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未知与颠倒（1/1）
高考前一天，谭汜南给壬弈打了电话。
平时他们聊天，不管怎么样壬弈都从来不会给谭汜南打电话，怕打扰到谭汜南，而谭汜南也不会主动打给她。
接到谭汜南鼓励的电话，壬弈感觉自己浑身都充满了干劲。
谭汜南为她加油打气之后，壬弈突然提到：“那等我上了大学，你记得我要来找你的，我说到做到。”
这是她这么多个月努力的方向，她想最后再跟谭汜南确认一遍。
谭汜南温柔地回应了她：“好，我在这边等你来找我。”
壬弈打算在这最后一天把语文的古诗再背一遍，释义都读透，其他的科目她觉得已经可以不用再复习了。
最后一次模考她考了五百五十分，她在网上看过了，如果高考她能正常发挥，那上一个京城的一本学校是没什么问题的。
吃过晚饭后壬弈在网上看了看有关英语作文的押题，然后把作文模板在脑子里溜了一圈，确认没什么遗漏之后就准备早早休息。
但有时候，越是担心什么就越是会来什么。
凌晨四点壬弈看着床单上的一小块血迹，开始为天亮后的考试担忧。
她没有经历过高考，她不知道网络上所说的来大姨妈会影响考试发挥是不是真的，她对未知而感到害怕。
努力了这么多个月，她不想在此刻掉链子。
她在网上查找有没有什么办法，但是网络上所提到的办法都被下面的评论给驳斥了回去，一时间壬弈不知道该怎么办。
时间已经到了五点，壬弈收拾好床单后再无睡意，小腹渐渐感觉到不适，她感觉这一定是命运跟她在开玩笑。
可是这个玩笑可能会带来的后果她承担不起。
她一直熬到天亮，走之前吃了一片止痛药，便一个人去了她考场所在的学校。
考语文的时候，壬弈做到填古诗句的题，她看着试卷上熟悉的语句，昨天下午她还在高中古诗词全解上看到过，但是现在却怎么也回忆不起这里到底是填那一段古诗的开头还是结尾。
她的笔尖在这里暂停，鼻尖也渐渐渗出了一点汗珠。
越是努力去想，脑子里就越乱，等壬弈决定放弃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快二十分钟。
壬弈霎时就慌了神，一刻都不敢再耽搁，飞快地往后面做。平时小考的时候她几乎都是卡着时间做完语文，这次一耽搁，作文能不能写完成了一个巨大的问题。
“考试结束，请考生立即停笔......”
“好全体起立，不要再答题了......”
壬弈麻木地站起来，她已经很努力地提高自己的速度了，把作文提到了前面写，但最后题她还是没有做完。
她不敢想，如果真的没有考好该怎么办。
一点、一点都不敢去想，从头到尾，她只有一个目标，从来没给自己留后路。
考试的两天，壬弈没有联系谭汜南，谭汜南当壬弈在争分夺秒地复习，也没有去主动找她，等着壬弈考完再联系。
考完英语之后，壬弈看到班群里大家热火朝天地讨论高考题，还有人已经把全部的答案发到了群里，让大家一起估分。
壬弈在楼下的便利店买了一打啤酒，自己吃力地搬回家。
上次跟谭汜南一起喝酒的时候，她觉得喝酒后头疼和断片的感觉让她不会再去主动碰这个东西，也不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云什么借酒浇愁，对她而言酒不仅愁浇不了第二天还会让她落一身毛病。
但是她现在知道了，她并不是自虐地想让自己第二天浑身不适，而是她要去追求喝醉了什么都不去想、第二天什么也想不起的状态。
她想去逃避，哪怕是逃避这么片刻也是好的。
什么都不想，忘掉这两天的考试，让时间在酒精的作用下快速挥发。
她成功了，成功混过去一天的时间，也成功让自己喝到诱发肠胃炎。
一个人打车去医院的时候，壬弈悲哀地想，以后她不论生多少次病，是不是都只能这么可怜地一个人去医院了？
谭汜南已经进入了复习周，他等着壬弈联系他，但是一直到高考完后第三天，壬弈跟他的聊天框都没有动静，时间还停留在高考前一天的“晚安”。
“干嘛呢，盯着手机发呆，谈恋爱了？”跟谭汜南一起在校外自习室学习的聂绥安问。
谭汜南息掉手机屏，“没有，只是在想一些事，你背你的书别管我。”
或许壬弈是考完试毕业旅行去了，但是之前怎么没有跟他说过考完试之后的计划，谭汜南忍不住想。
他差一点就要把刚才打好的“这两天感觉怎么样”发出去，可能壬弈经过了这么几个月，早就不喜欢他了，跟他也一直都是平淡的聊天，说不定壬弈都已经有别的喜欢的人了，他这么贸然的关心会不会不太合适。
