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期限（1/1）
两人在四枝花解决了晚饭后，陆文带着宋晴来了他初中附近的美食街，美食街上来往的大多都是学生，也被称作学生街。
学生街上有一家A+的奶茶铺，它坐落在一个很不起眼的街拐处，其它店铺人满为患，它却冷清得可怜。
人虽少但奶茶店里的烟味特别浓，一进去烟雾缭绕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到了烧烤摊或者火灾现场。
陆文见状哟了一声，“许哥，搁这儿放火呢。”
许哥是这家奶茶店的老板，收银台后面放在一张躺椅，陆文口中的许哥正在躺椅上睡着了，没抽完的烟头一不小心就把垃圾桶点了。
是真的现场。
火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再烧一会儿烧净整个店面也不是不行。
许哥从梦中醒来，闻见烟味赶忙睁眼起身往垃圾桶里倒了杯水把火灭了，随后又懒散地靠在收银台前问陆文怎么来了。
宋晴看着他俩对这件事见怪不怪，自己只能默默咽下震惊，杵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许哥嘴里叼着根烟拿出打火机准备抽，余光瞥见了杵在门口的宋晴后，把烟别到了耳后。
“怎么？找了一这么乖的小女朋友带回来给我见见？”
陆文扯了下嘴角，没答。
闻言，宋晴眨巴了两下眼睛，掠过陆文看向许哥，呆呆地摇头回答道：“许哥好，我不是女朋友，我是朋友。”
许哥轻轻笑了笑：“那，这位小朋友，想喝点什么呢？”
“嗯……”，宋晴用余光打量了一下周围，小声问：“这里有什么？”
“小姑娘的话，”许哥随意地扫了眼菜单，“金桔柠檬喜欢吗？”
宋晴点头，她还蛮喜欢喝酸的：“多冰，不封杯。”
“不封杯？”
“我喜欢嚼冰块。”
许哥转身打开冰箱拿出了柠檬，他眼也没抬问了句：“阿文，老样子不？”
陆文扔出两个字：“随便。”
“混小子。”
A+奶茶店是家小复式，陆文领着宋晴上了二楼，二楼要比一楼干净整洁得多，而且比看起来要大，还没有烟味。
令宋晴有些意外的是，二楼的墙里藏了扇门，一拉开，不大的空间里面，放了张桌子和两排沙发。
挤一挤也够十几人在里面晃荡了。
里面的灯光是暖黄色，明明很柔和的光打在陆文身上却有些莫名的清冷和疏离。
陆文鲜少如今天这般，好似对什么都不感兴趣还带着股莫名的邪气。
关上门后，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陆文身上透露出的陌生感铺天盖地地席卷宋晴全身。
她有些不习惯，开口分散注意力道：“你初中经常来这儿吗？”
“初三以前常来。”
宋晴顺着话问：“那初三以后为什么没来了？”
陆文没骨头似地依在沙发上，神情冷淡却很放松：“初三学习没时间。”
宋晴点点头没再继续追问，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等到许哥把东西送上来。
见氛围不佳，许哥打趣道：“吵架了？”
陆文随意地回了句：“许哥能盼我点儿好不？”
许哥没再理陆文，把宋晴不封杯的金桔柠檬端给她，朝她使了个眼色。
“哪个小姑娘能受得了你这坏脾气，人小姑娘干坐着多尴尬。”
“跟个小街痞似的，要我扭头就跑，还要抽你两耳光。”
陆文掀起眼皮，浅棕色的眼眸看向宋晴，宋晴回望，笑了笑：“没跑，不打人，没尴尬。”
许哥问：“干巴巴的，不无聊吗？”
宋晴喝了口金桔柠檬，酸得她蹙起眉头，她垂眸看了眼杯身。
谁家金桔柠檬放一整颗柠檬啊！
许哥有些尴尬：“哥好久没做了，柠檬放多了，要不哥再给你做一杯？”
宋晴面上不动声色：“不用，柠檬美白，挺好的。”
宋晴又喝了一口，习惯一下酸味其实也还行。
她开口接着刚刚没答的问题：“我感觉他在许哥这儿挺放松，没干巴巴。
退一步来说，他起码没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挺好。”
许哥收起盘子关上门下楼，有几分感叹：“我靠，阿文吃了什么狗屎运，头回儿就遇到这么好一姑娘。”
了不得了不得。
陆文曾经的老样子就是一杯粉蓝色的鸡尾酒配一盘鸡块儿，简单且随意。
不过奶茶店有鸡尾酒还蛮少见的。
