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感怀（1/1）

连城璧最终并没有作出任何承诺，只是将人全都劝了回去。

“庄主，我觉得您若是接手魔教，并将其带入正道，这未尝也不是大功德一件啊。”

刘正风看着陷入沉思的庄主，犹豫了好一会儿，小心翼翼地说道。

他出身衡山，多少还是秉持着朴素的正义覌，而且若是魔教能踏入正道，他与曲洋的来往也就不用那么小心翼翼的了。

本是如同伯牙子期高山流水的雅事儿，结果搞得像是偷情一般，他自己都觉得不像话。

连城璧看了一眼，忽然开口。

“曲洋已经到姑苏很久了吧？”

刘正风脸色一变，刚要解释却又听到庄主的声音传来，“你一直想让我帮他也去除三尸脑神丹的控制吧，带他过来就是，你为无垢山庄操劳，这点面子我肯定要给的。”

刘正风愣了半晌，忽而一声长叹，他弓腰行了一大礼。

“多谢连庄主。”

声音竟然都有些哽咽。

连庄主虽然懒散，但却洞察人心，他虽然亦正亦邪，行事飘忽，但有时候却又十分体贴，让人心中似有暖意涌过。

事实上，无垢山庄日常事务也不算多，刘家来姑苏扎根，倒是借着这颗大树，黑白两道都十分给面子，甚至由于自己在无垢山庄的身份，就连魔教都十分礼遇，发展起来比在衡山倒是更好的多了。

偶尔，回想起那日金盆洗手宴上的事情，刘正风都经常梦中惊醒，嵩山派三大高手率领弟子齐至，当然不可能仅仅为了跟他谈判，若不是庄主出手，恐怕刘家早已不复存在了。如今妻儿俱在，甚至刘门弟子还得到庄主传授，武功大进，他有时候想起，若是如今嵩山派来犯，恐怕三大高手已经远远不够了

“欸，庄主大恩亦不知该如何报答了。”

刘正风看着连城璧起身离去的身影，心中不免也有些感怀。

庄主——

还真不似这个世界的人一般，那种疏离一切的孤独，恐怕只有作为大管家的他能偶尔感受到了。

翌日，连城璧就再次见到了曲洋，以及他那位精灵古怪的小孙女。

曲洋倒是见到他纳头便拜，十分恭敬，小姑娘虽然跟着爷爷拜见，但一双大眼睛骨碌碌地盯着他看，显然好奇心十分重。

“那日刘府，多谢连庄主手下留情。”

曲洋坐定后，开口就是道谢。那日虽然折断手，但后来听说这人闪电出手，直接扇得托塔手丁勉以及君子剑岳不群毫无还手之力，他就知道对方手下留情了，不然只是一击自己这条老命哪里还能在。

后来，江湖传言无垢山庄庄主即是神教教主东方不败，曲洋也是嗤之以鼻，东方不败武功固然高绝，但他心中可没有丝毫慈悲，出手之下又岂是几个耳光的事儿？恐怕刘府早就血流成河了。

连城璧笑了笑。

“我听闻曲长老与刘管家合作了笑傲江湖之曲，之前有幸听过洞箫之演奏，惊为天人，听刘管家说，此曲本为合奏，琴箫相合才是大道，难得曲长老光临，不知可否有幸.....”

旁边的刘正风忍不住扯了扯嘴角，难怪呢，庄主主动邀请曲洋过来，原来是想听琴箫合奏啊。

不过，领导开口了，自然也不好拒绝，这正有求于人呢，当下两人拿来琴箫，一曲笑傲江湖就在这大厅之上流淌开来。

琴音铮铮，萧声婉转，相合之下，果然是更有所不同。

连城璧斜躺在自制的兽皮沙发上，前面的桌上是一大壶上好的竹叶青，但此时，他却没有喝酒，而是半眯着眼，手指和着节拍虚敲桌面。

之前，他就听说过，这笑傲江湖之曲来源于早已失传的广陵散，是魔教长老曲洋刨古人坟墓找到的残本，然后根据这残本两人创作出此曲。

相传魏晋著名琴师嵇康最擅长词曲，在自己临刑之前曾最后一次要求弹奏此曲，并感叹，神曲于今绝矣。

随着琴箫之声渐渐激昂，连城璧的思绪也渐渐飘远。

原本义士刺韩王的曲目经过江湖演绎，少了那一丝朝堂勾心斗角的繁杂，反而多了一丝江湖的血腥之意味，放佛是正道魔教多年血仇厮杀，大战小战无数，江湖流血漂橹，前辈战死，婴儿啼哭，一片悲惨之意。

少年亲眼目睹亲人惨死，励志复仇，崛起于毫末，拜百人师，习千人艺，待得武功大成，决然下山，欲要让仇恨的怒火燃烬世间之敌，他遇到了很多人，也杀了很多人，他偶尔迷茫，但很快又坚定，毕竟，这本就是他所追求的复仇啊。

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一个跟他很相似的少年，一样的满身是血，一样的满眼仇恨，当然，还有一样的武功高强，刀尖相击蹦出火花的那一刹那，少年从对方的眼眸中看到自己，他恍然失神，这是另一个自己吗？

高手相斗，片刻失神无疑是致命的，少年心知必死，但却在绝望的那一刻，也看到了对方的犹豫，刀，擦着头皮掠过，斩落了他头上的束冠，两人忽然大笑起来，笑出了眼泪。

后来，他才知道，对方果然跟他一样，一样的从小失去亲人，一样的矢志复仇，一样的习武，一样的杀人，当然也有一样的迷茫。

两人成为了好友，立下了新的志向，建立一个有规矩，少仇杀的江湖。

他们建立了新势力，制定了新规则，赏善罚恶，以强大的实力镇压一切暴力，渐渐地，纷争少了，灭门少了，各大势力也渐渐隐去锋芒，江湖也迎来了平静。

琴音渐低，萧声若无。

连城璧似乎看到，桃花树下，两位满头白发的老人对棋小酌，仇恨似乎已经远去，夜色渐渐静谧。

“好！”

短暂的沉默之后，他忽然击节赞叹。

这笑傲江湖之曲恐怕也是眼前两位心中的理想了，可惜两人身份都算不得高，武功也谈不上强，只能于音律之中表达夙愿，这不可谓不是一桩遗憾了。

剧情中，两人开局即挂，只能将此曲托付令狐冲，倒是成了他谈恋爱的一大助力，这也不得不说是另一桩遗憾了。

他忽然站了起来，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两位前辈大义，连城璧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