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甲方（1/1）

（28）甲方

彩礼的事情尘埃落定，梁经理吃了一颗定心丸。

那天，我们刚回到项目部，就被梅监理碰上了。他看到我们三个人从车上下来，沉着脸问：“有啥好事情，也不叫上我。”

梁经理说：“今晚我请客，你把女朋友张倩云也带上。”

梅监理说：“人逢喜事精神爽，甲方要请客，这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钱经理说：“就算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也不是啥稀奇的事情，你老牛吃嫩草，也不算稀奇吧？”

梅监理说：“我老吗？”

梁经理说：“我头发都白了，你还不老吗？”

吴熙瞪了梁经理一眼，气哼哼地走了。钱经理让梁经理赶紧去追吴熙，好好跟她解释一下。

梁经理说：“到了工地，甲方乙方的身份一定要搞清楚，千万别乱了套。”

我和钱经理都面面相觑，一时无语。梁经理变脸如翻书，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梅监理严肃地说：“记住自己的身份，摆正自己的位置，懂规矩，啥事都好办。”

梁经理到了工地，甲方的威严还是要有的，尽管态度转换的有些快，说话还算算数。他很快兑现诺言，以农民工工资需要支付为由给项目上批付了一百万元，虽然不是进度款，但也是钱啊，管他甲方以何种理由支付呢。总包方的项目经理很高兴，特意在生产大会上表扬钱经理和吴熙，为项目部争取到了资金，缓解了资金压力。钱经理把工人集中起来，让工人们抓紧时间办理银行卡。他给我的队伍支付了大部分工资，算是报答我陪他回老家奔丧之情。

下班后，梁经理要请大家吃火锅。大家都嫌吃火锅太热，吃饭如蒸桑拿，希望换一种吃法。梁经理让钱经理定夺。钱经理又问韩梅。韩梅说：“难得甲方请客，我们吃披萨饼吧。”

“好！”大家异口同声。

梁经理无奈，只好同意。大家聚到城里的必胜客餐厅。西餐平时吃的少，钱经理看着菜单，翻来覆去地不知道吃啥好，于是把菜单交给吴熙。

梅监理说：“我建议让张倩云点菜，她比较时尚，比我们工地人会吃。”

钱经理说：“吴熙和梁经理快成一家人了，我担心她会给梁经理省钱。”

哈哈，众人哄笑。

吴熙说：“我家老梁，不适合吃西餐，比较适合吃面。”

张倩云说：“意大利牛肉面特别有营养，专治少白头。”

哈哈，众人又笑。

梁经理说：“我看上去有那么老吗？”

我们异口同声地回答：“有！”

吴熙捂着嘴“呵呵”地看着梁经理笑，父母同意了他俩的婚事，这是她最开心的一件事情。张倩云点了三个披萨，两份牛肉面，一份水果蔬菜沙拉，三份女士甜点，五份罗宋汤。

当披萨上来的时候，张倩云要拍照，发朋友圈。

梅监理赶紧闪开说：“不要拍人，千万不要拍人，只拍披萨就行了。”

张倩云说：“看把你吓的，有啥可怕的嘛！”

梅监理说：“除了你和彭工，这里面谁都不能拍，都是甲方，让人看见有被宴请的嫌疑，韩队长，梁经理，钱经理，还有吴熙和我，万一让人看到了，不美！”

钱经理说：“注意些好，小心驶得万年船。”

张倩云说：“我只拍美食，大家看，这披萨饼多好看，五颜六色的。红色是番茄酱铺底，象征着高贵；黄色是奶酪，点缀在面饼上，象征着热情；蓝色是蓝莓，和橄榄搭配在一起，像宇宙的眼睛一样深邃；这白色是香蕉和菠萝片，代表纯洁和甜蜜。”

韩梅说：“你讲的太好了，鼓掌！”

众人鼓掌。

韩梅问：“这绿色的猕猴桃代表什么呢？”