“怎么猜得这么准？”
语末，陆文发出了一个单节音，调子往上扬了下，能感觉到他的心情连着他整个人都是往上扬的。
宋晴垂眸不看他，许哥知道她要嚼冰块还特意给她配了个勺子，她用勺子舀了块冰，放在嘴里，冰块在嘴里被嚼得咔咔响。
“因为我会掐指一算。”
陆文短促地笑了一下，双手相扣摆在桌上问道：“那这位青青大师，你要不要算一算我现在在想什么？”
宋晴抬起脸，若有所思道：“想我呗，我都坐你对面了你还能想其他人吗？”
陆文乐了，点头回应：“是，大师算的真准！”
安静片刻，陆文倏地问了句：“你对我的初印象是什么？”
嗯，一个很好且有点刁钻的问题。
宋晴：“那你呢？对我的初印象是什么？”
陆文身子往后一靠：“反正不是动不动就会喝酒骂人，抡起铁壶就踹人的暴躁少女。”
宋晴蹙眉，又嚼了块冰：“我哪有骂人？”
陆文：“你心里骂。”
宋晴：“吹牛，我心里也很少骂人。”
陆文：“今天那个呢。”
宋晴撇过脸：“那是他欠。”
宋晴长得极具迷惑性，一双水灵干净透亮的杏眼，白嫩似是能掐出水的脸蛋，讲话时也能隐约浮现的小酒窝，平时长发束起偶尔还扎两小辫，一瞅就是一乖乖小仙女。
虽然宋晴肩颈线流畅，身材高挑，气质淡雅，也依旧改变不了乖巧可爱的形象。
在宋晴在叶明辉家喝醉以前，这个乖巧小仙女的形象在陆文心中从未动摇过。
后面相处下来，陆文终于一点点明白沈意为什么说青青才是硬骨头。
“很乖，”陆文突然开口，宋晴差点儿没反应过来。
“……我知道我很乖。”
陆文补充：“只是长得很乖。”他还特意着重咬了「长得」这两个字音。
宋晴点头表示了解，她戳了个鸡块，看向陆文道：“不好看吗？”
陆文微愣：“嗯？”
宋晴咬下鸡块：“只是乖，不好看？”
默了好半晌，陆文的手撑着脸也戳了个鸡块吃，他撇开脑袋轻轻点头，动作幅度几乎可以忽略。
再往细得看，甚至还能看到被手遮挡住的燥红的耳廓。
“以前也有一个女孩子说我长得乖，但她没说我长得好看。”宋晴突然没头没尾来说道。
“因为她觉得她长得比我好看，她对颜值看得比很多人要重，那会儿有个刺儿喜欢我，按他们说法就是这个刺儿只喜欢好看的，被他喜欢是对自己颜值的一种认可。”
陆文听后忍不住笑了一下，这种初中女生的非主流的没来由的想法，他不懂只觉得蠢。
“你也觉得蠢吧。我也觉得。”宋晴说着又嚼了块冰。
才端上来没多久多冰的金桔柠檬变成少冰了。
“后面，那个女孩子就……怎么说呢？”宋晴顿了一下，“想方设法吧。”
“她想方设法地让那个刺儿喜欢上她，皇天不负有心人，她成功了，再后面那个刺儿跟她表白，她拒绝了。”
“那个刺儿是喜欢过很多人，但没跟谁表白过，也没被谁拒绝过，所以那女孩撞枪口上了。”
前面令人发笑的蠢事说完，后面的事宋晴就有点儿不想说，她猛地喝了口金桔柠檬，酸味在口腔中蔓延，她才缓过来一点儿。
“那个刺儿找人堵她，把她……”，宋晴还是说不下去，她用沉默阐述了这部分内容。
“我后面听狗妹她们说才知道的。虽然我跟那个女孩不太熟，但起码认识，我一气在他们班后排抡起凳子就砸他。”
是真的砸，一下又一下。
生猛地不行。
按梁浩的描述就是杀红了眼，浑身被戾气包裹，方圆百里无一点生机的戾气。
那会儿教室里还有老师，拦都没拦住，她下手没轻重血溅得哗哗流，刺儿身上的伤口触目惊心。
后面这件事被查了个彻底。
那个女孩的家里对此十分避讳，收了刺儿家里的钱后领着女孩转学了，去哪了她也不知道，这件事最后是在谣言和荒唐中结束的。
打架的细节她大多都不记得了，隐约中她还记得她手腕上有那时候不小心留下的伤疤。
事后，老师说她心气太躁做事不记后果，徐美红说她没半点女孩子的样子，就连宋贺州也说她这次闹太凶了。
批评的声音的五花八门，但却有唯一的共同点，他们都在奇怪宋晴原先这么乖的一个人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
但这些都在她的记忆里模糊淡忘了。
唯一清晰的是女孩办完转学手续的那一天，在走廊上和她讲的话。
“艹！宋晴！都tm怪你！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你知道全校现在都知道这件事了吗？以后流言蜚语都在我身上了，你满意了吗？以后他们都会夸你的好，嘲我的坏，我现在要走了，你达到目的了！”
“宋晴，你tm的真的好jian啊，我从来没想到过你是这样的人！”
