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落花时节又逢君（27）（1/1）
花无恙当然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阵法没有停止不过是一个试探，在感受到天道的警告之后，一直放在心里的猜测终于成为事实。
这场大战，他会赢，一定会赢。不是因为他有多强，只是因为他是天道用来平衡世界的工具。
有天道撑腰，他当然不会输。
但，他可以心甘情愿为拯救这个混乱的世界而牺牲自己，却无法接受自己的人生是一出早已编排好的戏码。
因此，他修改了阵法。
人与妖之间，什么感情什么利益都不重要，何必搞那么复杂。
反正都是维护世界和平，天道写的剧本杀青了，现在他要亲手写一个结局。
这个世界失衡，不就是因为两族实力不对等吗？
即便现在强行让两族实力对等，千百年后不过是重蹈覆辙。
既然如此，不如彻底一点，剥夺人族的修炼能力，仅保留妖族化为人形的能力，使二者的差异无限接近于零，这个世界的和平或许能维持久一点。
面对花无恙突如其来的操作，见多识广的系统都有点吃惊：“额，你这位朋友挺有想法。”
顾零有点心累，小伙伴突然叛逆怎么办？在线等，有点急。
要完成这么一件大事，仅靠花无恙现在的实力当然做不到，支撑这个阵法的是源源不断吸收进来的灵力和他自己的灵魂。
承载世界气运的气运之子的灵魂，足够他完成这项惊世创举。
再不出手，花无恙就回天乏术了。
于是顾零飞身而上，无数桃花花瓣凭空出现，在长寿山的树林中穿梭、旋转，然后一下子涌向花无恙。
比之前浓郁数倍的灵气被传输进阵法，花无恙灵魂的损耗一下子减缓许多。
“你要阻止我？”
顾零毫不客气地敲一下花无恙的头：“第一，我答应过你爷爷会保护好你；第二，作为朋友，我希望你活下去。”
漂亮的桃花眸失去了光彩，变得黯淡无光。
被操纵的人生，还有继续活下去的必要吗？
这个朋友真的是属于他的吗？
顾零很惆怅，这个世界她是什么励志人生导师吗？
“知道什么叫天外来客吗？”
天外来客，域外之人，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
花无恙突然反应过来，如果顾零不属于这个世界，那么她就不会受天道掌控，他能拥有这个朋友和天道没有一点关系。
砰砰砰！
心脏突然鲜活的跳动起来。
他有些后悔，不该用自己的生命去设局，他的亲人、朋友都是真实的，他怎么能怀疑呢？
不过，来不及了。
阵法完全覆盖世界，现在开始启动了。
顾零当机立断，用自己的鲜血结印，强行切断花无恙与阵法的联系，与此同时与花无恙交换位置，让自己成为新的阵眼。
顾零来自更高级的世界，再加上自身的特殊性足以代替花无恙成为新的阵眼。
花无恙毫无预兆地被甩出去，看着代替他的顾零前所未有的后悔：“顾零，别留下我……”
他后悔了……
他不该为了报复天道书写什么狗屁的结局。
他不恨了，不怨了，能不能……
让顾零回来？
……
阻止阵法还有一个方法：杀死阵眼。
出于某种限制，贼精的天道无法对花无恙下手，现在发现阵眼换了人，祂精神，祂开心，祂兴奋。
不仅可以解决这个莫名其妙的外来者，还可以解决这次危机，一举双得。
顾零本来打算借着天道的手顺势离开本世界，但是她如果就这么走了，花无恙或许这辈子都走不出来。
唉~她不喜欢欠别人的。
“天道是吧，咱俩商量个事呗！”
天道：“……”怎么回事，幻听了？外来者可以跟祂对话？
顾零笑眯眯地说出条件：“我帮你解决这个阵法，你让我在这具身体里多活几年。”
天道不以为然，自家进了个陌生人，祂不赶紧把人赶出去还主动留陌生人多住几年，怎么可能？
天道一道雷劈在顾零身上，顾零……嗯，她没事。
难道是劈歪了？
经过天道坚持不懈的努力，祂终于明白——
呜呜呜，祂打不过外来者。
虽然无法杀掉顾零，但顾零作为黑户，天道是有权利将她驱逐出去的。
或许猜到了天道接下来的做法，顾零一脸和善地说：“你信不信，在你将我驱逐出去之前我可以让阵法瞬间完成。”
