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听雨客栈(1/1)
沈康燚一回到府中便听下人和自己禀报:侧妃快不行了。
沈康燚觉得这应该是鹤兰和自己开的玩笑,明明自己离开的时候,大夫说的是只要好生将养着便不会出什么意外吗?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才离开二十多天就会发生这样的事?
沈康燚从宫里请来了太医为常鹤兰诊治,可太医却告诉他:“冬日里硬冻一夜,需得用祛寒的药物与火灵芝一起服用,可以温养患者,只开简单的祛寒药方,只能祛普通的寒凉,这种寒气已沁入心肺得,怎还能用这么简单的法子去治,是哪个庸医开的药方?”
沈康燚已无心追究,只问道:“侧妃她,还有救吗?”
那太医摇了摇头,放下自己的药箱:“微臣只能竭尽所能,但愿侧妃吉人自有天相,服了微臣开的方子,若能挺过今晚,日后也要需生将养,若挺不过今晚……还请康燚世子节哀。”
沈康燚抬手示意众人离开,自己看着躺在病榻上双目紧闭,面色苍白,毫无生气的常鹤兰,不自觉的将她的手攥在自己手心,却发现她的手也是这般冰凉。
她好像变得憔悴了很多,比之前也更加消瘦……
入夜,鹤兰楼灯火通明,鹤兰楼里的人也都在守护着自己的主子。
莹儿看着躺在床榻上的人,眼里满是泪水,一双杏眼早已因落下太多泪而肿了起来。一阵香风吹来,莹儿只觉自己头晕的厉害,一头便倒在了床榻边。
屋内寒气袭来,一紫衣中年人站在床榻边注视良久,继而将一壶药灌进常鹤兰嘴里,又为她运功逼出体内寒气后,再次搭上常鹤兰的脉搏,点了点头,一瞬便消失在原地。
——翌日——
“莹儿……莹儿……我口渴……”常鹤兰起身,推了推睡在床榻边的莹儿,莹儿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见常鹤兰转醒,而且还这么有精神,眼泪又啪嗒啪嗒的掉个不停。
“莹儿……你先别哭,我快渴死了……”常鹤兰挣扎着想起身,被莹儿一把按在床榻上,“你别动,我来,我去给你倒水喝。”
常鹤兰将水杯还给莹儿,“你这傻丫头,一直盯着我做甚?”
“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死了?你说过以后不会再让我一个人的,你差点就食言了,你真的太过分了!”
常鹤兰捏了捏莹儿的脸颊,“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不会丢下你的,去哪都带着你。”
主仆二人说了好一会话,莹儿才想起来要去叫太医,好在太医说常鹤兰已无大碍。
沈康燚谢过太医,继而一把将常婉馨抓进卧室,质问道:“你究竟想做什么?那个庸医是你找来的,走时不许鹤兰楼里的人出鹤兰楼也是你下达的命令,你究竟要干什么,常婉馨,那可是你的亲妹妹啊!”
常婉馨见状,也不装了,冷笑道:“亲妹妹?什么亲妹妹?不过是父亲酒后乱性生下的孽障”
“啪”得一声,一记耳光打断了常婉馨的话。
因为常婉馨有孕在身,沈康燚用的劲并不大,但是常婉馨更疼的不是脸,而是心,她不可置信得转过头看着沈康燚,而沈康燚也发觉刚刚似乎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婉馨……我不是有意的。”沈康燚觉得自己的解释很无力,可是原本他也只是觉得常婉馨就是脾气大了点,没想到心思却是这般恶毒。
常婉馨冷笑道:“不是有意的?为了一个常鹤兰,夫君你居然扇我巴掌?从小到大我爹娘都不舍得动我一根指头!你是不是以为我很好骗?你是不是觉得我不知道你娶我只是为了我父亲在朝廷中的势力以及我哥哥在军营中的影响力?
沈康燚,我不过是因为爱你才迁就你,你居然就敢打我?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在能站住脚了?你是不是被那个常鹤兰给迷惑了,你告诉我你怎么想的!告诉我你在打我的时候脑子里想的什么!”
