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整理“遗物”（1/1）

这几天，暮苍一直浑浑噩噩的。

他只要一闭上眼，眼前就会出现临鸢满身是血的场景。

而他，只能远远地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这一日，赵将军班师回朝。

赵将军回来的第一件事，不是去找皇帝述职，而是来到了暮苍这里。

暮苍脸色蜡黄，用形容枯槁来说一点儿也不过分。

赵将军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来，道:“这个，是临鸢将军让我带给你的。”

暮苍颤手接过信来，哆哆嗦嗦地展开，上面只有两句话:

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此生许国，再难许君。

字迹遒劲有力。

一行清泪从暮苍的脸颊上划过，大颗大颗的泪珠砸在纸上，晕染了字迹。

暮苍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拳捶在赵将军的胸前，把赵将军打了个趔趄。

“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只有阿鸢死了？你说话啊！”暮苍撕心裂肺地吼出这句话。

而后，暮苍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倒在地。

赵将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暮苍发泄怒火。

赵将军的眼眶也红红的，他根本不敢正视暮苍的眼睛，毕竟，当初是他和临鸢一同定下了这个计策。

他和临鸢都知道，此战凶险，几无活路。

因此，赵将军的内心充满了自责，当初，他怎么就头脑一热答应了临鸢这个计划呢？

良久，暮苍的情绪平复了些，道:“你走吧。于理，这事你做的没错；但是于情，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暮苍读过兵书，他知道，这场仗要赢，必须有人心甘情愿去送死，即使不是临鸢，也会有别人去。

但是从感情的角度上来讲，临鸢的死与赵将军也有一定的关系，因此，暮苍并不待见赵将军。

赵将军也看出了这一点，他将临鸢的“遗物”交给暮苍后，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暮苍都不知道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打开装有临鸢遗物的盒子的。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柄卷刃的剑。

剑上被豁了好几个口子，剑刃上有的地方已经卷了起来，卷起来的地方，还残存着一丝血肉。

暮苍甚至无法想象，临鸢当时用这柄剑砍杀了多少敌人，才能把这把剑砍成这样。

接下来，是零零散散的箭头，暮苍粗略地数了数，足有二三十枚。

这些，都是从临鸢身上取下来的。

暮苍紧紧地攥着一枚箭头，箭头依旧锋利，轻而易举地就划破了暮苍的掌心。

鲜血顺着暮苍的指缝流下来，砸在地上，开出一朵朵鲜红色的花。

二三十支箭啊，阿鸢死前到底经受了多大的痛苦？

暮苍不敢、也不愿再想下去。

午后，暮苍枯坐在花圃前，双目呆滞，眼神涣散的看着眼前这一片鸢尾花。

“阿鸢，你看，你最喜欢的鸢尾，它们开得多好，你来看一眼啊……”

暮苍嘴里一遍一遍地重复着这句话。

临鸢的神魂就在一旁飘着，她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临鸢感叹道，想不到，暮苍还是个情种。

司珏脸上是一言难尽的表情，师父啊，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明明是您先去招惹了暮苍神尊，叫他爱您爱得死去活来，结果您一声不响地死掉了，反过来还嘲笑暮苍神尊是个痴情汉，这这这合适吗？

临鸢上下打量着暮苍，嘲笑道:“就他现在这熊样，不会要殉情吧？大可不必，我可消受不起。”

司命在一旁坏笑道:“要不您去开导开导他？”

司珏拍手叫好，也怂恿道:“师父，徒儿觉得司命说得有理，您快去开导开导暮苍神尊。”

临鸢的眼神不住地在两人身上瞟来瞟去，打趣道:

“你们俩这是干嘛？一唱一和，夫唱妇随？”

司命和司珏立马乖乖闭了嘴，脸上现出了红晕。

临鸢轻笑，这两个小家伙到底还是太年轻啊，轻轻松松就能拿捏住他们。

不过，临鸢最终还是听从了司命的建议，给暮苍托了个梦。

梦境中。

暮苍来到了一个白茫茫的世界，整个世界都是雪白的，一望无际。

一位女子款款走来。

暮苍抬头，只见女子披散着长发，一身蓝紫色衣裙，额上有一鸢尾形状的花钿，两个酒窝盛满了笑意。

最让暮苍感到惊讶的是，这位女子的脸，竟同临鸢的面容一模一样。

暮苍看着眼前的女子，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涌上心头。

暮苍紧张得两手绞在一处，试探着喊了一声:“阿鸢，是你吗？”

女子点点头，柔情似水地看着他。

暮苍揉了揉眼睛，有种不真实感，他知道这是梦，但他并不愿意醒来。

“阿鸢，你还好吗？”

“一点儿也不好，你把自己折腾成这样，我能放心才怪！”临鸢一开口，刚刚她塑造的美好形象瞬间崩塌。

暮苍失笑，难怪他觉得刚刚的临鸢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原来是因为刚刚的临鸢没有怼他。

就连暮苍也没察觉，不知不觉中，他已经习惯了被临鸢怼，被临鸢捉弄。

临鸢不愿与暮苍在这里婆婆妈妈地拉扯太多，直截了当地说:

“我时间不多，你给我记着，好好替我活着，你要是敢来殉我，我叫你永生永世见不到我。”

司珏和司命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

像是临鸢这样“开导”人的，他们还是头一次见。

临鸢说罢，身形渐渐消散在暮苍的梦中。

暮苍扑过来，想要抓到临鸢的一片衣角，却只抓住了一把空气。

“阿鸢！你回来！”暮苍惊醒，身上已是大汗淋漓。

他神情恍惚地掏出枕头下的匕首，陷入了沉思。

这匕首，还是当初临鸢送给他的。

难道，临鸢看出了他要殉情的念头，特意托了个梦阻止他？

那这样说的话，是不是阿鸢就在他身旁默默地守护着他呢？

想到这里，暮苍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有些欣喜起来。

原来，阿鸢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陪伴他。

暮苍收起匕首，再也没了轻生的念头。

阿鸢既然说了，那他就不能让阿鸢失望。

临鸢从暮苍的梦境里出来，感觉疲惫极了。入梦这种东西，最是耗费精神，更何况，她是直接搭建了一个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