毕竟之前都是壬弈来挑起话题，他抱着让壬弈放下对他的感情的念头，并没有热烈地回应，现在主动去询问她的事，他不就违背了自己的初衷？不管是出于哪一种情况，他都该保持现状。
如果壬弈再来找他，他会继续回复消息；但如果壬弈从此不联系他了，他也会尊重壬弈的做法。这才是最合适的，谭汜南觉得，这样事情才会往合理的方向发展。
在医院浑浑噩噩地吊了一天水，壬弈回到家之后，发现谭汜南没有给她发消息。
壬弈庆幸谭汜南没有询问她考试考得怎么样，如果不出意外，她怕是要落榜了。
原来高考跟平时的考试差距这么大，壬弈只是在语文上出了差错，就好像是中了魔咒，后面的每一堂考试，她都做不到正常发挥。
但是事情已经发生，壬弈必须得开始计划如果真的没有上一本线，她该去哪里。
她几乎是把京城的学校看了个遍，但是合适的并不多，如果她真的没有上榜，那她只有去一个在同一个区但是离谭汜南还有一些距离的专科学校，收分低到令她瞠目结舌。
壬弈有点想破罐子破摔了，至少也是上大学不是吗，如她所说的考到京城，其实跟最开始约定的也没有什么差。
但想法刚刚萌生，她又无法说服自己。
她做不到让自己的努力付之东流，她能骗别人，但是骗不了自己。
谭汜南于她当然重要，也就是因为太重要了，壬弈不敢随便做赌注。谭汜南那么优秀，即使自己真的把志愿填到了离谭汜南近的地方，能够跟谭汜南有多的时间跟机会相处，那之后呢，毕业了呢，她能有什么好的出路吗？她不敢去赌。
拿未来去赌。
离高考出成绩还有一段时间，壬弈不敢让自己闲着，上大学之后她不打算再向家里要钱。
很小的时候壬弈就知道，她的爸爸不喜欢她，不会像其他小朋友一样带她出去玩、陪她做游戏，有的只是严厉与冷漠。她一直都不懂这是为什么，后来再大一点，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奶奶告诉她，是因为只要看到壬弈，壬权笙就会想到壬弈的妈妈，生下她之后就一去不回的妈妈。
后来奶奶要回老家去照顾生病的爷爷，家中只剩壬弈跟壬权笙。从那以后，壬弈就开始了与现在在本质上并无什么差别的生活。
初中的时候壬权笙给她找了个继母，继母家里还算有钱，壬权笙是入赘过去的。
壬权笙走的那一天，只给壬弈留了一部手机、一张银行卡和一句道别。
那个时候壬弈还不知道为什么壬权笙能够这么绝情地抛下她，后来初三那年壬弈去壬权笙的新家庭里过年，受够了冷眼后，她才懂壬权笙当初那个充满同情的眼神。
从小学开始，与壬权笙一起冰冷地生活到初中，再到一个人生活到现在，壬弈的记忆中似乎没有什么是关于“爱”的。
亲人之间的爱、朋友之间的爱，她都一概没有。
也没有人给她爱、教她爱，好像是命中注定一样。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谭汜南的出现，带给了她过去从未有过的快乐与满足，她不知道这能不能算得上是她的狭义的“爱”，只知道谭汜南就是她命运中的变数。
她需要牢牢抓住，才不会在以后追悔莫及。
壬弈在家把身体调理好后就给自己找了一份在快餐店当服务员的工作，但是那个时候只有夜班有人员的需求，壬弈十分爽快地签了暑期合同。
她还没有做好准备跟谭汜南在合适的时间聊不合适的事的准备，夜班的时间正好跟谭汜南的作息规律是反着的，这是她给自己找的单方面的可笑的借口。
谭汜南收到壬弈要去打工的消息后好像才真正松了口气，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壬弈的不对劲，他说不上来，但他觉得他不该去问壬弈的考试情况。
谭汜南：但是晚上去上班会不会不太安全？
看到谭汜南的消息，壬弈鼻尖一酸。
壬弈：我们这边虽然人少但是治安还是挺好的，没事。
谭汜南：那你每天到店里了给我发个消息。
壬弈最是受不得谭汜南的关心，感受到谭汜南的关心，她一个人缩在床上掉眼泪。
壬弈：不用了，那个时候你应该都睡了。
谭汜南：没有，我十二点以后才睡。
谭汜南：就这么说好了。
谭汜南鲜少有这么强势的时候，壬弈却觉得他此刻简直帅爆了，一边掉泪珠子一边偷笑。
壬弈的工资是按周结算，也方便她为之后做打算。
一直忙碌到六月中下旬，壬弈也终于在折磨中等到了出成绩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