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少年（1/1）
“走啊，下节课音乐，上网去！我昨天刚买了一把毁灭者，一个人守一堆僵尸，爽死我了！”
“不去，没钱。”
“我请你！”
“走！”
两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悄咪咪的从学校后门溜了出去，直奔几百米外的网吧。
其中一个少年戴着眼镜，正兴致勃勃的说着昨天在家里打游戏的精彩时刻。
而另一个少年，留着很长的头发，时不时的回应两句，话不多。
眼镜少年说的正起兴的时候，忽然慌张的骂了一句：
“卧槽，是大眼儿！快跑！”
说着，拉着那长发少年躲进了一旁的巷子里。
随后两个逃课少年心惊胆战的望着班主任逐渐远去，然后终于放松了下来。
其实那老师早看到了他们，只是懒得再说了，毕竟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两个孩子也不听，他们能做的也有限。
只是可惜了，两个那么聪明的孩子，没走上正道，沉迷了网络游戏。
在这个年代，在这个小地方，如果不好好读书，恐怕高中还没读，就要辍学去打工了，而且大概率一辈子会留在这里。
而那两个少年还不懂什么叫努力奋斗，满脑子都是游戏，还有那一丝青春的萌动。
两个少年掐算着时间，感觉差不多快下课了，立刻跑回了学校。
两个少年倚靠在走廊护栏上，继续兴致勃勃的讲着游戏里的事儿。
好像对于那个年纪的他们来说，整个世界无非就是分为学校跟网络，即便有些小烦恼，但很快也就会烟消云散。
但那长发少年的眼神，忽然紧随着一道身影，缓缓移动。
等那身影上了楼梯以后，长发少年立刻脸红心跳的转过了头。
那是一个拿着英语课本的年轻女人，大约在二十四五岁的样子，留着一头深黄色的长发，身材纤细苗条，脸色有些暗黄，不过化了淡妆。
女人在看到长发少年的时候，轻轻揉了一下他的头发：
“头发该剪了，都快遮住眼睛了。”
“啊，哦...”
长发少年有些慌乱的应了一声，然后急忙跑回了教室。
第二天，顽固的长发少年就剪短了头发，这令同学跟他爹妈都十分惊讶！
因为之前劝说了他很多次，但这家伙依旧我行我素，从来不听！
而当那年轻的英语老师看到剪了头发的少年时，脸微微一红，笑如夏花：
“阿然还是头发短一点更好看嘛。”
女人笑着摸了摸少年的头。
日子循环往复，转眼到了初三。
经验不丰富的女老师，回去教初一了。
长发少年也只能偶尔在课间或者放学的时候，才能见到女老师。
有一天，他看到了女老师脸上的伤。
后来听其他同学说，女老师嫁给了一个家暴的大胖子。
那几天他都是迷迷糊糊的，连玩游戏都是闷闷不乐。
而他的成绩，也从原来的名列前茅，一点点后退。
不出那个老师的意料，在眼镜少年被家中强行退学以后，长发少年也跟着退学了。
在家打了一年游戏的少年，最后进了亲戚家的工厂。
那是他最煎熬的一段时间。
一个人十二个小时的夜班，偌大的厂房里除了机器的轰鸣声之外，只有他一双空洞的眼睛。
而少年的样子，也逐渐从清秀出众，一点点变得其貌不扬，清澈的眼中充满了茫然。
他不想就这样过一辈子，像大多数不读书的同龄人一样，上几年的班，攒点钱，然后相亲，结婚生子，然后平平淡淡一辈子。
其实，他后来才明白，如果真能这样的话，那也是很难得的幸福了。
不过，他还年轻，并不懂这些，而且，这也的确不是他想要的，他不甘心。
但是，并没有人告诉他该怎么做，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确实如此，有多少人的青春不迷茫呢，尤其还是一个从未走出过县城，连高中都没读过的农村少年。
他沉迷着游戏，动漫，，可这些终究填不满他的心。
午夜时分，他抽着烟，看一看手机里那个女老师的照片，然后又看看被雾霾遮住的夜空。
这夜空犹如他的人生一样。
他不知道未来会是怎么样的，但不想这样随波逐流！
后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鼓足勇气，第一次坐上了火车，来到了外面的世界。
外面的世界并不如他所想的精彩。
或者说，最底层的他，看不见，更接触不到那些精彩。
他不是世界的主角，甚至连配角都不算，只是一个可能连背景镜头都没有的群演。
他没学历，没技能，最后只能是进了大型的电子厂，做起了流水线。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期间他也尝试了很多其他东西，但要么是天赋不够，要么就是没能坚持下来。
他觉得自己可能要废掉了！
尤其是望着同龄人开始结婚生子，开始有了自己的小生意。
这种落差，使得他越来越自卑。
如果当时能好好读书就好了。
如果当时自己把直播做下去的话，没准...
如果当时托关系去当兵的话...
无数的如果淹没了他，但是他毫无作为，想的比做的多太多了，或者说，他也只能稍微想一想，已经没勇气去尝试新的东西了，因为之前都失败了。
这期间，他有过极端的想法，但站在高楼上，他终究没勇气跳下去。
其实也有女孩子主动靠近过他。
但一无所有的他，只能逃避。
他最开始的时候，每年过年还会回家，但每年亲戚朋友的“关心”，让他渐渐有些自闭。
“在哪上班啊？一年赚多少啊？有没有女朋友啊？”
他仿佛能猜到这些亲戚在听到自己回答时心中的窃喜与得意。
好像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看你过得好很羡慕，过得比自己好，就会嫉妒。
但你如果过得很惨，心里就会很舒服。
他开始有点不喜欢这些同类了。
往年也只在不过节的时候，回家看望一下父母，面对父母的关心跟催婚，他只能尽力敷衍着。
他很想说：这个时代跟他们那时候不一样了，现在需要有车有房有钱才能结婚，而且结婚了也不一定长久，有了孩子也不一定是自己的，这样的婚姻有什么意义么？
就算对方愿意跟他一起吃苦，但是他不愿意，他不觉得自己有本事能让对方过上好的生活，也不觉得自己可以心安理得的让对方跟自己一起过苦日子！
尤其是未来的孩子，可能会重复他的人生。
那样的人生听起来就很灰暗，他已经体验过了，不想自己的下一代也体验到。
其实他勉强算是有过一次恋爱的，是网恋。
但悲惨的是，在对方向他借了三千块钱看病以后，人就消失了。
这就导致他更不敢接近那些女人了。
其实每次回家，他都会在中学转一转，妄图“偶遇”到那个女老师。
他只是想看一看她。
但是后来听说，她已经搬家到别的地方了。
好像最后一丝念想也没有了。
少年，慢慢变成了青年的样子。
但内心，却仿佛倒退成了孩子。
他茫然麻木的过着日子，直到有一天，他跟工友一起去附近的小餐馆吃饭，然后楼上发生了重大案件。
他对这个没兴趣看热闹。
只是当晚，他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然后他发现自己变得不一样了！
工厂第二天就突然要全员血检。
而当天晚上，就有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找到了他。
这个男人说，他叫立秋，邀请他加入他们。
后来他有了一个新名字，处暑。
......
我叫处暑。
在我晋级序列6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
但，不能告诉任何人。
原来，我并不是一个连背影都没有的群演。
原来，我还有机会再见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