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恒温培养箱（1/1）
这次，干瘪老头儿像是在特意等着高明曜的到来。他刚刚走到那栋烂尾楼前，老头儿就站在门后，用遥控器打开了铁门。
他客气地跟老头儿打招呼，老头儿的态度也比先前亲和了许多，和他闲聊道：“我还担心你不会再来了呢。”
“为什么？”
“有的人只来一次，就再也不来了，好像是被吓到了。”老头儿说完，露出一抹较为怪异的笑。
高明曜被他笑得心里发毛，也就没再追问下去。
第二次进入研究所内部，他已经没有了先前的紧张。熟练地下到地面，找到抹布，就去检查大培养缸有没有向外渗透培养液。
擦洗完，他才接了一纸杯水，坐到昨天坐的椅子上，等待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白天的时候除了睡觉，就是糟心事，他已经忘记了昨天晚上，在这里不小心睡着后做的梦了。再次回到这里，他才不由地回想起来：
“癌细胞已经扩散了。”
“你......没多少时间了......”
......
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儿，他得出的结论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自己吓自己。
人嘛，一遇到什么事儿，就总喜欢往最坏处想。等到事情真的发生了，才发现其实并没有预想的那么糟糕。
有很多患癌的人，确诊以后也活了很久很久。还有人坦然接受命运，放松心情，癌细胞神奇地消失了呢。
他用自己的右手，拍了拍左手，自言自语道:“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无论还能活多久，坚持一段时间肯定没问题的。趁现在还能动，多给父母留点钱，加油，加油......”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逐渐开始感觉到饥饿。
先前的时候，为了省钱，他都是在房间里用一口小电锅，白水煮挂面，再放一点点盐。
为了省电，他还经常吃夹点生的面条。
不怎么好吃，但能吃饱。
今天晚上实在是没时间了，他才花了几块钱，买了个最便宜的手抓饼，还被店员讥讽:“最便宜的那个呗。辣椒要么？‘免费’的。”
约两个小时后，饥饿感越来越强烈。一杯接一杯的纯净水喝下去，他开始感觉心慌、乏力，一阵阵出虚汗。
正难受的时候，他注意到了角落里的小冰箱。
那是一个跟保险柜一样，只有一个门的小冰箱，和半个人一样高。里面......或许会有吃的东西吧......
无论是谁，总要吃饭的呀，做研究的科学家们也要吃东西的呀。
先吃一点垫垫，大不了明天给人家赔钱，或者买个同样的放进去。
这样想着，他走过去，拉开了冰箱门。
令他没想到的是，冰箱里面根本没有任何食物和饮料，只有数不清的、大大小小的玻璃器皿。冰箱内部也不冰，内壁摸上去温吞吞的，比他的手温度还高。
这哪是冰箱，明明是热箱......
他围着转了个圈，果然在机器后面看到一个标签，写有它的名字:恒温培养箱。
“培养箱，培养的是这些东西吗......”他一边在心里嘀咕，一边随手拿起一个方方正正的玻璃盒查看。
当他看清里面的东西时，吓得浑身一颤，差点把玻璃盒丢出去。
只见温热的盒子中央，一块红呼呼的生肉，正在缓慢地蠕动，如同被剥了皮的老鼠。
他手忙脚乱地把盒子塞回去，吓得心脏砰砰直跳。将要关上培养箱的门时，恰好看到刚刚塞回去的盒子侧面，还贴着一个标签：2023·3·13 肌腱组织
再去看其他玻璃盒子，发现每一个里面，或大或小，都有一块红呼呼的肉在蠕动。它们的形态、纹理略有不同，但都被贴上标签，写了一个日期和一个奇怪的医学词汇。
这让他突然回想起来，昨天他打扫卫生时，亲眼看到垃圾桶里面有两三个被丢弃的玻璃器皿和一些黑紫色的肉块。
他当时闻到垃圾桶内腥臊无比的怪味，只屏着气，赶紧把垃圾袋封上了口子。
现在想来......那些或许是失败品。或许......这个地下研究所研究的，就是这些红呼呼的肉？
他关上培养箱的门，返回座位上，胃里一阵阵犯酸水，完全没有任何想吃东西的念头了。
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也为了防止自己睡着，他找来一张白纸和一支笔，开始在纸上随意的写写画画，都是一些无意义的文字和图案。
突然，帘子后又传出一声“咕噜”，音量比昨天还大。
他心里慌了一刻，又立马安慰起自己：肯定是那些培养液流动的时候，裹挟了空气进去。
“咕噜！”
“咕噜！”
又连续响了两声。
他回想起昨天工作人员留给他的那些话：......若是它在其中躁动，您就把架子上标注“s”的试剂倒进去。如果“s”的效果不大，您可以尝试“s1”，“s1”还是不行，您就可以使用“s2”了......
这“咕噜”声，难道就是......它躁动的预兆？
他努力克制着自己身体的发抖，小跑过去，从架子上找到贴了“s”的小瓶子，握在手心里，才用另一只手，慢慢扯开帘子。
等到帘子彻底打开，培养缸看上去和之前还是没什么不同，只是培养液表面的波动更大了一点。
虽然赵觉醒提醒过他，对于研究室内的东西，不要看，不要听，不要碰......他还是在强烈的好奇心下开始思考，这个研究室，到底是在研究什么。
一块一块会动的生肉，巨大的培养缸，缸内偶尔还会发出咕噜声......他虽然外文很拉胯，只停留在“ you speak ese？阿里嘎多、萨瓦迪卡”的程度，但能够看懂中文，那些文献资料里，频繁提到了“基因、基因型、表型、突变、免疫”诸如此类的词汇，很难让人不联想到各种生物医学研究......
这样想着，他不由自主地蹲下身，把脑袋使劲向下低，试图从培养缸底部向上看。
就在他仰视的一瞬间，一个不规则的物体，贴近培养缸边缘，一晃而过。培养缸内剧烈晃动了一下，又发出了“咕噜”一声。
他慢慢瘫坐在地上，刚刚晃动的一幕在他脑海中不断回闪，那似乎......是一个残缺的、微微扭曲的，人类脚部的轮廓......
像脚......又有点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