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祭祀（1/1）

开始下大暴雨的时候，刚好是安息日的前一天午夜，闪电一次次地划过整片聚居地，高明曜一翻身，看到窗外的天空，划过一个直径有三四米的大火球，几乎映红了窗外的一切。

他惊慌失措地推醒王建业，大火球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王建业惺忪着睡眼，打着哈欠：“是不是做噩梦了？人有时候，是......容易把梦境和现实......混淆的......”

大雨倾盆而下，一连串的雷声使高明曜再也无法入睡。他开始感觉紧张，担忧明天的祭祀典礼，又是一场狂暴、绝望、血腥的盛宴，是一场生命在黑暗中摸索、爬行的挣扎。

为了使自己镇定下来，他又把身翻回去，背对着窗户侧躺。也正是这个决定，把他惊吓的再也睡不着了。

当时屋内黑着灯，伸手不见五指，但闪电的强光在某一刻照亮了整个屋子，就在那时，他猝不及防地清楚看到，王建业的眼睛瞪得浑圆，上面遍布血丝，眨都不眨一下，眼角几乎要撕裂开。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麻痹了，紧接着又担忧起对方的安危，试了试鼻息，发现王建业只是睁着眼睛睡觉而已，他才松了一口气。

之后就是他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了。

等到晨光熹微，屋外的雨水才渐渐停止。到此时，他终于整个人松懈下来，心里猛地一轻松，几乎在一瞬间就睡着了。

好在祭祀典礼是在下午，王建业连着叫了他两次，看他实在困得厉害，也就没再勉强他。

下午时候，他浑浑噩噩地洗漱完毕，换上一身干净衣服，就跟在王建业身侧，随着居民的人流，向着一处极度原始、茂密、黑压压的林地走去。

他们在暗无天日的柏树林里，默默地跋涉了好几里的路程，丑陋的树根和令人厌恶的寄生藤垂挂的藤条困扰着他们，奇形怪状的树木和遍布的真菌让人生理不适。而偶尔出现的一大堆潮湿的石头或腐败的残垣断壁，则逼着众人绕路而行。

之后，他们就遇到了一堆杂乱拥挤的可怜的棚屋，几个欣喜异常的侏儒守在门口，不停地向经过的人行礼示意。

这是高明曜第一次亲眼见到侏儒，尤其是他们《加勒比海盗》风格的装扮，实在让人新奇，也就不由地多看了两眼。

突然，从前面很远很远的地方隐约传来了沉闷的鼓声，随着风向的变化，还能断断续续地听到发狂般的尖叫声。

王建业望向远处灰暗的矮树丛，悄声叮嘱高明曜:“看他们做什么，走啊，跟上人群，时间不多了。”

“好。”高明曜点头答应，随即感觉周围的一切熟悉的可怕。

是在哪里见过呢？

在梦里吗......

对！在梦里！

他幡然回想起来，在那处地下研究所，那些吸引他来到这里的噩梦！

他跺了跺脚，又深吸了一口气，故意伸出手，让一株带刺的树枝划伤了他的手背，血珠慢慢渗出......他确定，这周围的土地、事物和气味儿，都是真实存在的。

今天上午，他在睡梦中清楚听到自某片林地传出令人无法忍受的，疯狂的呼喊、撕心裂肺的尖叫、令人胆寒的吟颂......还有皮肤撕裂，骨骼脱离的声音。他在某个小房间内不安的踱步，最终走到窗户旁，看到数不清的舞动的鬼火......

他因此不安，于是问道：“现在到底去哪儿？难道礼堂建在林地深处？”

“礼堂？这里没有礼堂。”王建业斩钉截铁地回答道，“这么说吧，这里的原住民们，没人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来的，又存在了多久。只知道在人类还未出现的时候，它们就生活在最初的地球上，建立了无比庞大、发达的城市，拥有人类永远不可比及的文明与发达。

你要明白，它们瞧不上，也不喜欢人类为它们搭建的任何建筑。大自然，或者整个地球，本来就是它们手心里玩物一样的存在。”

高明曜还想再说什么，突然看到了一群让他心惊胆寒的人：有序的人流中，一群人穿着拼接的、色彩怪异的衣服，比较矮胖、眼眉靠下，脸也比较大......