低级世界是可以晋升为高级世界的，本世界的天道只要矜矜业业积攒灵力，让世界平稳运行，有朝一日妖王化龙，打破现有的世界屏障，祂就可以完成晋升。
花无恙改造的阵法一旦完成，相当于一朝回到解放前，祂当然不乐意。
所以祂不得不承认，外来者确实拿捏了祂的软肋。
天道不情不愿地开口：“三年。”
顾零不动声色地加快了阵法的运行速度：“多久？”
天道小心肝一颤一颤：“住手！你说要多久？”
顾零思量了一下：“八九十岁吧，寿终正寝就行。对了，你有买一赠一活动吗？”
……
长寿山一战，人、妖两族死伤者众，柳州花无恙与妖王一战，彻底改变了妖族艰难求生的处境，两族握手言和。
妖王沉睡，捉妖师花无恙不幸陨落。
为感念其功绩，后世著以雕像纪念之。
……
乌冬镇。
杨柳依依，微风拂面，又是一年春。
街道上，一个中年男子美滋滋地提着酒往家里走，不小心和对面的人撞个正着。
“公子，你没事吧？抱歉啊，我不是故意的。”
面前的青年肤色苍白，唇色极淡，看起来像是大病初愈，月白的长衫素净中透着低调的奢华，要是被他撞出个好歹，他可赔不起。
“你的酒，哪来的？”
声音低哑，仿佛有些颤抖。
“啊？”中年人一愣，看见青年微蹙的眉头连忙回答：“从这里往前走有个青梅酒坊，我就是在那里买的，但是……”
青年匆匆留下一句多谢就走，中年人呐呐的补充完：“但是现在已经打烊了。”
他小声嘀咕：“现在的有钱人真奇怪，一把破扇子怎么还带在身上？”
青梅酒坊已经关门，青年有些失望，不知不觉间走到酒坊后院的门口。
门没关，所以他清楚地看见院子里有一棵桃花树。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很美。
树底下有一张石桌，上面放着一壶青梅酒和两个酒杯。
青梅酒，他有多久没喝了？
好像，三年了吧。
他仿佛一下子跨越了时空，回到了三年前那个风雨交加的雷雨夜，看到了那个与传言不符甚至有些不太好惹的顾老板。
顾老板说：“花无恙，你好慢啊！我在这里等了你好久。”
顾零有点生气，这家伙大病初愈，酒量还不好，结果一来就喝酒，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
果然，她当初选择留下是非常正确的，不然还不知道这家伙要怎么糟蹋身体。
“你什么毛病？一来就偷喝我的酒。”
顾零上前拿走花无恙手里的酒杯，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花无恙有些醉了，他低声喃喃：“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该不和你商量，让你为了救我而变成阵眼。
对不起，半年前我就醒了，却不敢来找你，万一我找不到你怎么办？
那是不是意味着，你真的……死了？
“对不起……”
他彻底醉倒，失去了意识。
顾零感受到来自花无恙强烈的愧疚，轻轻叹了口气：“没关系。”
是她考虑不周，提前脱离世界也不应该用这样的方式。
当初，花无恙因为开启阵法，受到严重的损伤，幸好天道“买一送一”，让花无恙活了下来。
不过身体的伤好养，灵魂的伤却不容易，花无恙陷入昏迷。
因为天道使绊子，加强了对顾零的限制，导致顾零不能为花无恙治疗。
这三年，顾零一直在寻找治愈他灵魂的宝物，好不容易将花无恙唤醒，打算去乌冬镇养老，本来以为凭借两人心有灵犀的默契，花无恙身体养好以后就会来乌冬镇找她，结果待了半年，这货竟然才找上门。
这算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吗？
……
花无恙是在床上醒来的，昨天醉得迷迷糊糊，恍惚间似乎看见了顾零。
他一下子清醒过来，匆匆忙忙穿好衣服跑出门。
院子里的桃花树是前不久移栽过来的，在顾零的照顾下长得极好。
此刻，微风拂过，散落的花瓣如雨倾洒而下，漫天的花瓣雨中，巧笑倩兮的女子一个回眸，天地黯然失色。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