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无风亦有三尺浪（1/1）

金阳殿上，宫相和柳太傅分别坐于左右两侧首位，宫落云则坐在宫相身后，一抬眼便能望见同样坐在柳太傅身后的一排的柳可嫣。

实在是对于柳可嫣没什么好感，便连表面功夫也懒得做。抬眼之间，却正好对上萧允昭滑过的目光，瞬间别开了脸，这人，也不知收敛些。

柳可嫣心思都在身旁的木箱中，自然没留意宫落云和萧允昭的那一瞬。抬头对皇后微微一笑，皇后自然对柳可嫣多了些旁的贵女分不得的慈爱，本就让柳可嫣心中骄傲，猛然间留意到萧允昭停在自己身上的眸色，心头一阵猛跳，又多了几分娇羞。

本就是在行宫，皇帝和皇后也只穿了常服，随行的百官自然也不必身着朝服，因此相比于惯常的宫宴，今日多了几分轻松惬意。皇后也因着皇帝病体初愈，更是舒心。

一场意头极好的歌舞之后，朝臣共贺皇后娘娘千秋不衰，皇上万世昌盛，自然使得皇帝龙心大悦，柳可嫣站起身，盈盈一拜，一串吉祥话哄得帝后喜笑颜开。

环视一圈，见着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瞬时又得意了几分。命人将贺礼抬了上来，宫婢小心的展开，是一丈多长的万里山河图。大到山河壮丽，小到市井人家，皆是栩栩如生。

“臣女仅以此图，恭贺皇后娘娘凤体康健，岁岁如意。”

此贺礼一出，众人皆是惊叹不已，皇后虽也惊叹于这幅绣品，扬起的唇角却微微下压，不着痕迹的瞧了皇帝一眼。

山河壮丽，民生安乐，功在社稷，若在万寿节献于皇帝，自然锦上添花，怎么都不为过。可今日却是千秋节，皇后生辰，如此一来，岂非是将这安定社稷之功归于皇后身上，牝鸡司晨！

“有心了。”皇帝淡淡一笑，长桌之下不轻不重的握住了皇后的手，皇后这才放宽了心。

“这不知得耗费多少精力，要是弄坏了你的眼睛，柳太傅可要责怪本宫了。”柳太傅自然连声撑着“不敢”，柳可嫣微笑着福了福身，心中很是得意，自然也未注意到皇后稍纵即逝的异样。

接着便是几位皇子纷纷送上贺礼，皆是吉祥如意的好兆头，皇帝自然也有一番赏赐。

朝臣们亦趁热打铁，赶紧献上准备的贺礼，当然也各得了赏赐。

“昭儿，你的弟弟妹妹都送了母后贺礼，你的呢？莫不是什么也没准备？”皇后笑着睨了萧允昭一眼，打趣道。

“母后说笑了，母后生辰，儿臣自是要好好准备的。”说着拍了拍手，两个内侍小心翼翼的捧上来一只两人宽的天青色雕荷叶莲瓣纹大缸，里面盛开着九朵芙蓉花，却又与惯常所见略有不同。

“陛下万安，娘娘金安。”那两名内侍将一缸的莲花放稳了，这才恭敬叩首道：“此乃一个月前太子殿下专门寻得了千年古莲花的种子，奴才们想了各种办法，才终于培育而成，但也只开出了这九朵。”

谁不知道皇后娘娘喜爱莲花，当年皇帝为讨皇后欢心，更是在御花园种了一池的莲花。

皇后惊喜的瞧了又瞧，眼中的笑更是遮都遮不住，“你这孩子，母后不过是随口一说，你居然真的找到了。”

“母后开心自然是最要紧的。”萧允昭笑了笑，不着痕迹的扫了眼宫落云。

宫落云捏了捏帕子，呼出一口气，才起身道：“臣女恭贺皇后娘娘事事如意，岁岁康健。恭贺陛下龙体康健，万福金安。”盈盈的一拜行云流水，身上的月白纱衣亦随着身形微微的起伏，更趁得她纤腰楚楚，一双杏眼好似有月光流淌一般。

“臣女不才，只做了这个小玩意儿，只盼炎炎夏日能为娘娘送上一股清凉。”

