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凶手（1/1）
那一小沓钱总共六百，全部赔给了那对老夫妇，几个大小伙子除了宋斯对金钱有观念以外，其他花钱大手大脚的，视如粪土似的。
宋斯回过神，他看向陆文露出如黑潭般的眼眸，微微蹙眉，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你刚刚把我手里的钱全给出去了？”
虽然事情错误在他们，但就这么这一块田，他们将泥丢来丢去也不过是给土翻了翻，泥总归还在田里，而他们糟蹋的就这么点菜，凭这2.5一斤的市场价，10元不到就可以全部包下。
哪怕他们心里过意不去想补偿那对老夫妇，一百也是无论如何都够了。
六百全给……无论如何都太……。
陆文回过头，露出一张被泥糊了也依旧帅气蓬勃到生机盎然的脸。
他回想了一番被他们糟蹋的天地和狗帮他们不小心踩到的菜，那场景确实不忍直视，惨不忍睹。
虚挡了一下宋斯的目光后，他唇齿微动吐出一句话，“不应该吗？”
宋斯：“……”
宋斯从浑身是泥的六人组身上扫过，哽了一下，浑身仿若在冰柜里僵硬冻得脆脆响，还有种气血冲上脑的眩晕感。
梁浩见战局已定又不知道从哪跑了出来，瞥见宋斯微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了番，面色如土，像是便了大半辈子的秘，他谨慎地问：“给少了？”
“我这还有，”李世纨从兜里掏了掏，又拿出了几张金额不等的钞票。
砰的一声脆响，宋斯整个人碎掉了。
茫然的几人：“……？”
因为有这六百的加持，梁浩不仅跟曾经有点过节的老夫妇重归于好捡回了球，几人还顺便清了一下身上的泥，走在路上不至于太过狼狈。
比如锡纸烫的大便头，脏辫的泥拖把，寸头的黑面膜，梁浩脸上的丁老头……
虽然衣服裤子依旧不堪入目，但本着一个人尴尬，多个人成团的原则，一路上他们有笑有闹无半分心里不适。
唯独宋斯，他被打击得太大完全脱离于嬉笑欢闹的氛围。
如果老三叶明辉在这儿一定会跟他一样被气到内出血的。
……十元不到的菜被六百拿下。
心痛……
路上，李世纨又狠狠地咳了几声，终于把那一扫把的尘土呛鼻劲儿缓了过来，他道：“果然这年头，连老人都认钱不认解释。”
锡纸烫说：“知足吧浩爷，是我看到自家菜地里突然多了一帮人在那玩，估计得被急火攻心，人老爷爷老奶奶身子骨硬朗，没被我们吓出病已经很不错了。”
“吓什么病啊。”李世纨揽过锡纸烫的肩膀，“就我们几个这泥娃娃形象，笑死还差不多。”
“是吗？”
脏辫狗子转身看向陆文和宋斯，旋转在空的拖把甩出几个泥点，飞出的泥点完美地降落在寸头狗子略乎光亮的头上。
梁浩扯了下脏辫狗子的脏辫，力气不大，但脏辫狗子还是顺着梁浩的动作将头往后仰，面目疑惑。
梁浩扯了扯唇：“你傻啊，跟他们比什么。”
寸头狗子双手环胸摆起小学生怄气的架势：“凭什么？”
在同样的泥土尘灰之下，宋斯和陆文的五官依旧立体分明，眉眼依旧清晰透亮，衬得他们几个像非洲土著。
陆文回首冲他们笑了笑，他天生四分书卷气的脸上净是狡黠之色，浅色眸子里是痞坏和张扬，是随性与嚣张。
李世纨心里咯噔一下，就是这个神态！
——他，上次就是顶着这副模样跟他们狗帮叫嚣打架的！
李世纨下意识看向身边的人期待他们如同自己的反应，结果他们似乎都心如止水。
李世纨有点懵，难道他们是看不见陆文含藏着的脾性？
很快陆文轻佻的声音便缓缓落下——“没办法，因为哥哥帅嘛。”
“……”
感觉预料之中的事未发生，李世纨不禁皱眉。
陆文话落，梁浩睨了他一眼：“你要不要脸。”
陆文笑了两声，唇角勾起一个细微上扬的弧度，还是那张四分书卷气，还是那双清透明亮的浅色眸子，可那里面没了李世纨方才看见的生机。
他不应该这样笑的，笑得娘们儿兮兮的。
真是见了鬼了。
走出了青之巷后，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陆文没脸再自信发言了。
