了破石乡第一个小钢铁厂，修建了第一座土炼铁炉，做了第一个大风箱，第一个用山上的树木作燃料，把各家各户的废铜烂铁收集起来用作炼铁的原料，百十来人三班倒，日夜不停的忙碌，烧了不少的大树，砸了村民家不少的铁锅、铁罐子，一个月后终于炼出了几百斤铁疙瘩。
李德礼带着几十人抬着铁疙瘩浩浩荡荡敲锣打鼓到乡里去献礼。乡领导觉得李德礼是个人才，就让他带着这几十人参加巴山县大丰钢铁厂的建设。
李德礼以为在大丰钢铁厂会有自己施展拳脚的一片天地，哪想到他的劲敌章陆明也在大丰钢铁厂，而且还是车间主任，李德礼是章陆明的助手是副主任，这可把李德礼憋屈死了。
李德礼在钢铁厂干了三个月后，觉得样样事情受制于章陆明，就以李正龙的身体不好为由，申请回到李家坪继续当当村里的干部。
不久，农村乡改为“人民公社”，村改为生产大队，李德礼就由村长改任大队书记。
但李德礼做梦也没有想到，与自己不和被他瞧不起的章陆明，竟然从大丰钢铁厂调到破石公社当了副社长，后来又当了公社的副书记，而且还是驻李家坪大队的驻村干部，成了李德礼的直接上级。
那些知道李德礼和章陆明过往的人，对李德礼在原地踏步没有进步很不理解，觉得李德礼不能当公社的领导干部，但可以当公社的一般干部，怎么连公社一般干部都没有当呢？
李德礼自己也是这样想的，老子不当领导当个一般工作人员总可以的吧？怎么连一般工作人员都不让自己当呢？李德礼既想不通也想不明白。
李德礼觉得自己的工作成绩、工作能力并不比章陆明差，为什么他章陆明能到公社当领导自己就不能呢？
有人说，李德礼始终在村里原地踏步没有更进一步是因为他为人处世，特别是整人害人这方面太像他父亲李正龙了。李正龙给李德礼灌输、传授的是自私自利，整人害人的思想，普通人都能看出来，难道上级领导就看不出来李德礼的所作所为？
也有人说，李德礼没有能进一步，没有像章陆明那样升到乡里去是他自己造成的。李德礼当了村领导后不但自私自利，而且搞“家天下”，李家坪大队成了李德礼几兄弟的天下。李德礼是领导，他的所有兄弟都是领导班子成员，普通群众都觉得这种做法不妥，上级组织和领导难道就没有发现？
从这个角度说，李德礼没有继续上升的确是他自己造成的，也是他按照父亲李正龙的要求做的结果。
李德礼掌权后把他的兄弟几乎都拉到官场中了，这在李家坪村，或者说在整个破石乡都是遭人议论的事。本来对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事就容易遭人非议，而李德礼不但不收敛一下谨慎一些，反而到处宣扬、甚至到处夸口说：“怎么样？我的几个兄弟就是在我的帮助下都当了李家坪的干部。”
当时，李德礼和他的兄弟几乎把村里的职务霸占完了。开始，李德礼是村里的村长，二弟李德义是副村长。村改为大队后，李德礼是支部书记，李德义是副大队长，三弟李德仁则是大队会计。
李德礼本想让二弟李德义当大队长的，但分管李家坪大队的公社领导章陆明觉得他的做法太明显了，就阻止了李德义当大队长，为此，李德礼和章陆明之间的矛盾也就越来越深了。
李德礼对章陆明说:“你不同意我兄弟当大队长，那我兄弟当副大队长总可以的吗？”
章陆明为了缓和一下与李德礼的关系，就对李德礼说:“好吧！老李，就让你的兄弟当副大队长吧！”
于是，李德义就当了副大队长。在李家坪大队的领导班子中，李德礼三兄弟在其中，后来又把四弟李德智拉进班子里当了李家坪大队的民兵连长。李德礼本想把另外两个兄弟李德信和李德坤也拉进官场的，奈何两个兄弟对当官兴趣不大他才作罢。
李德礼把李德义和李德仁拉进李家坪大队的领导班子后，如果说这两人不管是说话做事还像那么回事的话，群众还觉得情有可原。但他把李德智这个五大三粗只有一身蛮力，思维说话都不很正常的人作为一名大队领导，李德礼的做法的确是过头了。李德礼的这些做法上下都有反应，他想像章陆明那样往上走一步是不可能的了。群众的眼睛是亮的，上级组织是清楚的。
那时候，李德礼几兄弟在李家坪大队真的是威风无限，是没有人敢惹的，“第一家庭”称号并非浪得虚名。
但好景不长，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李德礼犯错误了，他的书记职务被撤销了。可李德礼尽管犯错误下了台没有当李家坪大队的支部书记，但他的二弟李德义却接过他的担子当上了大队支部书记，一大家人仍然是李家坪有权有势的大户人家，是李家坪的头面人物。