从盒子中拿出一把银色的扇子，边缘打磨得十分光滑，手柄易嵌上暖玉，更精巧的是扇面是极薄的素雪蝉翼纱，以比发丝还细的绣线描着月夜莲池。执着扇子，似将那满塘的月色以及屡屡荷香都握在手中。比起那金雕玉琢的却华而不实的至宝，这一番的贴心更难能可贵。

皇后拿在手上看了又看，这柄扇子倒是最和她心意，只是想起这是宫落云送的，唇边的夸赞之词便不由的缓了缓。

“还记得你我初遇之时便是在莲池边上，那时朕还不知道你就是朕的太子妃，还在满世界寻你。”皇帝易拿在手上反反复复的看了又看，“这扇面倒像极了你我初遇的那一晚。”

想起当年的情景，皇后亦点了点头，蓦然间目光却落在宫落云发间的那只白珊瑚嵌明珠步摇上，不着痕迹瞄了眼萧允昭，再看向宫落云时，面上尽是慈爱的温柔。“宫家丫头的这柄扇子倒是最合本宫心意，怕是要将陛下的贺礼比下去了。”

一句“宫家丫头”，异常的亲昵，倒是让落在宫落云身上的目光不禁重来几分，反而看着柳可嫣时却多了些迷茫。

柳可嫣面上有些苍白，慌乱的瞧了皇后娘娘一眼，却觉得往日里娘娘对她的疼爱好似一瞬间便放到了宫落云的身上。心中一凉，又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太子，却发现太子带着笑意的目光正正好停在自己身上，便又松了一口气。

宫落云的贺礼被皇后欣赏，自然也得了皇帝青眼，不仅是宫落云，就连宫相和永安公也都得了赏赐。

虽然之后也有其他人送上不少珍贵的贺礼，却都不及那柄扇子精巧。本以为今日柳可嫣的那幅绣品已经出尽风头，但是却是后来居上。

一时间，各家夫人、小姐心思各异，也有朝臣责怪的看了眼夫人，道怎就不能将女儿调教出玲珑心思。

献礼之后，金阳殿中又是歌舞阵阵，酒香弥漫。

正当酒酣耳热之际，却有一宫婢慌慌张张的跑来，大呼不好了。还未等内侍训斥，便急急忙忙的喊道：“李姑娘、李姑娘被·······”

“哪个李姑娘！”皇帝一拍桌子，眼中如淬了刀子一般。

殿中的舞姬慌张退下，方才的喧闹也戛然而止，那婢子浑身颤抖，趴在地上，“是工部侍郎之女李浅雪，她、她被四皇子·······”

此言一出，殿中更是静得可怕。谁都知道四皇子早已经看上了李浅雪，若是趁着酒醉之际做出那事也着实不稀奇。

“奴婢、奴婢听到四皇子房中有呼救声，偷偷看了一眼，里面衣裳落了一地，四皇子的金冠滚到门口，好像有两个人、两个人在床上·······”不必多说，接下来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陛下，四皇子和李姑娘却是不在场。”常年伺候在皇帝身边的大总管李寻迅速环视了一圈，又道：“只是这宫宴开了已久，方才也有些人出出进进的，二皇子也不在······”

“你这贱婢，竟敢偷窥皇子隐私，拖下去，杖毙！”

那宫婢眼中惊慌成一片，还来不及喊冤，便被宫人捂住嘴拖了下去。

“娘娘，请您一定为舍妹支持公道。”李南星“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悲痛不已，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掩住了嘴角的得意。做实了最好！到时娘娘与陛下定会对他们李家补偿，那臭丫头再不愿意跟四皇子也不由她，以后他的仕途便得以保住！

好！实在是好得很！

“宫落云，今日你三番四次的同雪儿说话，又同她喝了好几次酒，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吗！”

坐在最末的韩安茹突然站起来，颤抖的手指怒指着宫落云，愤恨不已，“枉你受宫家教导，谁知你竟是脏了心肝的，做出这等下作之事，雪儿与你无仇无怨，你明知她不愿委身给四皇子，你就用如此手段。”说着也跪倒在殿中，“陛下，娘娘，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她只是宫相的侄女，请还雪儿一个公道！”字字灼心，句句泣血，隐忍着的悲伤铿锵的传进每个人的耳中。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一道道目光更是化作锋利的刀子落在宫落云身上，刀刀没入皮肉，刀刀不见血！

方才还被众人羡慕的她，一时间好像成了过街老鼠，狼狈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