沈康燚一把将人拉进怀里安抚道:“馨儿,你别多心,常鹤兰总归是因为你受罚而一病不起,她若是因为这件事死了,先不说宣阳城的百姓会对你如何评价,只当是为我们未出世的孩子积德好吗?刚刚是我没有表述清楚,一时着急才没控制住自己,为夫知道错了,你不要怪为夫了好吗?”
“既然如此,那夫君你从今以后都不许再去鹤兰楼看常鹤兰,然后再找个机会把她给休了。我知道一开始夫君和哥哥是因为我平常欺负惯了鹤兰,所以将她一并嫁入世子府,可现在想来,嫁入皇家弄出人命会般麻烦,还不如眼不见为净的好。”
沈康燚为了稳定常婉馨的情绪,只能暂时什么都答应她,甚至真的写下了休书。
常婉馨见沈康燚如此听话,便缓了口气说道:“夫君你下次可不能这样了,爹爹是尚书大人,朝中文官大多是宁王的人,你若是再惹我生气,爹爹不帮你了。怀王府在朝廷上可就连一个可以帮忙说话的文官都没有了!”
“娘子教训得是。”
而此时的鹤兰楼里,常鹤兰正在听莹儿讲述这一个月都发生了什么。
“侧妃,你说你都醒了,为什么世子爷还不来看您啊?”莹儿觉得很奇怪,明明昨天世子爷还特别紧张侧妃呢,还给自家侧妃从宫里请来太医诊治呢!
“也许在忙吧。”
“宫里的太医还真是厉害,怪不得世子妃的平安脉都是由宫里的太医看呢!”莹儿一边说着,一边将茶水递给常鹤兰。
常鹤兰若有所思的接过,开口道:“我总觉得不是太医治好的,按照太医说的,就算他救了我的命,我日后还要好好调养才是,可我如今病情康复,感觉和平常也没什么区别。”
“嗯……那就说明这个太医的医术高超,总之侧妃您还是要好好调养的。”
“我总觉得不太对……”
正想着,沈康燚的近身侍卫已进入鹤兰楼,“小人拜见侧妃,侧妃,世子说了,日后您若想出门也不会阻拦,只愿侧妃不再犯错,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即可。”
常鹤兰觉得不可思议,沈康燚怎么一下就放过自己了?但还是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要弄清楚才好。
“莹儿,既然我已不再禁足,我便出府一趟。”
“莹儿陪侧妃一起。”
“也行,你去把哥哥送我的狐裘披风拿给我,感觉若没有这披风,我说不定就冻死在那天晚上了呢!”
“於公子待小姐真好,不过他可是好些天没来看侧妃你了,但凡有个人能关心你,也不至于差点病死。”莹儿有些气於祈佑,平常见他倒是挺热情,关键的节骨眼却靠不住了。
“哥哥快要离开了,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走,也不知道他要去哪。”常鹤兰手指拂过挂在自己腰间的香包,里面没有放任何香料,放置的是一块红褐色的闻香玉。
常鹤兰找遍了马棚,也没有找到小张,便问领事的马夫,“世子府里有一个叫小张的马夫干什么去了?为何我一直没有找到他?”
管事的一看人是常鹤兰,不太走心的问了安,慢悠悠的开口道:“哎哟,侧妃啊,您好端端的提他做什么啊!他可是惹得世子爷发了好大一通火,因为他一个人,我们这些马夫,都被罚了一个月的月钱,他就更惨了,被打了五十大板,赶出了世子府,也不知道天寒地冻的,他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
常鹤兰只觉当头一棒,为什么?不是说不再牵连无辜的人了吗?又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一个马夫?
“莹儿,封些银钱给孙领事,我们走吧。”莹儿给马夫领事的赔了钱,比他们被扣的月钱只多不少。
“侧妃,为什么要离开啊,我们不乘马车上吗?”
“出了这样的事,小张被赶出府,都是因为我,谁还敢给我驾车?走着去吧,在常府我们不也经常走着出去吗?”
