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3章 洪灾（1/1）

正当方子衿和刘若瑶准备起身营救的方修文的时候，一旁龇牙咧嘴的小藏獒突然之间爆发，一跃而起，一口咬走了地痞手中的枪。

地痞对此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一只这么小的狗，弹跳力居然这么好，还知道救人！

他更不知道的是，多年之后，他将命丧于这只不起眼的藏獒之口。

不过此刻，他没有在小藏獒的眼中看到一只狗本该有的善良和忠诚，反而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杀气。

他总感觉对这股杀气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却又想不起来，直到他发现旁边的方修文也正用同样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他。

这对他而言，是一种锥心的痛，一段永不磨灭的记忆。

要知道让人感到畏惧的疼的不是新伤，而是在刚要愈合的伤口上再来上毒辣的一刀。

地痞想到这里，身体不听使唤，脑袋往后一仰，一下跌倒在水里。

当他躺在水里，才发现方修文仍旧用那双冰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并一步步地向他逼近。

作为地痞，他显然是不合格的，因为当他面对方修文的时候，他那股流氓劲已荡然无存。

他知道自己这下可能完蛋，连同另外一只腿也将保不住，只好闭着眼睛躺在水中等死。

只是接下来的这一幕，却让他开始怀疑人生，也让在戏台上的方子衿和刘若瑶看的心里有些发怵。

只见方修文走过去之后，故意一脚踩在他的脑袋边上，当河水要浸入他耳朵的时候，一把将他扶起来，在他耳边轻声地说：“大哥，有没有受伤？”

被对手问有没有受伤，这是对于一个职业地痞来讲最大的侮辱。

然而就是这个不起眼的动作，让院子里的地痞们，连同那条还没来得及取名的藏獒都彻底惊呆。

因为地痞们从没想过他会是这样的方修文，在他们脑袋里，毕竟方修文暴力撕咬的血腥场面还历历在目。

难道这就是二圣学堂教授的以德报怨？

当然他们所不知道是，经过这大半年修炼，方修文已基本能控制自己的心性，再次面对地痞们时，方修文心中不断念叨的是“破山贼，心中贼！”

地痞们，安全了，全身而退。

当然，他们并不会为此感恩，几个人架起带头大哥转身离开，头也不回的夺门而出。

正当他们拼命挤出门口的那一刻，只听方修文在背后大声喊道：“且慢！”

地痞们以为他反悔了，想要拔腿逃跑。

没想到的是方修文竟然从小藏獒口中取出手枪，擦干净后交还给了地痞。

带头的地痞不知道该不该接，他分不清是方修文是在对他试探，还是真的还给他，他更不知道的是接了之后该怎么办？该不该给方修文的脑袋来上一枪来证明自己还是个流氓。

只是，当他看见转身过去的方修文镇定自若的走向戏台的时候，他知道他在这场流氓的争夺战中彻底输了！

等地痞们离开之后，三人又像最初那样坐在戏台之上，静静地看潮水涌动，起起伏伏。

可是戏楼的水位涨势凶猛，没过多久涨到了戏台边上。

他们别无他法，只好爬上戏楼的房顶。

等他们爬上屋顶的时候，惊奇地发现万灵满城的屋顶上都挤满了人。

万灵的百姓几百年来从未见过这么大的洪水，面对突如其来的猛兽不知该如何是好，眼中尽是惶恐和绝望。

他们曾有所期待，只是到了此刻，不容得他们再抱有幻想。

然而，更让他们绝望的是这一刻才只是开始。

接下来的两天里，他们经历了缺水，没有食物，只有满城的哀嚎和怨天尤人。

他们本该跑，向许如峥他们一样逃之夭夭。

可是他们不能跑，他们家里有八十岁的老娘和嗷嗷待哺的奶娃。

当洪水漫过屋顶的时候，他们对生还已不抱希望，只是跪在屋顶上祈祷。

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没对。

方子衿脱下外衣递给刘若瑶，身着一袭青衣开始像鬼上身一样疯狂地跳着傩戏。

二圣戏楼的屋顶高，她在屋顶上尽情地跳，百姓见了以为是巫神显灵，纷纷开始跪拜。

说来也奇怪，几分钟之后，雷鸣电闪，悬在万灵头上几天的那一团乌云瞬间消失不见，一如从前，万灵终于得以重见天日。

“果然，古籍记载没有错，巫女可通神。”不远处，一个道士说道。

芙蓉江河水逐渐褪去，满城尽是淤泥。

万灵城中的众人惊奇地发现在河的对岸，挤满了一支支来自川东的救援队伍，他们拉着横幅，敲着锣鼓，大喊加油，但却迟迟不入城求援。

万灵城中有人朝着对岸喊：“你们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城救援啊？”

对方回答：“没有通行证，按规矩入不了城。”

这边又有人喊：“为什么没有通行证？”

隔壁街的人在房顶回应：“通行证找到了，但是没有找到公章。”

“公章去哪儿了？”

“不知道，可能被水冲走了！”

“那公章是谁负责保管？！”

“应该是负责清洁的临时工。”

此段对话讲完，对岸沉默了，万灵城中的百姓也沉默了。

规矩，就是规矩，作为良民，不管什么时候，要紧的都是遵守规矩！

如此一来， 万灵城中一时间怨声载道，纷纷表示肯定有妖孽惹了天神，犯了众怒。

可是他们和历史上所有朝代的百姓都一样，只敢怒不敢言。

当天下午，洪水又退一些。

这时方子衿几人才依次从房顶下到戏台上。

当她看着院子里满是泥泞，一片狼藉的时候，感到前所未有的茫然和惆怅。

此时，反而是从前胆小怕事的方修文淡定得多。

他一个跟头从戏台上翻下去，淤泥已淹过大腿，他抓起一把泥，一下扔到戏台上的若瑶的脸上。

刘若瑶岂会善罢甘休，也跟着跳进泥里，二人就此打起泥仗。

方子衿从不参与他们的闹剧，只是坐在戏台上看笑话。

正当两人玩得忘乎所以的时候，许如峥领着戏班的众人从院墙翻了进来。

方修文赶过去接应，脚下被一个坚硬的东西顶了一下。

他用手伸进泥里一掏，拉出来一看，结果是一个人头，这个把众人吓了一跳。

这次不知为何会发生的水灾，给万宁带来了满城的淤泥和数不清的眼泪，却带走了六条鲜活的生命。

当然，也额外带来了一些原本属于这里的东西，比如：几具人形骸骨，数十串刻着大顺通宝的铜钱和几千个流离失所的难民。

然而，对方修文而言，还多了一样东西，或者更确切的是将会获得一个新的身份。

当看到一串串铜钱的时候，万灵的百姓终于在绝望中看到一丝欣喜，这让他们更加相信本地一直流传的关于方斗山深处有大西国宝藏的谣言是真的。

当人们看到人形骸骨的时候，却又感到深深的恐惧，但这比起多年之后，他们得知了这些骸骨的真正用途的时候，他们会感到这算得了什么。

当万灵城中哀嚎遍野的时候，人们没有注意到在山腰之上，柴府的校场坝上有一个带着傩戏面具，一身黑衣的男人正俯视着他们，他好像若有所思，却又好像什么也没想。

因为在他的眼神里没有对芸芸众生的一丝怜悯，反而两眼发着诡异的金光。

他看到的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听见的是财源滚滚的声音。

他知道，属于他柴有余的时代来了。

接下来，他做了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决定，却改变了方修文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