他把脸埋在宋斯肩颈处，想逃离想死的念头油然而生，他忍下心中慌乱，问：“要不我们打车吧。”
宋斯讥讽道：“如果我是司机，我车所在的七尺范围以内我都不会让你靠近的。”
“所以，我们现在就这么走在路上？还是在这种人来人往的大马路上？”
梁浩弯唇用手指尖转了一下篮球，“哥哥你不是很帅嘛，怎么害怕吸引别人的目光呢？”
狗帮的心大属性可不是开玩笑的。
上一秒还在纠结娘兮兮的陆文的李世纨，下一秒看热闹加入融入得比谁都欢。
“就是，帅哥是全人类的共享资源，你怎么能藏着掖着呢。”
梁浩：“应该拿手机直个播，让全人类来欣赏一下我们陆文哥哥无人能及的颜值，你说对吧，哥哥～”
两个人都拖起刚刚陆文轻佻说话的音调，骚气冲天，白骨精看了都会自愧不如的那种，连宋斯都被迷到忍不住笑了起来。
“来，笑一个。”
说完，李世纨就拿出了手机，“快，我拍张照发到群里，让其他狗子们和青奶奶和夭姐乐呵乐呵。”
陆文：“……”
“滚，小心我杀了你。”
陆文一把拍开了李世纨怼在他眼前对着他的手机，侧过身怼了正在笑的宋斯一把，“你这没心没肺的狗东西。”
“枉费哥哥待你不薄。”
说罢，陆文双手叉着腰，也不顾及什么颜面不颜面了，反正也没有了，伸出一只手对着众人就是指指点点。
陆文啧啧道：“你们这几个……”
见他正欲长篇大论，宋斯继续乐，心中对六百的不舍也渐渐忘却，手伸进兜准备也拿出手机记录一下这一生之中难得的精彩瞬间。
蓦然，两道声音传来。
“宋斯。”
“陆文？”
嗡——
耳朵里传来短暂的耳鸣声……
陆文和宋斯僵硬地抬起头，梁浩和狗帮他们也顺着声音的来源抬头望过去。
天桥上，沈意和宋晴靠在围栏上正不可思议地注视着他们。她们居高临下，仿若清晰他们所有的一举一动。
沈意和宋晴先是一愣紧接着笑得满面春风，壮观漂亮的夏天日落在她们的身后铺满整个留白，金灿黄昏的光打在所有人的身上。
所有人都有一瞬间的恍惚。
沈意拿出手机，朝着他们下面的方向喊了一声，“茄子！”
狗帮包括梁浩都十分配合地比了个耶，他们都尽自己所能给镜头露出一个笑脸，只有陆文和宋斯是一副茫然无措的表情。
沈意不由得又轻笑了一声。
拍完照，宋晴和沈意下了天桥，碰面正打算调侃几句。
街边卖艺的人突然拉起了大提琴，同时马路上一辆又一辆的警车倏地飞驰而过。
红蓝光打在脸上，闪烁着眼前，所有人的注意力旋即被吸引。
大提琴的音乐声和警车飞驰而过的警笛声融在一起，一股带着惊异怪诞的酥麻感混着血液流向四肢百骸。
让人听得头皮发麻，汗毛耸立。
警笛声伴着风声随着警车呼啸而过，渐渐走远的声音和逐渐低沉的大提琴奏乐融为一体，生活和艺术的冲撞产生出了更动人心魄的美感和怪诞。
声音完全停下来后，让人生出怅然若失的错觉。
“woc”
李世纨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只能用最简朴的语言来表达刚刚所受到的冲击。
似乎觉得一句不够，他加重了语气又重复了一遍，“woc啊！”
梁浩也神情恍惚：“怪不得说搞艺术的容易越搞越疯，就刚刚那刺激感一次就够了。”
众人纷纷咂舌，大街上本人来人往，那具有冲击力的声音几乎让所有路过的行人停下了脚步。
警车飞驰而过，警鸣声渐远直至消失，而大提琴的奏乐并未停止，但没了警笛声后，一切就又恢复如初，仿若一切从未发生。
“怎么今天这么多警车？”陆文望向警车刚刚行驶至消失的方向，难得有几分感慨，“是发生了什么很危险的事吧。”
梁浩倏地把篮球扔到陆文怀里，陆文轻松接过，顺势在手里转了两下，“干嘛？”
“别操心社会和平，先操心操心你的人物形象问题。”
陆文小心地用余光瞟了眼宋晴——小姑娘停下的笑容此刻又重新浮现，她站在离她三步之外的距离，肢体语言表达出的嫌弃。
不就脏了点儿，至于吗？
这样想着，陆文却不知自己也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宋晴在低声闷笑的嗓音中，勉强找回到自己的声音，又勉强完整地说出一句话：“鸽…哥…鸽…哥哥，你真的……真的太tm帅了。”
