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立威(1/1)
“口无遮拦者,杀~”
随着啸月台上一声冷语,方才还人声鼎沸的台下立时便没了动静,只有大当家倒吸一口凉气,暗皱双眉。
“这小子的刀……难办了。”
先前那一刀便是绝快,却也难逃他李黑龙的眼目,虽是看似寻常的一刀横斩,可若是当真寻常,那这一刀至多便是斩断气血双脉,似他这般一刀斩落首级的,非得是战场上斩将杀敌的关刀,或那百八十斤重的大砍刀不可,可这小子手中钢刀状如柳叶,其迅如风,显然是以轻巧灵便为主。
如此说来,便唯有一种解释——这台上之人虽是年轻,却已做到收放自如,出手之前浑不着力,一刀既出,便将周身力道尽皆融汇于其上,于电光火石之间出手,转瞬之间收刀入鞘,如此方有这至快至猛的一刀,可这分明又与方才他演练的那套大开大合,一往无前的刀法大相径庭……
凭他肉眼凡胎,又哪里知道那一套刀法虽看似朴实,却融尽天下刀法之精妙,动,则如九天雷霆,静,则如巍峨高山,攻,则如烈焰燎原,守,则如铜墙铁壁,寻常凡人若侥幸得了一招半式,勤加习练,要不得多久便可纵横天下,称霸武林。
若非如此,又怎敢担得起这“神通”之名?
喊罢半晌,可那石台之下却仍是无人敢前,非是无人应战,怎奈台下之人个个惜命,眼见方才一幕,方知这小子杀伐果决不在大当家之下,更兼喜怒无常,难以捉摸,心中怒火早被一盆冰水彻底浇灭,再不复燃,此刻若是再有人敢应战上台,该是吃了多少熊心豹胆?
“你~上来~”
啸月环顾四周,定睛之处,使刀尖随意一指,那周遭众人便自觉散开,只余下一个呆立当场。
“方才大当家问何人不服,应者虽众,独你眼中杀意胜过他人几分,可是与我有什么血海深仇不成?”
“我……不是,我……爷爷,爷爷饶命!小人方才那是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好汉爷爷,求爷爷大人大量……”
眼见那人便要下跪,啸月心下主意便已定下。
“是你自己上来,还是我下去将你砍了?”
此话一出,台下那汉子便知自己已是必死无疑,若在台下,大当家此刻已是面露凶光,只要一声令下,他便立毙于乱刀之下,若上得台去,说不得台上那位能瞧在自己有些胆识魄力,饶他一命……
“啊啊啊啊啊!!!!”
念想至此,那汉子一声大喝,便举刀上台,可方才上台,便见方才那倒在台上的无头尸身泡在血泊之中,立时只觉脚下如在云端,轻浮缥缈难以立足,脏腑之内更是如同翻江倒海,若非有一众兄弟头领在此,怕是立刻便要干呕出来。
“你抖什么?”
“我……我没,没有……”
那汉子如此答着,却已是站立不稳,脚下一滑,摔倒在这石台之上。
“下盘不牢,根基不稳,你入山多久了?”
“回,回好汉爷爷的话,小人先前是个卖狗肉为生的,只因与客人争执,失手打杀了人,这才落草,到今天才一月有余……”
“难怪,我还道黑龙山都是如你这般的人呢。”言至此处,啸月俯身蹲下,一双狼目直视那汉子双眼,幽幽开口。
“你是自尽呢?还是要我赏你一刀?”
那汉子闻言,方才的一脸惊恐转瞬已是面如死灰,眉目之中已毫无生色,只轻声低语:“小人……小人不敢劳英雄大驾。”
言罢,便将朴刀一横,下一瞬便要当场自尽,可啸月却快其一步,一刀斩下,鲜血如雨,伴着那冷冷一语,掷地有声。
“临阵怯敌者,杀~”
沉沉一语,于这光天化日之下竟是显得光明磊落,却又杀气凛然,如一头牙尖爪利的凶兽蛰伏盘踞,叫人遍体生寒,莫敢向前。
台下那一干喽啰望着那杀神附体般的山野少年两刀两命,已是肝胆俱裂,此时此刻,若非黑龙山几位当家的在旁观战,一群人怕是早便做鸟兽散,各自逃命去了,须知这些虽是打家劫舍的强人,但大多却也只是平日里仗着黑龙山的名头四处招摇撞骗,欺男霸女,至多也不过仗着刀枪之利,欺负欺负来往客商和行路的旅人,劫些钱财,混口饭吃罢了,真正刀口舔血,执掌生杀之人却是少数。
既知此理,啸月也不愿在此虚耗了。
“余下还有何人不服的,一齐上来吧。”
化龙台下,大当家闻言不禁一愣,心道这小子竟狂傲自负至此?这台下众人虽是多是仅凭着一腔盛怒至此,胆量武艺也多有不济,可却也是个个手执利刃,若是当真被围,便是有九条命也难逃横死当场。
余人闻得啸月此语,心下却皆是一阵畅然,这小子不比常人,今日摆明了是要杀人立威,若要单打独斗,这台下怕是只有几位当家能与之一战,可若要一拥而上……
此刻放眼望去,这台下聚集了有几十人,需知双拳难敌四手,好汉难架群狼,这小子便有通天的能耐,还能将这几十人一刀斩尽不成?
