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绿林聚首（上）（1/1）
却说这一日，辰时方正，黑龙山大寨内外已是一派肃穆景象，两边喽啰排班肃列，自山下一路长龙直至山中正寨，一个个俱是山中精锐，似刀砍斧剁，如凶神恶煞，披坚甲，冷森森耀人眼目，执锐兵，明晃晃叫人胆寒，黑龙山四大当家李黑龙，孔霖，燕虎，路啸月于高台之上并排而立，不怒自威，一时之间这山寨上下杀气凛然，直冲霄汉，真似个龙潭虎穴一般。
“小的门！大开山门！迎各路英雄上山！”
“开~山~门~”
“开~~山~~门~~”
“开~~~山~~~门~~~”
伴随李黑龙一声令下，那山呼海喝的传令之声一道道，一层层如涟漪般荡涤开去，转瞬之间便已响彻青山，往日里从未不轻动的古朴山门于此刻缓缓洞开……
“嘿嘿，黑龙山不愧是绿林魁首，当真好大的气派！”
山门方才大开，一声沙哑呼喝便响震山谷，而后便见一彪黑衣人马如飞蝗过境一般足踏清风，席卷而来，风止处，却已立于啸月面前，但见那为首的年岁不过四十上下，形容枯槁，瘦如病鬼，身长不满六尺，青天白日之下却是玄巾遮面，黑衣罩身，一行一动轻盈沉稳，一对细眼睛光四放，确是个内功精深之辈。
那人方才站定，便即满面堆笑，朝着啸月四人微微拱手。
“小弟一向少来拜访，一别多年，几位当家可还安好？”
“哈哈哈哈~影老弟还是这般性急，啊？”李黑龙见其施礼，却也不曾推辞：“几年未见，影老弟这鬼影踏风步倒是又有精进啊！”
“几位当家的既然下了帖子，老弟我又怎敢不从？这才星夜兼程到此，不想竟来得早了！”
影……
啸月在这山中已有些时日，绿林道中各个势力自然也有所了解，眼前这黑衣人瞧着方才那般手段便知是蝠鬼门的了，传闻那蝠鬼门门主无名无姓，只以一个“影”字代称，原是西南一路出了名的采花大盗，也不知祸害了多少良家妇女，曾数次被朝廷追捕，可此人却仗着轻功盖世，数次化险为夷，此后数年，在江湖之上名声日显，终使西南诸匪尽皆拜服，被其纳入麾下，合称“蝠鬼门”，门中明面上虽也是传道授业，可背地里做的却是与黑龙山一路打家劫舍，偷腥采花的买卖。
“但不知这位是……”
正是啸月沉思之际，那黑衣人却是转瞬之间便已欺至身前，那身法奇谲诡异，非比寻常，即便啸月如今已是半妖之身，不曾留意之下，也只是堪堪避过。
“呸！你这不要脸面的老鬼，还不将那一对爪子从这位小哥身上拿开！免得脏污了人家身子！”
那柔柔之音虽是携嗔带怒，却也柔媚入骨，由远及近，不多时便见八个穿红轿夫共抬一乘花红小轿循音而来，及至近前，只见一妇人一身红衣如血，自那轿中缓步踏出，穿的是粉底金莲，踏的是荷花碎步，一步步如雨打娇花，似风吹杨柳，惹得满场皆静，无论身位贵贱，等阶高低，俱是如饿虎逢羊一般死死盯着那红衣妇人，更有甚者直直伸出手来，欲在那丰乳玉臀上揩些油水，却被那妇人回身一掌打落了去，口中惊呼：“臭男人！只晓得占奴家便宜！”
行不数步，那妇人带着同来的轿夫，随从等一干人等飘飘下拜。
“奴家携覆雨阁一众小辈，拜见几位当家~”
虽是口称“拜见”，可那妇人一双眼目自始至终牢牢锁在啸月身上，不转不移，似耀将他看穿一般。
若说起来，这妇人也称的起是明眸皓齿，顾盼生辉，可无论如何装点粉饰，终究不过胭脂俗粉，与之相比，白芊芊那小妖女一身九尾狐族血脉，又专精幻术一道，魅惑之术比之眼前这妇人强了何止千百倍？
“咦？”那妇人惊咦一声，她所习功法颇为特殊，自出江湖以来，凡所过处，众人见之，无不为之倾倒，如今见众人皆是一脸痴相，独啸月一人不为所动，也不禁来了兴致。
“这位小哥，倒是面生的紧呢~”
言罢，那妇人伸出手来，作势要将啸月擒住，好生“亲近”一番。
若换做寻常人，断然不肯轻易就范，不为其他，只是如今这场合乃是天下绿林大聚，众恶群集，这妇人一介女流，随行不过数十人，却敢以身犯险，深入这虎狼之穴，若非一心求死，便该是有些手段，如此不知根底，怎能轻信他人？
可啸月如今已习得上古神通，又有白芊芊和蚩尤从旁相护，怎是一般的凡夫俗子可比？
