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章 涂满牺牲者鲜血的道路（1/1）
高明曜摸了摸她的手指，确实触碰到了一些凉丝丝的，扁扁的，极微小的碎屑，“是真的有，建业，你也来摸摸看。”
王建业并没有动作，“这个......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因为，这件事......唉......你们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李俊海的身体里，其实是原住民帕迪亚......”
“是，是啊。”
“和德斯蒙德不同，帕迪亚其实并不是占据了李俊海的身体，而是在李俊海刚刚死掉时，进入了他的身体，并以自己的力量作为支撑，让肉身和活着的时候一样，完全不会腐烂，精神记忆也不会发生消散。
一直以来，帕迪亚并不想抹去或压制李俊海的任何记忆，所以一直是由着它恣意存在，越来越混乱也无所谓。这也就是为什么，李俊海有时会处于神志不清的状态......
在踏上逃离寂静岛的路途之后，为了不影响进程，它才稍稍压制了李俊海的记忆，以免被影响太多。
德斯蒙德离开贝儿的身体后，贝儿可以恢复如常，那是因为贝儿本来就是活着的，人格也没有被德斯蒙德摧毁；而帕迪亚......李俊海早就已经死掉了，一旦帕迪亚离开了那具身体，那具身体就会迅速进入腐化阶段，最终化成尘埃......就只剩这些衣物了。”
“那它去哪里了？帕迪亚，离开李俊海的身体以后，去了哪儿？”贝儿问道。
王建业用手背蹭了蹭鼻子，深吸一口气：“在德斯蒙德出现的那天晚上，它不得不离开李俊海的身体，以自己本来的身体，释放出全部力量来铲除祸患。等到它清理完那些邪恶僧侣，召来专吃腐肉，象征着死亡与地狱的西岸鸟，确保那些邪恶僧侣再无回身之力......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李俊海的身体已经开始进入腐败......已经死去了几十年的尸体，腐化的速度，比它预想的还快，它根本来不及了......”
“所以......”
“所以，它带走了李俊海乱糟糟的尸体，不想让我们看到。也因为外形原因，放弃继续和我们同行......不过他一直跟随在我们周围，为我们悄悄铲除了很多危险，所以我们后来的路，才能走得那么顺利......直到，我们开始进入尼亚拉索特普的领地范围，他也无能为力了。尤其今天还是又一个安息日，被忠心祭祀的古神们，力量会有所增加......你们......也看到了，帕迪亚，根本不是尼亚拉索特普的对手......”
“对手？！”高明曜蹭地一下站起来，“你在说什么？”
“那团黑乎乎的，庞大的，无定形的东西，就是尼亚拉索特普，而另一个，就是帕迪亚。帕迪亚，它根本不可能是尼亚拉索特普的对手，它只是它的主人身边，一个普普通通的随从，奉命前来寂静岛待着而已......它那样的行为无疑就是找死。况且，就算它在斗争中存活下来了，它的主人也一定会惩罚它的，但是，它还是去了，去和尼亚拉索特普......”
“你是说，那个......那个......那就是帕迪亚，是一路和我们走过来的李俊海？”高明曜无力地叫喊着，回想起自己最后看到的场景，“你当时都做了什么？你是做了什么？在你吟唱完毕后，你知不知道尼亚拉索特普升天了，回到宇宙中的某个星星上去了，但在它被琥珀色光芒带走时，它把帕迪亚也一起抓走了！”
王建业很明显已经知道了这一点，也或许，他在一开始就料到了这一点，“作为一个人类，我能做的非常有限......茫茫宇宙中，一个人类，算得了什么呢......我就像一粒尘埃一样卑微，对太多太多事情无能为力。我知道，只顾自己逃走，是件可耻的事......
可是，我能做的只有那么多了。我只能念出那些罪恶的音节，向更强大的古神祈祷......希望从北师门星落下的琥珀色光芒，能震慑尼亚拉索特普，并带走它。在事情真正发生之前，我还曾一直抱着一丝侥幸......认为帕迪亚或许能抓住机会逃走......”
高明曜感觉自己要疯了，痛苦地抱住脑袋，过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问道：“这些，你都是怎么知道的？所有这些，你早就知道了吗？为什么从没有提过？”
“我也是刚刚知道的。你的意识精神进入泥土中，进入地下的时候，我也进去了，和你一样。就在那期间，帕迪亚的思想进入了我的意识，我才知晓了一切......”
“我感觉不对劲，我感觉糟糕透了......”高明曜絮絮叨叨地发着狂，“我自己眼瞅着一切越来越糟，眼瞅着所有的坏事接连发生，却一直无能为力，什么都没有做......我本应该感觉懊悔，感觉自责，但是我现在很愤怒，我想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想迁怒别人......我真糟糕......”
“这不怪你，糟糕的是这个世界。”王建业劝说道，“不要太过质疑自己，对自己太严苛，否则你会疯掉的。你很善良，没做过任何恶事，记住这一点。”
“我什么都没有做过，我一直在旁边看着，看着一切越来越糟糕，什么都做不了......到头来，我刚才，竟然对你不满、对你猜疑，好像要证明一切变糟是你的责任一样......明明我自己什么都没做，却还怪你做的不够多，不够好......抱歉，原谅我......”
王建业费力地站起身，抱住高明曜痛苦颤抖的身体，“没关系的。”
等到他稍稍冷静一些，王建业才又说道：“帕迪亚还告诉我说，它一直很想离开寂静岛，出去外面看看。它曾在李俊海的记忆中看到过那些，不完美，但很丰富......由于‘水中的门’只能由人类开启，它根本无法靠近，所以......他一直在暗地里诱引，把那些禁忌的知识和秘密，悄悄地传播出去，期盼有一天，有人能打开那道‘门’，让它也一起出去......
表面上是我们选择了它一起同行，其实，是我们早就被它盯上了啊......这个狡猾的老狐狸......”
他们给李俊海，或帕迪亚，做了个浅浅的衣冠冢，就继续出发了。
涂满牺牲者鲜血的道路，只能选择继续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