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秘境（1/1）
滚滚魔气转瞬即散，再睁眼时，啸月已身处那宫殿之内，说是宫殿，然啸月四顾之下，却见此处竟是无边无际的广阔天地，其中某种荒古之气铺天盖地弥漫八方，细细辨之，这气息似魔非魔，似妖非妖，比之二者更加浑厚天然，仿佛自然而然透着些许肃杀之感，那穹天之上无日无月，却是漫天星光熠熠生辉，将那干枯龟裂，草木枯黄的破败之地照的恍若白昼。
“几千年了，没想到竟成了这副模样。”
蚩尤悠悠开口，似有愧意，似有惋惜。
“这是……万血魔宫之内？”
“是，也不是。”蚩尤凝望星空，双眼之中，目光深邃高远，若有所思：“万血魔宫，本是我在上古之时以先天神力所铸，其中自成一方天地，位于三界之外，不在六道之中，只望我族倘有一日遭逢不测，能有个安身之地，生息之所，上古涿鹿大战之前，族中大祭司薪鬼氏算出此战或将败北，于是我将这修行之法授予族人，以求保我族中血脉。”
话说至此，蚩尤举目四顾，却终究化为一声长叹。
“看如今这情形，想是我所托非人，只怕如今在这三界之内，六道之中，能入此魔宫秘境的，不过你我二人。”
“那其他人……”
“那穹天之上，四野之中，不正是他们么？”抬手指天，蚩尤语中似有怒意：“上古之时，世间生灵皆先天神气所化，既生于天地，死后也必归于天地，气化清风，骨肉为泥，神念归虚，灵魄成星。”
闻得蚩尤此言，啸月不禁一阵心惊肉跳，若真如蚩尤所说，那这方天地之中这万里疆域，草木辰星，岂非尽是那九黎族中战死的将士肉身所化？
一将功成万骨枯，可这满天星光又何止千万？
那上古之时，又该是如何的毁天灭地，民不聊生？
细思之下，啸月竟生出一丝久违的悲怜之情——悲其生不逢时，怜其命如草芥。
继而又化为阵阵怒恨——怒那天地不仁，恨那天道不公。
虽说大战之时各有因由，但黎民百姓何错，万物生灵何辜？
“罢了！你如今修为尚不如寻常魔众，与你说这些，又有何意……”
胸中思忆万端，但看了看啸月，蚩尤最终只是摇了摇头，又一次注视着这满天星光。
“小子日后定会勤于修行，勇猛精进，早日修成魔圣，助我九黎重现昔日荣光！”
魔众，魔兵，魔将，魔君，魔神，魔圣。
此乃蚩尤先前告知他的魔修之人六重境界，并且言明，啸月虽历了那魔气炼心之苦，生具魔心，又经这许久修行，距魔兵之境仅咫尺之遥，但他自身血脉混杂，算不得真魔之身，想要跨出这一步，需以魔血滋养，彻底剔除那一身杂乱血脉，取而代之，最终方可令他周身血脉混元如一，兼具魔心魔血，化身真魔。
但此刻，啸月仍是心有不舍——他毕竟生而为人，这一身血脉也是父辈遗留，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要他如此轻言舍弃，他自是不愿。
况且日后免不得要在这九州之内行走闯荡，比之妖魔之身，还是人族身份方便些。
或许终有一日，他亦遭逢强敌，会心甘情愿舍了这一身血脉，不惜化身为魔，也要将之斩杀。
但此刻强敌未现，他自不必有那舍身成魔之念。
“魔君……”蚩尤眼望星空，幽幽呢喃：“古往今来，我魔族之人成神成圣者何止百万之数？但天威之下，尸骨何存？”
“那大神您的意思是？”
“时机成熟，你自会知晓~”蚩尤伸出手掌轻抚啸月颅顶，言语之中竟有了一丝至今未曾有过的关切：“虽是微末，但如今你已得我族纹，便是我九黎遗脉，这其中恩恩怨怨千头万绪，你若知之过早，便难逃杀身之祸，如今学些本事防身，刻苦修炼方是正道。”
话毕，蚩尤微微挥手，四野之内景色陡然变换，再回神时，满天星光仍在，山河万里也未曾改变，只是啸月面前不知何时多出一根通体漆黑的巨柱，约有二三十人合抱粗细，抬眼望去，那柱高高耸立，仿若擎天，目之所及不见其末，柱身之上遍布纹路斑驳，神异非常，乍看之下，那纹路如狼，如虎，如熊，如鹰，林林总总，种类万千，却不知是何等能工巧匠耗了多少光阴才成此奇物。
“此处便是这魔宫秘境的核心所在，亦是九黎万血录的功法真髓。”
啸月也不答话，只伸手轻抚巨柱，方一触碰，便觉一阵奇异波动袭来，雄健沉稳，每每波动，便有阵阵荒古之气自其中透出，与这四周弥散之气一般无二，却又浓重数倍，直入啸月体内，只一瞬，便叫他五脏之内如翻江倒海，神迷目眩，几欲昏迷。