宋晴听完她说的这句话后整个人都懵了，她甚至都不知道她最后是怎么回的教室。
回到家后整个人依旧是一种飘忽的状态。
这件事她甚至都没有告诉沈意，她从没想过做了她认为对的事，结果却是第一回得到这么不友好的评价。
宋晴还没回神，陆文就坐到了她的旁边，旁边的沙发陷下去一块儿，宋晴回神，转身看向他。
她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的眼睛周围红了一大片，泪水已经有好几滴划过脸颊了。
陆文用手轻轻盖住了她的眼睛，他低声说：“我们青青很棒，但我们青青也受委屈了。”
这句话像是一个阀门，当初憋下的委屈像开闸一样涌上了心头。
她吸了吸鼻子，勉强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我没有，没有多管闲事，对不对？”
“对，没有。这次没有，那次也没有。”
陆文用指腹擦拭她脸颊的泪，心上涩涩的，他柔声说：“我们青青很好，一直都很好。”
从初见到相熟，陆文唯一没看错的就是，乖乖的小仙女一直都很善良，善良得不行。
许哥想着他们两个在上面无聊，又给他们送来了点儿无骨鸡爪，眼尖的他留意到了宋晴泛红的眼尾。
他把无骨鸡爪放在宋晴面前，冷声道：“阿文，你欺负人女孩了？”
陆文：“……没。”
许哥不信，弯着腰看向宋晴，柔声问她：“小姑娘别怕，虽然许哥以前就认识阿文了，但如果他欺负你了，我还是会帮你撑腰的，你如果不想看见他，许哥能马上把他踹出去。”
陆文：“……”
宋晴垂眸摇头：“许哥，他没欺负我，他不敢的。”
许哥：“不敢？”他瞪了一眼坐在对面的陆文，又是一副没骨头似地陷在沙发里，“我看他敢得很。”
陆文：“…………”
宋晴被逗乐了，平声道：“我很凶的，我不怕，谢谢许哥。”
许哥：“那行，出事了喊许哥，许哥能一脚踹死他，快吃吧，许哥就在楼下。”
“嗯，谢谢许哥。”
许哥做的无骨鸡爪是真的香，许是哭得有点累，宋晴一个人就吃了一盘，一点儿没给陆文留，后知后觉有些不好意思。
“哎呀，我没注意，你想吃吗？要不再点一盘？”
陆文无奈地笑了笑：“不用。”
宋晴：“点吧，你不尝尝吗？”
陆文：“没，不用了。”
宋晴坚持：“尝一尝吧。”
陆文：“……”
宋晴：“你不想吃？你不饿吗？”
陆文：“……”
宋晴：“再点一盘吧，你饿了。”
陆文：“…………”
陆文：“嗯，我想吃，我饿了，再点一盘吧。”
许哥上来又送了一盘无骨鸡爪，看两人相安无事，小姑娘又乐呵呵地吃鸡爪，这才放心下楼去了。
陆文见状嫌弃了一声，“我跟许哥几年的交情，你才来一天就被你搅和了。”
宋晴此时嘴里还叼着一个鸡爪还没咽下去，嘴角沾着油渍，眼神茫然又无辜。
陆文：“……我认输。”
后面宋晴小仙女吃饱了，学着陆文的动作陷在沙发上瘫着，非常满足。
她开心地决定回答之前陆文的问题。
“陆文，我从来不给人下主观判断，在我这儿不存在刻板印象。”
“我从始至终都只是通过我跟你之间的相处来判断你这个人如何。反正都已经这样了。”
反正你已经成为我现在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了，你已经是藏宝箱里最值钱的宝贝了。
只要是你，
怎样都行。
陆文直起身，问：“什么叫都这样了？”
“都这样的意思是，”宋晴也直起身，“是，你可以知道我从前没跟人说过的小秘密了。”
“只要你问，我就告诉你。”
不用藏着掖着，不用压在心底，反正我全都可以告诉你。
“但是，为了公平起见，你懂的。”
少女带着甜甜尾音的声音像许哥端上来的粉红色鸡尾酒，越喝越让人头昏脑涨。
陆文顿了顿，不知道说什么。
知道陆文难以抉择，宋晴十分通情达理道：“孟什么识的事情，可以先不说，但不能一直瞒着我，定个期限吧。”
陆文咬牙道：“毕业。”
宋晴：“……”
你真敢定啊。
宋晴：“成交。”
陆文没想到宋晴答应得这么痛快，他先是一哽，随后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好，一言为定。”
宋晴定定地看着他，她的眼眸里不仅把光揉晕渲染进去，在细碎的光影下，宋晴想，如果他能睁开眼仔细看看的话，应该能在她的眼眸里看到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