渐渐地宋晴的笑声渐响，除了沈意也在旁边笑得直不起腰几人都微微愣了几秒，倒是第一次见宋晴如此外放，笑颜难停。
“腻…尼…泥…你们真是，哈哈哈，太tm帅了，哈哈哈哈——”
沈意走到拉大提琴的卖艺的正前方，从口袋里掏出了两张钞票，弯腰放在了她面前的盒子里。
她不吝夸奖道：“拉得很好。”
拉大提琴的人笑了笑，“谢谢。”
宋斯跟着沈意的动作，想要伸手上前拍一下她的肩膀却发现自己的手还带着泥点子和尘土，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半秒随后收回。
他轻地后退两步拉开距离，问：“小姑娘随身带钞票？”
沈意直起身，看向他，眉眼带笑道：“出来玩哪有不带钱的。”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就被发现了？
沈意移开视线，往外走了几步，给宋斯留下一个背影，装傻说道：“我只知道这个意思。”
宋斯紧跟其后，沈意想着这她逃他追的戏码没意思，心中一动，停下脚步再次望向宋斯。
“难道你出门不带钱的吗？”瞪着眼眸子，停顿两秒后，沈意恍然大悟，“所以你们是因为干了点违法乱纪的事，所以才搞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吧。”
宋斯：“……”
说到这个，宋斯有种被人卡脖子的憋闷。
沈意原本咽下去的笑意重新出现，还是以盛大烟花般的灿烂形式。
她蓦地笑了起来，说：“你们的暑假生活还是太多姿多彩了。”
宋晴附和着：“那个年级布置的《我的暑假》微型大赛，你们可以参加了。”
沈意：“没错，不会有人比你们拥有更加精彩的暑假。”
宋晴：“揪，酒…就叫，哈哈哈，你…泥娃娃历险记吧。”
“对！对！啊哈哈哈哈——”
同行一段距离后，几人就各自去往不同的方向了。
学霸四人组还要在顺一段距离的路，跟狗帮们挥手说再见后，又过了好半晌，沈意和宋晴才终于笑完了。
“说实话，”宋晴看着俩人问，“你们到底去干嘛了？”
宋晴：“大战鳄鱼？”
沈意：“抓泥鳅？”
宋晴：“帮老奶奶下田？”
沈意头顶的电灯泡亮了起来，果断地打起了响指，“你们去到青之巷最深处的芦苇荡了吧。”
“噢！”宋晴了然道：“是跟浩子有过节的那家老夫妇的田地。”
“你们不小心把球掉里面了？然后捡球的时候不小心摔了？”
沈意接着说：“然后本着一人受罪，全家砍头的原则，誓死也要把其他人拉上。”
宋晴定眼看向他们，目光炯炯：“所以你们当中一定有一个罪魁祸首！”
这气势仿若柯南那句经典台词——真相永远只有一个！
陆文：“……”
宋斯：“……”
说完，宋晴和沈意短暂地交换了一下眼神，完全不顾及就走在她们旁边的宋斯和陆文，开始了她们最喜欢的下赌注。
沈意摆了个耶，“海边两日游，梁浩。”
宋晴斩钉截铁道：“李世纨。”
话音落下，旁边的宋斯和陆文就接收到了来自少女璀璨耀眼的目光，两个大小伙相顾无言。
尴尬的情绪在空气中发酵。
对这种氛围尤为敏感的宋晴微皱了下眉头，她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见陆文和宋斯面如土绿，不甚好看，沈意疑惑：“你们怎么这个反应？”
她微微一声，带着难以置信，好像陆文和宋斯做了什么极对不起她们的事。
“你们？”
这种充斥着浓厚的刑侦破案色彩让两个大小伙子浑身起鸡皮疙瘩。
“不会……”宋晴的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拿出手指在俩人身上来回扫动，“不会……”
宋晴喃喃地又重复了一遍，垂眸整理心绪，直至心中那个结论终于一锤定音，她不可思议地抬眼看向俩人。
“凶手是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