没错！

一定没错！

那天晚上，在王建业值班小屋附近的湖泊处，那一群疯狂的、野蛮的人，是他们！

高明曜内心狂叫着，并因为那晚可怕的回忆，感觉手脚冰凉。

那晚敲击黑色皮鼓的丑陋老男人，此时正走在他们一群人最前面，怀里抱着一只金色的大蜥蜴。蜥蜴玻璃弹珠一样的眼睛，满是斑纹和红色的细血管，形成了一种非常吸引人的鲜艳的红色。

像是察觉到了高明曜的目光，老男人突然转过了头，高明曜来不及回避，直接和他对视，并看到了他和蜥蜴一模一样的眼珠！

之后，高明曜的大脑像是被雷电击中，瞬间麻痹，浑浑噩噩，如行尸走肉一般，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到他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处在沼泽地里了。鞋底、裤脚积淤的厚厚的湿泥，暗示他癔症以后，又被人流推挤着，走过了很远很远的路。

人群停了下来，周围回响着只有诗人或疯子才能欣赏得了的音乐声和喧嚣声。

那中间夹杂着人类独有的声音、野兽独有的声音，和更可怕的，分不出是人是兽发出的声音。野兽般疯狂的吼叫和哭嚎划破了闷热的林地，在光线细碎的树林里回荡，仿佛刮起了来自地狱深渊的风暴。

高明曜慢慢仰起酸胀的脑袋，看到了所有声音的来源:

在前方的一片沼泽中，有一块很大的，干燥的草地，没有花朵，也没有任何树木。

一群穿着白袍的人正在上面跳跃、扭摆，怪异的姿势只有把正常人的关节彻底扭曲，才能做得出来。

过了一会儿，那些看不清面貌的白袍人，又把脸缩在兜帽形成的黑暗后，围着一个由篝火形成的巨大的圆圈翻腾着，发出像驴一样的嘶鸣，像牛马一样的吼叫。

在火圈的中央，矗立着一个极怪异的巨石雕塑。

这雕塑......

也和梦中一模一样！

以巨石雕塑为中心支架，在围绕着它的一个大圆圈上，均匀地分布着10个绞刑架。和梦中不同的是，每个绞架的绳索，都倒吊着一个人类。有男有女，有老人有孩子，甚至还有两具尸体......

那两具尸体已经高度腐烂，有黑色的昆虫从他的眼睛里爬出来，又从嘴巴的缝隙里爬进去......他们不知道究竟犯了什么错，就连已经死了，都要被拉过来行刑。

白袍人们就在那个圆圈里，围成一圈，蹦跳着，嘶吼着，像是在进行永不停息的狂欢，按从左到右的方向在火圈和牺牲圈之间转动着。

也许只是出于幻觉，也许只是由于回响，高明曜忽然觉得他听见了从遥远的密林深处传来的，和这个祭典相呼应的吟颂声。方向大概就在......

他扭头看了一圈，莫名其妙觉得是来自那些有侏儒的棚屋。尽管他早已迷失了方向，也没听到过侏儒们的声音。

以后如果有机会，或许可以找那些侏儒求证。

之后，那些无序的呼号声终于停息下来，在一片嘶哑的、像是经过了编排似的齐声合唱中，响起了令人惊骇的吟颂。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王建业，也全都发出了完全相同的声音，加入了吟诵。高明曜难辨其内容，听来只觉心惊胆寒，几乎使人无法站立。

最后，现场的气氛，在绞刑架上的八个人被酷刑折磨致死中，达到了高潮！

好几个人在巨大的痛苦折磨中失了禁，屎尿横流，散发着一股恶臭；其中一具尸体的脑袋，从身体上脱落，咕噜噜地在地上滚动，离身体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