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 章 我只能死在这儿啦（1/1）

隐隐约约地，他们看到在前方的浓雾中，有大片发白的光亮，像是一个又一个超级超级大的探照灯组成的。而他们身后，大树的枝叶在有节奏地甩打着，雾号发出连续不断的、悲戚的呜呜声。

王建业把衣领竖起来，遮住脖子，水珠顺着他的长鼻子和额前的刘海滴下来。他微微眯起的眼里透着倔强和果断，“来吧，无论你们是什么东西。”

他们艰难地辨别着方向，一声不吭地默默向前走，很快就到了又一片浅水滩前面。水滩中的水汽，散发出一种刺鼻的异味，有点儿类似于煤气，干枯腐败的水草被冲到了边缘脏兮兮的石子上，和墨绿的水苔混合在了一起。

而那些白色的亮光，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一直似有若无地存在于他们的前方，和他们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这是最好的方法了......”王建业观望了一下，说道，“接下来，我们最好直接从这个水滩中横渡过去。我现在看不到周围的情况，不知道这片水滩面积有多大，具体是什么形状。盲目绕行的话，很可能会迷失方向。真要那样......就麻烦了。”

他的眼神闪烁，似乎对那些如影随行的白光忌惮又厌恶，“两点之间，直线最短。这是我在一本《航海志》中看到过的。我们要尽快离开这儿，就最好直接横渡过去，走直线。”

高明曜点点头，“行，反正这里的水也不深。”

“你还背着贝儿，可以吗？”

“没事儿，她太瘦了，很......”高明曜话音刚落，那道哀嚎声突然变得异常响亮。

“你听见了吗？”高明曜小声说道。

“有人在受苦呢......”王建业说，“不知道是谁，正在承受着可怕的痛苦呢。你说，你说这声音......是不是聚居地正在进行祭祀仪式？”

他们对视一眼，谁都没有再说话。

冰凉的水抚摸着他们、跳跃的浮游生物钻进他们的衣服里、大半人高的细长水草，锯齿状的叶子划破了他们裸露的皮肤、软滑的淤泥让他们的脚，包括脚脖子和小腿在内，都在持续发痒，很不舒服，但却让他们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的心稍稍平静了一下。

“水并不深。”高明曜又傻乎乎地补了一句。

当他们的脚再次踩到岸边的泥土和水草上，他们还没来得及庆幸，贝儿就忽然开始嘟嘟囔囔，声音听起来痛苦不堪：“我的天......它们不会放过我的，它们不会允许我离开......我只能死在这儿啦......”

高明曜试图安抚她：“你能离开，不用担心，我会带你出去的，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

王建业却说：“没用的，她根本就听不到你说话。”

“你怎么知道？”

“她的意识太模糊了，能听到你说话就怪了。”

“我只有回去......”贝儿开始尖声叫了起来，“我如果快点回去，或许还可以活下去......但是根本不可能啦......我真是太傻了，到这儿来干什么，我和他们不一样......它们不会放过我，除了疯狂、痛苦，说不定还有死亡，什么都没有......我只能死在寂静岛啦......”

随后，她像条大蛇一样扭动了几下，高明曜专心向前跑着，没有一点儿防备险些摔倒，还好王建业紧紧抓住了他的胳膊。

“如果你还是坚持带着她，我没意见。”王建业说，“但是我们的速度得再快点儿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遮在滴水的帽沿下，面如土色，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好。”高明曜把贝儿往上托了托，加快了脚上的速度。

但无法回避的一个问题是，他的力气逐渐耗尽了，手臂已经开始不停地发抖。虽然贝儿很瘦，但是长时间背着一个人，和背着两包行李，是完全不同的：他必须手上不停的发着力，弯着腰，既要保持自身的平衡，又要确保神志不清的贝儿不会摔下去。

他们又进入了一片稀稀拉拉的林子里，树木高高地耸立在上空，浓雾缠绕着它们，把它们连成一片，使它们看上去就像是在跟他们一同前进似的。

透过旋绕着的雾团，他们还能看见带鳞皮的、长着许多树瘤的白色细长树干。这种树不知道是什么品种，或生了什么病，每个树干都活像是一个邪恶的老人扭曲了的身体。

他们穿行在巨大的雾团里，每走一段，那哀嚎尖叫声就会变得更响亮，贝儿的嘟囔声也越来越情绪激烈，犹如拉长了的哀嚎中交织着歇斯底里的喊叫。

在这个过程中，王建业什么都没说，但高明曜从他数次投过来的眼神中可以看出，贝儿正让他感觉更加恐惧不安。

地面上的泥土很松软，还落着厚厚的，半腐的枯枝烂叶，所以当高明曜踩到一个浅坑时，他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地摔倒了。

贝儿摔到地上以后，就一直侧身躺着，一动不动，也不再胡乱地嘟嘟囔囔了。

高明曜过去查看时，发现她的双手紧紧捂着耳朵，身体蜷曲着，膝盖团得紧紧的，都快抵到她的胸口了。

高明曜弯下腰，摇晃着她，但她一声也不吭。

“她死了？”王建业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