“这……”惊觉有异，啸月慌忙撤手，运起吐纳之法欲将那气息驱出体外。
“不必慌张~”蚩尤开口：“此乃上古先天神气，虽异于寻常妖魔之气，于你却并非不祥之物。”
“先天神气？”
“昔日盘古大神开天辟地，一气化三清，血肉骨骼化世间万物，然其忧心天地不能长久，故而神性久久不散，直至人皇伏羲，母神女娲降世，盘古大神方才将天地托付于二人，那神性化入天地之中，又经无数岁月，方成先天神气。”
“盘古神性……”
“不错~”蚩尤开口：“虽说历经千万载岁月，神气逐渐杂乱，化为空，灵，魔，妖，仙，鬼等诸气，其中也有千差万别，然此种种皆同出一源，若有一日，众生之中能有一人将那诸般气息熔炼统合，化而为一，想必可成再世盘古。”
再世盘古。
开天辟地，洪荒创世，是他自幼便已熟知的神话，彼时年幼，他只当那故事之中种种皆是虚构，便是见了蚩尤之时，也只信了七分，直至此刻，他方才在本心之中描绘出一幅波澜壮阔的上古绘卷。
盘古创世，女娲造人，伏羲衍天，炎黄崛起……
不知不觉间，那名为啸月的半妖少年竟被深深吸引，难以自拔。
“你且将自身血脉灌入掌心族纹之中，再来试试。”
一语之间，啸月神思已被拉回，循蚩尤所言，将一身血脉灌入那神异族纹，轻覆于巨柱之上。
霎时间，周遭天地血光大盛，丝丝鲜血沿那柱上纹路流淌而过，转眼之间竟化为一匹牙尖爪利，目光如电的绝世凶狼。
冥冥之中，啸月只见一匹奔驰如风的巨狼身后烟尘遮天蔽日，烟尘之中点点光芒闪烁，赫然是难以计数的……狼？
饶是啸月如此胆色，也不免心神慌乱，急急运起周身血脉，身化巨狼，欲要抵御那狼群，但只一瞬，狼群便如疾风一般席卷而过，啸月虽有妖族血脉护身，却仍是被围的密不透风，群起而攻之下，独狼之力何其微弱。
然势单力孤，何以成群？
“嗷呜~~~~~”
不知过了多久，魔宫秘境之中啸月一声狼啸，周身魔气四散，烟尘起处，竟化为十数只巨狼，不知是否受了啸月感召，那陡然出现的十数只青鬃竖瞳的巨狼对着啸月齐齐一声低嚎，而后竟自主立于啸月身后，俨然便是以其为首的狼群。
比之对方，虽是数目尚有不及，然狼群亦有强弱之分，啸月身后群狼皆是自身魔气所化，自然强过对方几分，更兼其配合无间，势不可挡，左冲右突之下，不消半刻，已将对方攻势冲散，方才气势汹汹的群狼转眼化为俎上鱼肉，被啸月一方猎而杀之。
滚滚烟尘散去，群狼如烟消云散，啸月仍是身处魔宫秘境之中，身旁蚩尤似有笑意。
“可有所感悟？”
“虽未曾悟透，却受益匪浅。”
“本该如此~”蚩尤微微点头：“这万血录修行愈久，对其感悟也就愈深，自身血脉及神通也就愈强，以你如今修为，能悟出这狼脉神通已是难得。”
“狼脉神通……”
啸月心下蓦然一阵低落——他本欲学些毁天灭地的大法术，大神通，怎料即便得了蚩尤真传，所习者仍不过狼族一脉。既然如此他又为何修习这魔族的功法神通？
“无需心焦，耐心修行便是。”似是看出他心中所想，蚩尤开口：“这世间妖物本是魔族一脉，普天之下妖物遍野，精怪遍地，可其中又有多少堪称为‘魔’？况这万血录既称万血，其中所载神通绝不仅只一种，想是你无意间以自身狼族血脉为引，方才习得这狼脉神通。”
“那其中共有多少神通？”
“三界之内山精地怪，珍禽异兽，有多少血脉，便有多少神通！你若有心，普天之下神通法术尽可汇于一身！”
……
天近拂晓，山林之中鸟鸣渐起，自那识海之中将意识收回，啸月才见那白芊芊正抬双眼，与其四目相对。
“你这是做什么？”
“看看你睡醒了没有！”白芊芊撇撇嘴：“你这小妖端坐在此整整一夜，纹丝不动，若不是气息尚在，本公主都以为你已经死了！”
“若不是公主殿下您催着我勤加修行，我也不会如此。”
“你……哼！”白芊芊似是想寻个理由驳斥啸月，但思考许久仍是未果，情急之下竟是直直朝他扑来：“好你个嘴尖嘴快的小妖！竟敢对本公主无理？看打！”
若在以往，啸月早便远远逃遁了去，但如今他却是不慌不忙淡淡一笑便迎上前去。
他新习得的这神通之术，正要找人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