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清水出芙蓉（1/1）

豪言壮语已经撂下了，宋齐光要采集正午时分的露水，阴阳相合，这样入药后才能发挥最大的功效，来回报大皇子殿下的“救命之恩”。

于是宋齐光不得不赶着在上午忙完自己的洒扫活计，在午休时间，向管事嬷嬷告假。

“果然是身子骨年轻，挨了贤妃娘娘的板子，可休息一日就能下地跑了。”管事嬷嬷啧啧称奇，拉着她的手，一时还不肯放。

“原来也是个眉清目秀的好姑娘，可嬷嬷瞧着，怎么挨了一顿打之后，反倒更添风致了。瞧这小脸白的……”

管事嬷嬷越看越惊奇，架势看上去是想要拉着满宫人，一起来围观她。

宋齐光见势不妙，呵呵干笑了两声，撒开手转身，就死命往御河的方向跑。

正是盛夏时分，又是正中午，气温高得令人发指。

宋齐光又怕再冲撞哪位贵人娘娘，引来杀身之祸，于是干脆沿着御河，往深处走去，避开人群之后，再钻进莲叶丛中。

一通下来，还没开始收集露水，已是香汗淋漓。

可这一钻，却是出了大事。

或许当真是宋齐光有福星命，天然地和沈谨川相吸。又或许是系统早就算准了一切，才非要让宋齐光兑现承诺，在中午时分强压着她出来寻入药的露水。

日日忙于政务不得闲的皇帝沈谨川，今日却起了兴致，想要仿前人“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古句。

沈谨川潇潇洒洒避开众人，独自沿着御河，驾了小舟，飘飘悠悠，在御河深处的阴凉处晃荡。

可一心一意收集露水，想完成任务的宋齐光并不知情。

她沿着御河，到了莲叶密集处，就脱下鞋袜，脚踩淤泥，在浅处边沿的岸边，弯下腰寻找阴凉处的莲叶上残存的露珠。

时不时，还会因为御河中湿滑的淤泥滑上一跤。

这样的巧合，本来是最好的时机，适合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

再不济，也该是美娇娘无意间吸引了皇帝陛下注意，让沈谨川觉得清水出芙蓉的宋齐光，是与那些胭脂俗粉不同的。

但宋齐光向来是个认真的性子，想好要做一件事，就专心致志，把心思全部放在上面，根本无暇分心，只顾低头采露珠，连看都没有看到莲叶深处的沈谨川。

也是贤妃愚蠢，这样拙劣的借口，她竟也相信。

正午时分，是一天中气温最高的时候，万物蒸腾，哪里有剩余的露水呢？

宋齐光只能一片莲叶，一片莲叶地翻找，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了哪一片莲叶，会令本就所剩无几的露珠滚入御河中，更增加自己的工作量。

即使这样小心，半个时辰过去，也才收集到微量的露水，只浅浅铺了一层瓦罐底。

露水大多是在最靠近河面的莲叶上，被上面层层叠叠的莲叶掩盖着，才能侥幸剩下一点未被蒸发掉的。

为了采集这些露水，宋齐光难免要极深极深地弯腰下去。

膝盖往下的裙摆已经全湿了，身上也不可避免地沾上水珠，宽松的襦裙愣是紧紧贴在身上，把窈丽的身线都勾勒了出来。

她虽尽力躲着太阳，但仍被晒得脸颊烧红。

面上还在专注地收集露水，看上去眼里心里都只有望不到边际的碧绿，心里却已经大声开麦，把阎王到贤妃，再到信口开河的自己和系统，通通骂了个遍，直骂得神情飞扬。

宋齐光捧着瓦罐，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御河深处走。

不远处的小舟中，本来在闭目假寐的沈谨川早被这边的动静惊醒了，饶有兴味地看过来。

这小宫女，连采个露水都能如此兴冲冲，神情鲜活，到底是怎么在这残酷的深宫里活下来的 。

似乎……是昨天在御花园里，冲撞了贤妃的宫女？沈谨川记得她挨了板子，今天却就能跑出来采露水了。

可能是靠着她修复力如此强悍的身板吧。沈谨川扶额。

这么想着，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就下意识下移。

然后立刻移开了眼。

不近女色的清冷明君，从来都自持内敛，哪怕是这会儿，也只是耳垂微微泛红而已，在面上挑不出一点旁的差错。

啧……这日头也太大了，沈谨川摸着有些发烫的耳朵，如此解释，并且克制住自己，绝不再往宋齐光的方向多看上哪怕一眼。

是啊，这日头实在是大了些。沈谨川回过神，这小宫女勤勤恳恳，一副不收集满瓦罐不罢休的架势，但这么下去，恐怕有中暑之嫌。

什么阴阳相合的调理之法……回想宋齐光昨天的说辞，唯物主义战士沈谨川不屑地随手舀起一捧河水，洒到旁边的莲叶上。

河水自他指尖成股流下，打落在莲叶上，淅淅沥沥，和天然的莲上露水相比，分辨不出不同。

把这块地方的莲叶都依法炮制上他的自制露水后，沈谨川摇着小舟，径自往更深处去。

待到宋齐光终于来到这块地方的时候，被莲叶上缀满的露珠惊呆了。

还以为是上天被她的辛勤感动，在这一片阴凉处天降甘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