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时节如流（1/1）

“阿哥！阿哥我回来了！”

玄狼卫大营之外，一身青衣的路青棠扯开嗓音大喊一声，一手拉着个被铁索锁着的汉子，叮叮当当一路归来。

“小姑奶奶，你可回来了！”

江远道闻声而来，虽是满面焦急，却也透着些和蔼之意。

自那日啸月在覆雨阁中救了这丫头脱困，到如今已过了半载光阴，如今的青棠再不是那副怯生生寄人篱下，任人欺凌的可怜模样，反倒是出落的愈发亭亭玉立，也集营中众人诸般宠爱于一身，不免养成些娇蛮的脾性。

“嘿嘿！江叔，我阿哥呢？”见是江远道来了，青棠也嘿嘿一笑：“我在街市上抓了个扒窃之人，正想交给他看！”

江远道也不说话，只是抬手指了指不远处那间孤零零静室，那正是啸月平日里修行闭关的所在。

再看青棠，只见她慌忙掩住口唇，点点头，半声也不再出。

原因无他，只是啸月曾吩咐过，自己闭关之时若无大事，不得惊扰，更不许人靠近，前几日青棠只是在那屋外高叫了几声，便被他好一通斥责，那般横眉立目的模样，至今想来仍有些后怕。

其实啸月也是心中烦闷——自那日在黑龙山上服下那替血换骨的丹药，他便已脱了凡体，成了真魔血脉，如今境界稳固，又有那一点凤火日日锻炼躯体，磨炼精神，本指望自此之后修为一日千里，眼下虽脱胎换骨，一副身躯日渐结实坚韧，可修为进展却不似他所想那般神速。

眼下，他正将体内魔气沿经脉运转，配合吐纳之法，一周天后虽有略微长进，可到底不如他意。

“进展这般缓慢，照此下去，何日能上九天……”

“不必着急。”识海之中，蚩尤倒是不以为意：“你既入了魔门，寿命自然增长，百十年也算不得长。”

百十年……

蚩尤此话虽有心宽慰，可啸月听得那“百十年”三字，却尤为刺耳，那实实在在是有些太久了。

“难道就没些能速成的法子？”

蚩尤半晌无语，待等啸月失了耐心，没了兴致，他才悠悠道出一个字来。

“杀！”

“杀谁？”

“无不可杀。”蚩尤冷冷道：“凡人妖类，阴灵鬼物，珍禽异兽，诸天仙佛，凡阻我者，皆可杀之。”

“之后如何增长修为？”

“你道那万血录只能吸收些血气不成？”

啸月忽觉豁然开朗——蚩尤先前曾与他提过，世间空、灵、妖、魔、鬼诸气既同出一源，也可互转互化，既有蚩尤这话，其中关键，想来便在那万血录上。

当下里心沉识海，复到了万血魔宫之中，见那一根魔柱仍是顶天立地，似万代不移般立在这方天地。

轻抚魔柱，啸月心念一转，将万血录逆行施展，片刻之后只听得这天地间一阵隆隆巨响，如荒古钟鸣，似万兽咆哮，细细辨之，竟是那万血魔柱所发轰鸣之音，此刻啸月只觉体内血气被外物牵引离体，化作道道血色丝线，尽数缠绕那魔柱之上。

这便是他这一路行来积累的血气，亦是他所造的杀孽。

那丝线缠在魔柱之上不过片刻，便如遭侵蚀一般由红转黑，继而丝丝缕缕，如百川归海一般注入啸月体内。

“果然有效！”啸月微微舒展，感受着那一股转化而来的魔气如鱼得水一般在体内四散奔涌，虽不甚多，却也比他日日盘膝吐纳快上不少，不免喜笑颜开。

可转念一想，又有些沮丧涌上心头——他这一路行来，死在刀下者足有千余，也只增长了这一点修为，如今这荆州城中太平的紧，又哪有什么活物可供他杀戮？

“尔等不得入内！”门外，忽响起青棠的一阵呼喝之声：“我阿哥说了，若没有要事，不得轻易打扰！”

啸月闻言不禁嘿嘿一笑，这丫头，还是挺乖巧的嘛！

起身推门那一刻，啸月放眼望去，便见青棠张开双臂，似一只护蛋的母鸡一般挡在门前，与之相对，营中那些兵卒兄弟皆是恭恭敬敬，被人领着站在对面，与青棠无声对峙。

见那为首的是个白衣公子打扮，啸月却不禁笑出声来。

“都统大人这般以大欺小，日后若是传扬出去，名声怕是不好听啊。”说着，啸月轻抚青棠头顶：“叫阿姐~”

“……阿姐……”

青棠这一声虽叫的不情不愿，可啸月的话她是不敢不听的，只是干巴巴一声称呼后，小丫头又使眼色紧紧盯住面前的一行人。

能叫他路啸月尊称一声都统的，除了那位顶头上司叶清音之外，还有何人？

眼下这位叶都统身旁两侧各带着她那侍女阿月与一个铁塔般的黝黑汉子，这三人见此情形，面上皆有些精彩，片刻沉寂之后，倒是那许久未见的阿月先开了口。

“好你这小淫贼！我家小姐对你情深义重，推你做了统领，你却在此金屋藏娇……”

话还未尽，却被身旁叶清音一眼止住，生生梗在喉间。

“阿月年少无知，路统领莫怪啊。”

“哪里哪里~”啸月闻言，再看阿月那满目娇嗔之态，嘴角不由浮出一丝笑意：“阿月姑娘快人快语，在黑龙山上我便颇为欣赏，许久未见，不想今日仍是这般。”

说着也不理睬一旁朝他怒目而视的黑衣女子，反倒高声问了一句：“不知都统大人今日大张旗鼓搞出这般阵仗，所为何来啊？”

这话虽是与叶清音说的，可在场之人但凡有些阅历，到底都从其中听出些弦外之音，当下带着青棠，牵着那被缚的汉子做鸟兽散，转眼之间，偌大一片空地之上只余下四人。

身为玄狼卫副都统，叶清音显然并不在意此事，反倒是见啸月如今能有如此威信，暗暗生出些赞许之心，那语气也自然添了些和颜悦色：“听闻黑龙山一战，路大人奋勇杀敌，以致手中龙虎刃有些缺损，今日正是专程来为路大人你重铸宝刀的。”

“有劳都统费心，”啸月对着叶清音微微拱手：“不过区区一城统领便劳动都统大人远道亲来，在下颇有些过意不去，不知都统大人可是有什么要事吩咐？”

“路大人当真是心明眼亮，明察秋毫。”良久，那叶清音方才长叹一声：“实不相瞒，叶某此来正是奉皇命巡查九州，提拔兵将，不知路大人你可有心赴边关为国效力啊？”

“为国效力不急，不过……提拔兵将？”啸月望着叶清音冷冷一笑：“莫不是有战事将近？”

“魔族大军压境，边关吃紧。”叶清音端坐在一旁石椅之上沉吟半晌，一双美目之中颇有些复杂神色，见四下无人，也不再隐瞒：“若再不管不顾，待那镇魔关一破，魔族大举入侵九州之地，人族便再无力回天，到时……唇亡齿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