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挂挡，起步（第一部分）（1/1）

四人在医院附近吃的晚饭，牛剑昆要照顾柳芳菲就没和李子川他们一块吃。晚饭后李子川交代章立言先带俩女人打个车回厂里，自己返回产科去找牛剑昆，他心里已然有了初步的方案。

厂里有幢基本专供合法夫妻住的楼，俗称结婚房。不合法的、接近合法的、打擦边球的小夫妻则住在单身宿舍的2幢。结婚房住的大多都是婚龄5年以内的年轻夫妇，有人找到条件更好的了就搬走，比如买到了小区房，比如父母家调了更大的房，就这样年轻夫妇们像燕子喜鹊，也像蜜蜂蚂蚁，结婚房一波一波新老交替，旧人搬出新人住，当然也有像李子川这样的钉子户。

按厂规，李子川已经辞职，住房就得收回，但他占了一条约定俗成的明规则：厂子女除外。吴薇是劳资科长的千金，从小在厂里长大，年龄大的都是她叔叔阿姨，比她大的都是哥哥姐姐，她没在厂里上过一天班，但没有哪个官她不认识，没有哪个长辈会刁难他，没有哪个哥哥姐姐不跟她称兄道弟。所以直到生女儿前，他们家一直保持着每周五去厂里澡堂子洗澡的惯例，哪怕抬着大肚子她也去，有人给搓背，多好。

顺道的，李子川停在生活区的大东风和桑塔纳一直都是职工价，也没人催他，刚下海那会儿水性不好，停车费都交不起，是后来买长安面包车之前一股脑儿交的，行政科收费的老孙说：“小李子，我可是见证了你的成长啊，从交不起到一股脑儿，我跟科长担保过，你小子绝不会欠费，果然你没辜负我。”

李子川摸着头嘿嘿的傻笑，有些腼腆和小尴尬，不知该如何回话，就赶紧递烟给老孙头。

李子川刚开大东风的时候性格羞涩内敛还小气，和在电工组一样，有好烟藏着掖着，没人时悄悄抽，尽量不传烟，别人递也接，反正穷嘛，也不回馈人家，人家也不会在意，他自己在心里这么盘算。可是一个月之后他发现他错了，大错特错。

人情世故是最好的教育方式，环境更是最好的教育基地，环境造人、环境改变人这是真到命里的真理，现实的教育胜过课堂三年五年。李子川慢慢开始发现，没有人和他有多余的来往，所有往来都仅限于表面的礼节和不得不做的工作，比如土场的管事乃至看门的老头，对他李子川一切事务都是公事公办，守门老头给他放行永远都是不紧不慢、不疾不徐，办公室给他算土牌的大姐永远都是爱理不理，总是慢慢的干活慢慢的盖章，管事的光头满脸堆笑，随时笑逐颜开，唯有办他李子川的事情时严肃认真不苟言笑一板一拍，李子川的每一句话都像打在了棉花上，自己憋出内伤，别人得意洋洋，他本来就不是很善言谈和交流，这样一来险些憋出病来。

某日等待装土的时候，趁着排长队，他有意识的观察了下惊讶的发现，土场超产奖得主小南瓜竟是如此得势，原来别人成功是有原因的。小南瓜所到之处无不绿灯。个子不大的小南瓜上蹿下跳，见人就散烟，甭管会不会抽，烟也不差，甭管见谁都主动打招呼，笑嘻嘻的，向店小二一样，随时点头哈腰，李子川还见过小南瓜抱着成箱的易拉罐往办公室跑，时不时的拎点腊肉给看门老头，发土牌大姐还收过小南瓜老家一兜子的核桃和板栗。

难怪人家到哪办事都畅通无阻啊，李子川在心里想，指不定小南瓜给管事的各个工头背地里送过啥，所以人家在工地、在公司人缘那么好，就没有办不成的事，上上下下谁都买小南瓜的账，没有付出就没有回报啊，这为人处世深深震撼了李子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