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落花时节又逢君（19）（1/1）

卫鸢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面色平静闲适：“我早就知道卫雪与你勾结，暗中调换了藏宝图。藏宝图已毁，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看过藏宝图。”

这话半真半假。

卫雪有异，她的确早就知晓，但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有藏宝图，保险起见她给顾零传递了消息，现在只能拖延时间等待救援。

捉妖师兵分几路寻找藏宝图碎片，没想到藏宝图皆由大妖守护，一路上历经艰辛，李青他们将守护藏宝图的妖怪杀死后，与他一起的人如今只剩下他一个。

胜利的果实近在咫尺，结果凭空冒出一只蛇妖，他与卫雪几番周旋，骗她吃下鸢尾花妖就可以活下去，双方相互算计总算达成共识。

本想将鸢尾花妖和藏宝图一同收入囊中，如今又出了差错。

他眼神一厉，夺过卫二叔，锋利的剑抵在卫二叔脖颈上，划出一道血痕：“既然如此，你把藏宝图画下来，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他。”

见卫鸢没动，李青阴狠一笑：“我会带着你这位二叔一起去寻宝，届时找不到宝藏，恐怕这人就要身首异处了。”

卫鸢神色一变，仿佛有些迟疑，但还是接过李青递来的纸笔开始画地图。可能是伤势过重，她运笔的动作异常缓慢。

李青看着卫鸢缓慢的动作，隐隐觉得不对劲，未等他出声催促，身后一道攻击袭来，趁其躲避之时稍不留神，人质就不见了。

一个时辰，到了。

“花无恙，你看清楚，对面的才是妖族！”

回应李青的是毫不留情的一脚。

救下卫二叔后，顾零也加入战局，面对两人的围攻，李青自认不是对手就想伺机逃跑，两人自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出手越发狠厉。

突然，顾零拦住花无恙，大喝一声：“闪开！”

原来李青见自己死路一条，便打算自爆，与众人同归于尽。顾零与花无恙迅速与李青拉开距离，与此同时还分出心神去护住其他人。

“砰！”

猛烈的爆炸声响起，灰尘散去，原地只剩下一滩鲜血。

竟然被他逃了。

李青一走，卫雪也能动弹了，她看着来救援的两人，明白自己的所有打算早就被看透，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她以为自己会恼怒，会怨恨，但此刻竟然出奇的平静，她只问：“如果我把一切都告诉你，并且真的要以命抵命，你真的会救我吗？”

卫鸢看着她，又将视线转移到卫二叔身上，难得泄露了一些情绪：“在我心里你与卫家村的人其实并无分别。”

她会舍命护着卫家村，也会舍命救卫雪。

卫雪坦然一笑，血红的蛇瞳涌动着种种情绪，难以辨别：“傻阿鸢，不要随便对别人推心置腹啊！”

许多年前，刚刚化形的小蛇对卫鸢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拜托，不要随便对别人这么好啊！很容易吃亏的。”

卫雪捡起一旁掉落的长剑，反手抹向了自己的脖子，与此同时，逃走的李青体内蛇毒发作，死于非命。

藏宝图不知所踪。

一心求生的卫雪，最后主动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卫雪已经回不了头了，一个月以前她蛇毒发作，失控杀了卫三，如今但求一死，就当是——

以命抵命。

卫鸢沉默的走上前将地上的碧绿色的竹叶青抱在怀里，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但是阿雪不是别人。”

是她不懂表达才让卫雪误以为自己不重要，那些负面的情绪裹挟着卫雪，在死亡的恐惧下，致使卫雪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卫鸢如今不想去追究谁的过错更甚，卫雪已死，想再多不过是徒增烦恼。

她，有点累。

花无恙：“事情解决了，那我们……”

顾零看着不远处气势汹汹的卫家村村民，打断了花无恙的话：“恐怕还没解决。”

在村民眼里，卫鸢身受重伤，卫雪变回原形，地上还躺了一个卫二叔，唯独旁边站着两个衣着稍微凌乱的捉妖师。

一边是妖，一边是对妖族恶意满满的捉妖师，事情已经非常明了，这两个外乡人终于还是对卫鸢姑娘下手了！

一众人呼啦啦跑上前，一些人负责保护，实力强的就冲向外乡人，二话不说就是干。

顾零：“……”

花无恙：“……”

卫家村的人虽说有很多是捉妖师，但普遍实力不强，一个照面就被二人掀翻在地，意识到双方的差距，村民也没有继续硬碰硬，围成一堵人墙将卫鸢她们护在身后。

“想欺负卫鸢姑娘，先从我们尸体上踏过去！”

顾零上前一步，试图解释：“我们……”

村民齐齐大喊：“你别过来！”

顾零无语次数乘以二。

卫石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眼里竟然还含着泪花：“卫鸢姑娘是好妖，从未害过人，你们就放过她吧！我可以为你们当牛做马，只要……”

眼看误会越来越大，事情越来越离谱，花无恙忍无可忍地怒吼：“卫鸢是被我们救下的！”

卫石被吓了一跳，打了一个嗝，呆呆地转过头去看卫鸢。卫鸢无奈又感动地点点头。

……

卫鸢的院子里挤满了人，了解事情原委后，众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一名中年男子问：“那我家卫三……”

卫鸢有些愧疚：“对不起。”

男子眼睛里盛满了哀恸，眼眶一红，强忍着才没有落下泪来。事已至此，再多的话也是无用的。

卫鸢受的伤不轻，又过了一会儿众人便陆陆续续离开，现在天色渐晚，顾零和花无恙顺势在卫鸢这里住下。

夜晚，花无恙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反复思考人与妖共处的问题，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有一种责任无形中落在他肩膀上，他不搞清楚这件事就浑身难受。

前不久他还在纠结捉妖师能否与妖族和谐相处的问题，今天就见到了卫家村众人的表现。

事实证明顾零说的没错，两族可以和谐相处，但今天见到的一切却让他更加茫然了。

他一直认为妖就是妖，人就是人，就算两个种族都有善恶之分，但也是截然不同的种族，所以他才认为二者和谐相处是一件很难的事。

像是油和水就很难融为一体。

可他这段时间见到的一切都在告诉他：人与妖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妖族与捉妖师可以因为利益相互合作，妖族之间也可以因为利益反目成仇。那么联结二者的枢纽是……利益？

他又想起来云城的事，似乎还要加一个感情？

迷茫渐渐褪去，他似有所悟：有情者以情系之，无情者以利系之，可为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