只要自己不做那出头之人,该当是不至被当场格杀,若是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将这小子杀了,那日后在这黑龙山中不说只手遮天,却也能一帆风顺,青云直上。
一念至此,台下大小喽啰心意相通,个个如狼似虎,前仆后继,奔上台来。
可及至台上,却又有不少心生退意——方才在台下观战之时,只觉这小子杀气凛然,杀伐言语之间又丝毫不拖泥带水,当真威风的紧,恨不能冲上台去,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刀砍了,可方才直面此人,便又极为惯于执掌生杀之人了然,先前这小子分明是被低估了的,那一双如血狼瞳,一柄染血钢刀,便只是傲然而立,也叫人觉得如芒刺在背,若当真举刀对敌,又该有何等威势?
然此刻情势已如利箭在弦,不得不发,故而不知是何人大胆,大喝一声:“莫要张狂!看爷爷取你狗命!”
此言一出,众喽啰却似得了号令一般,举刀提枪杀奔过来。
“倒是有些血性,不过,可惜啊……”啸月微微抬头,缓缓举刀,望着那一个个如癫似狂冲杀而来的喽啰,却是毫无惧色,只是低低自语。
“乌合之众,鲁莽行事,至死,不过一枚棋子罢了。”
言罢,原本不动如山的身形骤然前倾,足下猛力一蹬,便已跃入人群之中,一瞬之间,已有数人绝命当场!
却说台下,大当家眼望这般嗜血屠戮之景,心下却全然不为所动,今日种种,他全然看在眼中,这籍籍无名的小子先是示弱,诱得二当家起了杀心,应下那场豪赌,而后不仅扮猪吃虎胜了赌局,更是险些取了二当家一对招子去,而后虽是赔笑改口,却也让二当家胆色尽失,难再有所作为,况且又不知用了什么诡计,竟将那点滴之间即可取人性命的剧毒化为无形,更有甚者,先前那连番争斗之中,这小子举手投足之间不见丝毫花俏招式,且无一不是绝快绝猛的必杀之技,刀出,则必夺命。
刀法到了这般境界,比起做防身之用的“武功”,更像是为了杀人夺命而生的“杀技”。
直至此刻,大当家仍是不住的扪心自问——若是自己在这化龙台上,能否接下这小子的刀?
直至此刻,他仍是不敢作答,眼见这小子闪转腾挪之间已连伤了十数条人命,却似乎仍是有所留手,不肯将那一身武艺尽数使出。
此子若为友,当可以一挡千,争杀之地战无不胜,可若为敌……
若为敌……
本已抬手,欲要止了台上那般浴血杀戮,可念及此处,大当家却又缓缓出气,再不作声。
似台上这群酒囊饭袋般的喽啰兵丁,绿林道中要多少有多少,当真是如炮灰草芥一般,既如此,倒不如叫这些人尽力拼杀,或可试出这小子的深浅,日后若当真有一天不得不与其刀剑相向,也可做到知己知彼。
思虑至此,大当家再不纠结,只圆睁二目,将那化龙台上的光景尽收眼底。
此时此刻,那台上原本的数十人的争斗,转眼之间也只余下十几个武艺精熟的,与那少年郎一人拼死相抗,可饶是那十几个喽啰使出浑身解数,却也依旧被那少年打的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击之力。
万般无奈之下,众喽啰竟是心意相通,渐成包围之势,如牢笼般将啸月困在其中。
“不错不错~”啸月体内,沉寂许久的蚩尤残魂却开了口:“这凡人虽是微如蝼蚁,于这行军布阵倒是有一套,生死关头还能心意相通,眼下这般局势,若是能有一人发号施令,叫众人齐举刀枪,再以雷霆之势一齐斩下,便是如今的你,也难免要吃些苦头,小子,你可有破解之法?”
“这有何难?”
战至酣处,啸月步下微动,扭转身形,手中刀随意动,籍由身形回转之力一刀斩出,其势如风。
而后,刀刃破风之声,鲜血喷涌之声,众人倒地之声齐齐响起,化龙台上,只余一人,朗声开言。
“恃强凌弱者,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