李德义当了李家坪大队的支部书记后，就让五弟李德信当了大队赤脚医生。赤脚医生虽然不是什么领导干部，但却是在李家坪抛头露面的人，也是非常风光的。李德义本想按照大哥原来的思路让小弟李德坤当大队的团支部书记，然后慢慢的培养他使他也成为大队领导，但李德坤却坚决不干。
李德礼六兄弟中只有李德坤这个小兄弟没有在李家坪的场面上露脸，但他却是李家坪独一无二的木匠和缝纫师傅，所有人都得求于他。这样一来，李德坤虽然不是当官的，但仍然享受着当官的待遇，照样在李家坪露脸照样受人高看。
李德礼没有犯错误的时候，他想先当大队支部书记，然后再像章陆明那样到公社去混个一官半职的，可他由于没有把握住，在六十年代初犯错误丢了支部书记的职务，使他的梦想落了空。
六十年代初，李德礼倒台全靠他的亲兄弟李德义所赐。如果不是李德义，李德礼的书记职务是不会丢的。
那时候，李家坪大队有一个集体大食堂，六个生产队的人都在一起吃饭。集体食堂办在李家坪大队居中的四队，六个生产队的人一日三餐都在集体食堂吃饭。
这个大食堂办在李德礼家的院子里，李德礼不但吃饭方便，而且也方便他在集体食堂拿点占点。
开始，食堂管理人员发现食堂里老是少东西，认为是其他人所为，后来才发现竟然是李德礼这个大队领导做的，其他人知道后敢怒不敢言。
李德礼开始还比较谨慎，只是偶尔为之，后来发展到提前到食堂去吃饭，把好吃的抢到自己碗里。李德礼见没有人对他的做法提出异议，也就更加肆无忌惮，不光他一个人提前去吃好的，而且还把好吃的给自己家里的人捎带回去。
李家坪有些胆子大的不怕事的人曾向李德礼提出过:“所有人的生活都不易，你一个当领导的怎么能搞特殊呢？”
李德礼却说:“我是领导有事情做，我得先吃！”
李德礼对自己多吃多占这件事不以为意，他的亲兄弟副大队长李德义看到大哥李德礼的这种做法后不但不制止，反而心中暗暗高兴。
李德义早就觊觎大哥李德礼这个支部书记的位置了，早就想把支部书记的宝座夺过来自己坐，但苦于没有什么理由没有什么办法夺过来。现在大哥这样做些违背公理的事，那自己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李德义表面上仍然附和着大哥李德礼，但暗中却在收集大哥李德礼多吃多占的材料。李德义觉得差不多了就将大哥李德礼的所作所为举报到破石公社党委，破石公社党委副书记章陆明下来调查时，李德义又添油加醋的说了大哥李德礼不少的“好话”，这李德礼不让位都是不可能的了。
开始，章陆明副书记觉得李德礼的问题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小问题，认为批评教育一下使李德礼改正，然后继续当支部书记。
这天，章陆明找到李德礼对他说:“老李，我们是共产党员，是领导干部，我们不能搞特殊啊！……”
“特殊？什么特殊？”章陆明的话还没有说完，李德礼就一下打断他，两眼瞪得圆圆的气呼呼的看着章陆明。
李德礼和章陆明都是土改时期参加工作的，他俩同时入的党，同时当的村干部。
大炼钢铁时期，章陆明参加了大风钢铁厂的建设，任大风钢铁厂一个车间主任，后来从钢铁厂转到破石乡当副乡长，成立人民公社后，章陆明就任破石公社副社长、党委副书记。
李德礼本来也参加了大风钢铁厂的建设，他和章陆明在一个车间，章陆明任车间主任，他任副主任。两人是知根知底的老伙计应该好共事的，但李德礼自视甚高，认为自己比章陆明有本事，自己应该当主任才对。李德礼由于内心看不起章陆明，就在工作中暗中使坏，处处掣肘出章陆明的洋相。
李德礼自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没有人看得出来没有人知道，哪想到厂领导却一清二楚。厂领导批评了李德礼，李德礼觉得面子丢尽就辞职回到李家坪继续当支部书记。
后来，章陆明当了破石公社的领导成了李德礼的顶头上司，李德礼心里更是憋屈，但也没有办法。
这次章陆明找李德礼谈话，本意是帮助他，给他指出问题促使他改正，然后继续当支部书记。
哪想到李德礼认为自己的资格不比章陆明这个公社副书记差，自己的能力也不比章陆明弱，只不过你章陆明的运气好当了公社的副书记，凭你那几刷子竟敢来教训我，你章陆明也不看看我是谁？
李德礼平时就没有把章陆明副书记放在眼里，此时此刻，他不但不虚心接受，反而对章陆明副书记说:“章书记，我不就是在食堂里多吃了一点饭吗？这是因为我要工作，要工作就要多跑路，多跑路就多吃点，这又违反了哪条纪律？”
章陆明见李德礼是这个态度，就不客气的说：“李德礼同志，你多跑路多吃点，可你家里面的人也多跑路多吃了点吗？他们多吃点你又怎么说呢？”