既要如此，那便如此！
啸月不闪不避，由着那妇人擎住自家手腕，双眼脉脉，一副柔媚之相。
“想来这位便是云四娘吧？”啸月凭她施为，半晌之后方才开口：“小弟老早便听闻江湖传言说覆雨阁阁主云四娘艳绝天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小兄弟这便是缪赞了，常言道佳人易得，英雄难觅，能结识小兄弟这般不为美色所动的真英雄，奴家才是三生有幸呢，但不知……”
云四娘言语未尽，便将身子紧紧贴了来，附在啸月耳边小声问道：“不知小兄弟今夜，可有空闲啊？”
这话虽未明说，可言下之意已是众人皆知，虽是耳语，可这山谷空旷，无遮无挡，近处之人也听的分明，当下便是一阵窃窃私语之声，下站一众喽啰军兵望向啸月时，眼中不免生出些艳羡与妒恨之色。
“承蒙四娘青睐，可小弟一向独来独往，实在无心儿女情长。”
啸月说着，便将双眼一闭，撇过头去，再不看他。
云四娘，这妇人本是大户人家的良善小姐，可大婚当夜一伙贼人闯入洞房，不仅将夫家上下二百余口屠戮殆尽，更将她奸污淫辱，尽兴之后将那偌大家产尽数劫掠，一把大火烧了庄园，而云四娘一介女流，身无长技，自此不得已沦落风尘，此去经年，当年那处风月场几经易手，终是换上了“覆雨阁”的牌子，正在此时，江湖之上传出消息，言说当年的云家小姐四娘便是这覆雨阁阁主，哪个斩了她当年仇家，便可凭那人首级做礼，与她一度春宵。
那云四娘本就是世间一点绝色，又几经风月，更可称得起色艺双绝——诗词歌赋信手拈来，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更有传言她在那房中术上的造诣可称天下第一，故此时常有人浑身浴血，提一颗首级上门“求亲”，更有甚者，为见其面，将自家兄弟残杀之后取其首级，冒名顶替。
时至今日，覆雨阁刺客早已遍布天下，云四娘亦不知曾与多少人同床共枕，虽是可怜之人，却也着实可恨。
“小兄弟，你究竟无心，还是嫌弃奴家？”
“四娘切莫耍笑了~”正是啸月心中无名火起，欲要发作之时，二当家孔霖轻摇纸扇，缓缓开口：“我这四弟虽说知书达理，文武双全，可一向闲云野鹤，莫说是四娘你，便是天公降临，怕也难管束于他，你若要强来，惹恼了他，只怕后悔莫及啊~”
“哦？”听闻此言，云四娘不禁将啸月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通：“小哥莫非要杀了奴家不成？”
“四娘说笑了~”啸月微敛笑意：“小弟既入了绿林道，自然该谨守规矩，进了这黑龙山的山门，便是咱黑龙山的人，四娘虽然情重，可要我弃了这满山兄弟从你而去，却是万万不能的。”
“可奴家偏就中意小哥这般少年英雄……”
啸月心中虽然火起，可面上仍是风轻云淡，只开口问了一句。
“四娘可知道九嶷山万灵村？”
饶是四娘这般在恶人堆中左右逢源的“巾帼英雄”，听闻此言，却也叫唬的立时愣在原地，将那一对眼眉瞪得目眦欲裂，半晌方才问出一句。
“是……你？”
“是我~”啸月面色如常：“若非如此，小弟安能上的了这黑龙山，坐稳了这第四把交椅？”
“这……唉，罢了，罢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既然如此，奴家也无话可说~”云四娘本是心思玲珑之辈，此言一出，便知那向来无往不利的美人计今日也难得成，不由得轻叹一声，可一双眼目仍旧望着啸月，半点不移动：“只是若有一日小兄弟在这黑龙山中待的憋闷了，想找些乐子，尽可到奴家我那儿去，我覆雨阁随时恭候大驾~”
“既如此，路某先行谢过四娘一番美意。”
正施礼间，忽又听远处有人高声大喝。
“云家娘子，这位小兄弟不要你，你便从了我兄弟二人可好？到时咱们三人在我那寅山中生下一窝儿孙，和和美美，共享天伦，岂不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