张倩云看了一眼梅监理说：“这绿色，啥也代表不了，他就是绿色的，跟绿帽子无关。”

张倩云话刚说出口，就意识到了自己说错话了，赶紧闭嘴。大家的目光都聚向了梅监理。

梅监理不以为然地“嘿嘿”着笑了，他挠着头说：“张倩云介绍的很好，我认为这绿色象征着环保和生命，象征着包容和理解。”

韩梅笑着说：“梅监理的解释是最男人的表达，大家给他赞一个！”

梅监理摆摆手说：“还赞啥呢，绿帽子都戴到头上了，颜色革命已经发生了，千万不敢赞了！”

哈哈，众人哄笑，为梅监理的大度鼓掌。

梁经理说：“我们能开吃吗？我已经饿的不行了，又要白几根头发了。”

钱经理说：“你请客，你说了算！”

梁经理看着吴熙。吴熙说：“开吃！”

众人刀叉齐上，风卷残云。

张倩云边吃边拍照，发到了朋友圈里，获得无数点赞。她放下手机说：“我看到披萨，想到了你们工地，不知道我的想象对不对？”

梅监理说：“看你吃个饭，话多很，能不能少说两句。”

张倩云撒娇说：“梅哥，就几句，你放心，我不会再说错话了，今天又不喝酒，你别怕！”

梅监理摇摇头，很无奈地看着她。

张倩云说：“你们看这张披萨，叫地中海情怀。这饼就好比是工地。这红色的番茄酱代表了甲方，也就是你们工地人说的红帽子，摊满整个饼；这黄色的奶酪代表总包方，它的身影无处不在，渗透到饼的个个角落；这蓝色的蓝莓虽然数量不多，但那双深邃的眼睛似乎来自大地深处，单纯而执着，你们看像不像戴着蓝帽子干活的工人的眼睛。”

大家聚精会神地听着张倩云的描述，只是点头，没人回答。

张倩云继续说：“这白色的香蕉和菠萝就是戴着白帽子的监理，他的身影似有似无，飘忽不定，神秘莫测。”

梅监理说：“你能不能不发神经了，我还没吃饱呢！”

韩梅说：“倩云很富有想象力，我觉得她的表述很到位，我爱听。”

梁经理说：“讲的有些道理，很富有想象力，应该去写。”

张倩云说：“只要甲方认可，我就继续往下说。你们之中谁敢不听甲方的？”

没人说话。

梅监理挠挠头，对张倩云说：“你到底想说啥，赶紧说。”

张倩云说：“披萨饼就是工地的形象比喻，我们今天吃披萨，就是吃甲方，没有甲方，就没有工地；没有甲方，就没有总包方；没有总包方，就没有分包商；没有分包商，就没有监理；没有监理，我啥也吃不上。”

梅监理说：“净说大实话！”

梁经理说：“张倩云说的很对，有谁不服气，今天当甲方，把单买了！”

众人放下刀叉。

吴熙说：“我当甲方，我来买！”

哈哈，众人哄笑。

梁经理很无奈地摆摆手说：“还得我买啊！”

不一会，女士的甜点上桌。张倩云的甜点被梅监理吃了，韩梅的被钱经理吃了，吴熙的被梁经理吃了。

我问：“女士的甜点为何被男士吃了？”

韩梅说：“彭工，真笨，我们要保持身材啊！”

我无语。

晚餐快结束的时候，梁经理给每人点了一杯咖啡。

梁经理端起咖啡说：“感谢钱经理和彭工，帮我省了一大笔费用，我敬你们二位。”

我和钱经理都说：“为甲方出力，理所应当，不必客气！”

梁经理说：“我最近手头有些紧，今天的请客本来是火锅，吃披萨超出预算，我只付一半，另一半你们替我摊了，吴熙的我来掏。”

我们都面面相觑，纷纷指责梁经理小气。梁经理竟然大言不惭地说：“不小气，怎么当甲方！”

众人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