李德礼气呼呼的说：“他们多吃点是为了支持我的工作！”
李德礼强词夺理的作派使章陆明副书记很难理解，又加上李德义在私下拱火，章陆明就将李德礼的事情向公社党委作了汇报，公社党委决定免去李德礼李家坪大队支部书记的职务，由李德义接任大队书记。这样，两兄弟的“梁子”从此就结下了。
李德礼被撤销了支部书记职务后，才知道章陆明的厉害。李德礼气得不得了，可又没有办法。不过在李德礼的心中埋下了报复章陆明的种子，章陆明几年后终于被李德礼逮住了尾巴，李德礼狠狠的报复了一下章陆明。
李德礼下台后始终想不明白，自己的事情是哪个向公社反映的？后来李德礼经过多方打听才知道是自己的亲兄弟李德义在拱火整自己，因此，李德礼对李德义这个兄弟恨之入骨，两兄弟的“叶子”从此结下了。
李德礼得知自己书记这个位置是二弟李德义在中间搞的鬼后，他很想与李德义大闹一场的，但为了家族的整体利益李德礼忍住了。
李德义当了李家坪大队支部书记后，担心大哥李德礼东山再起，在“四清”运动开始后，他又指使人将李德礼曾经和一个军属的事情抖了出来，这样李德礼就彻底趴下了，再无翻身的可能。
李德义本想把大哥李德礼送进监狱以绝后患的，临了李德义良心发现，又出面保李德礼替他说好话，李德礼最后被开除党籍，从此，李德礼再无起来的可能，这样李德义才彻底放心。
李德礼当书记的时候与李家坪大队第六生产队的一个军属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事。他下台后虽然不当支部书记了，但他仍然和那个军属时不时的有来往。
李德义当了支部书记后，曾在会上委婉的说:“我们这些党员同志，在生活作风上一定要干净利落，不要做些伤天害理违反组织纪律的事情。”
李德义是想提醒大哥李德礼要收手了，不能再那样下去了。但李德礼竟然置若罔闻，不理会李德义的提醒，继续我行我素。李德义就将这事通过妻子的堂姐夫李德发向章陆明汇报了。
那时候，男女之间的事是越不得半点鸿沟的，何况那女的还是一个军属？
章陆明本来因为前次李德礼顶撞了自己，对李德礼非常反感，现在又有了这样的事，章陆明一定要严肃处理。
章陆明带人调查清楚后征求李德义和张仁强的意见。章陆明说:“你们两位大队主要领导，我告诉你们，经过调查，李德礼确实做了一个共产党员不该做的事情，我们现在就是想听听你们两位同志对李德礼的处理有什么意见？”
张仁强虽然是大队长，但他清楚自己在李家坪的地位，他不敢多说什么，只是轻轻的说:“章书记，按照最轻的给他处理吧！”
章陆明望着李德义说:“李书记，你说！李德礼虽然是你的亲哥哥，但你是大队书记，你还是要表一下态！”
李德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章书记，我大哥出现这样的事我真的很痛心，一个共产党员，又是当过大队书记的人，做出这样的事情的确不应该，应该按照党纪国法严肃处理。……”
章陆明一愣:“老李，他这件事情是要进监狱的，我们征求你们的意，就是想听听你们二位的想法。”
李德义从内心来说真的是想把李德礼送进监狱，但一想到自己的亲哥哥进了监狱后，名声不好听外，家里大娃细佬怎么办？
李德义望着章陆明苦笑了一下，轻轻的说:“章书记，念在李德礼过去工作的情分上，就不送进监狱了，只是开除他的党籍就行了！”
就这样李德礼被开除了党籍，躲过了牢狱之灾。李德礼得知李德义保了他以后，后面对李德义的态度才有所改变，两兄弟的关系才逐渐好起来。
李德义觉得自己在对待大哥李德礼上还是有些亏心，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他和张仁强商量就给李德礼安排了一个副大队长的职务，让李德礼由副大队长兼任第四生产队的队长。
李德礼觉得兄弟李德义在处处关心帮助自己，就把自己这么多年的为官之道向李德义进行了传授，并对李德义说:“我们一定要好好的收拾收拾李德中和李德成这两家人，使他们两家永远不能抬头过日子！”
李德义本来就对李德中和李德成两家有成见，现在听大哥李德礼这样一说，他的斗志一下起来了。他连忙对李德礼说:“大哥，你在生产队里注意他们，我在大队里关注着他们，使他们休想逃过我们的手心。”
从这以后，李德中和李德成两家的日子更难了。尤其是李德中，他在李德礼两兄弟的管辖下受尽了屈辱，总盼望着能够得到改变，可什么时候才能得到改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