二人出了世子府一路向北,找到了孙领事口中的破庙,里面果然有一青年男子趴在一床肮脏破烂的被褥之上,常鹤兰让莹儿去请大夫,自己则走上前,轻声询问:“小张?是你吗?”
那男子抬头,见来人是常鹤兰,心中悲愤交加,纵然惩罚自己的人是世子爷,可若不是她乱跑,自己又怎会落得这般田地?但想起那天早上她温柔的给自己买来早饭,又觉得自己对她的恨意又消减了很多。
“你滚,我不想看见你!”
“对不起,我知道这道歉对你的病情并没有什么用,可是我还是要说的,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让莹儿去找大夫了,一定会治好你的。”
小张啐了她一口唾沫,“猫哭耗子,假慈悲。治好了我又能怎样?我从世子府里赶出来了,以后谁还敢用我?你还不如就让我死在这破庙里算了,不如侧妃你一刀给我个痛快吧!让我在这人世少受些苦,也不枉我因你已经溃烂的下半身。”
常鹤兰知道小张是在朝自己心里戳刀子,可他变成这样,确确实实是因为自己啊!“对不起,你会治好的,我会用你,给你开工钱,你不要这个样子……”
说话间,莹儿已经带了大夫,然后还雇了一辆马车,大夫给小张换了药,常鹤兰便带着他来到了听雨阁。
马车停在听雨阁门前,常鹤兰跑进去想找方阳帮忙把人搬进去,心道:听雨阁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清啊!真的不会赔钱吗?
“哎!鹤兰呀,好些时间没见你了。”
常鹤兰回头一看和自己说话的人是钱大叔,便拉着钱大叔和自己一起给小张搬进了听雨阁,“你只告诉我你叫小张,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你就住在这里好好养伤吧,钱大叔还有这里的大叔大娘都是很好的人。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私自离开会害了你,你伤养好后,如果想离开宣阳,钱大叔会给你准备好盘缠,如果你不想离开你长的的地方,就把这里当成你的家,我们都是你的家人。”
趴在,床榻上的男子闻言将头埋在自己的臂弯里:也许她真的是无心害了自己,她也在尽力补救了,这么好的人,自己为什么还要恨她啊!
“张丰。”
“好,张丰,谢谢你还肯和我说话。”
常鹤兰把张丰的事情和钱大叔说了后,钱大叔拍了拍胸脯,“鹤兰你就放心吧,我们会照顾好他的。”
“钱大叔,我怎么感觉听雨阁和之前不太一样了?之前这里是品茗听曲的地方,现在怎么感觉更像是客栈?”常鹤兰一进门便发现了,与钱大叔一起走到后面的花园里,更是觉得吃惊,花园里的花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绿色蔬菜,后面还增了几间厨房,以及马棚。
“是啊,听雨阁以后就改为客栈了,等内部都装修好,牌匾就换了,因为是於公子的地产,所以我们大家伙一致决定就叫——听雨客栈。”
“可是……这些哥哥知道吗?还有为什么哥哥没有在听雨阁,我连方阳都没找到。”因为常鹤兰知道,如果於祈佑在的话,他一定不会躲着不见自己。
钱大叔有些吃惊,问道:“於公子前些日子离开了宣阳,走了也有二十多天了,鹤兰你不知道吗?他将听雨阁的铺子记在了你的名下,还说如果你想找他,可以去城西的当铺,不过我和你高大伯因为是将听雨阁改为客栈还是酒楼意见不一致时,想去当铺找於公子拿个主意时,当铺老板却说不知道。”
“果然……已经离开了吗?钱大叔,张丰就麻烦你照顾了,我想起我还有事,就先离开了。”
钱大叔见常鹤兰走的匆忙,道:“鹤兰,交给我你就放心办你的事去吧,不过莹儿你不带着了吗?”
常鹤兰一路快步走向城西,果然看见了一间当铺,当铺老板见人来,笑眯眯得开口问道:“姑娘,可是要当东西?”
常鹤兰将闻香玉放在案台处,“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