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好戏开场（1/1）

亭台楼阁，鳞次栉比；清潭水榭，渟膏湛碧。偶有怪石堆叠，嶙峋不凡点缀其间。虽是冬日，却颇显生动。

池心设有一亭，四柱由汉白玉制成，其上雕有玉兰花纹样。花之栩生，宛若冬日绽花，旷然冬日里飘飘然有种置身仙境的感觉。

亭中帐幕，琴音正妙。

“负雪啊，今日这琴弹得是甚好。”

说话的是一位江府三房——舒氏。她身穿弹花银纹棉服，外头披着织锦皮毛斗篷，上面镂有一对金丝钮牡开花纹。虽是有一定年纪，但却不见其瘦弱，倒是富态得很。

帐幕里江负雪忙忙起身行礼，眼里有几分无措的欢欣：“多谢母亲夸奖。”

舒氏走进帐中握过江负雪的手在她的身边坐下，眉目中带着几分喜意：“囡囡啊，我听说二姑娘的婚事可是又提前了？”

江负雪眼眸接连闪烁几下，点点头。

舒氏似是愈喜，压了压上挑的眉继续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二姑娘还是早些嫁出去得好，省的整日借着她那亡去母亲的名头，占着这江府。囡囡啊，既然这二姑娘要嫁了，你那早说定的婚事，也得快让老爷定个日子办了。”

“母亲······”江负雪眼底的黯淡一闪而过。

“囡囡，这婚事本就是老爷在朝堂上当着众人的面应下的，你嫁过去不过就是日子早晚的事。”

当初江老爷升迁京城也是靠长平郡主一手扶持，而今朝局动荡，郡主故去，江老爷在官途尤为不顺。为表衷心，他在大殿上一口应下婚约，愿意将自家女儿嫁给亡国质子。

说是嫁，倒不如说是送。

江府唯二女。姐姐不日就要与书香门第官宦世家成婚，光耀门楣。而妹妹不过是迫于家族利益，被送给亡国质子的一步棋。

舒氏堆起笑，拍了拍江负雪的手：“况且那质子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嫁过去也算是好的。近来母亲去算过命，你越早嫁了，对你弟弟病情的好转才越有帮助。”

江负雪的表情空茫茫，垂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负雪，母亲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定也是极想弟弟快些好起来，早日接管了这江家的。”

江负雪只是莞尔一笑：“母亲，你放心，为了弟弟我自是愿意嫁的。”

碧波轻漾，远处传来嘲哳的鸟鸣。

“小姐小姐。”小灿气喘吁吁地推开门，满脸愠色。

江今安静静坐在窗前，看着窗外模糊跃动的色彩。光晕在她身上透出一种慵懒而清冷的美丽，看得小灿有些恍惚。

“发生什么了，让我家小灿如此生气。”她侧过脸轻笑出声，好似冬日暖阳一般明媚。

“小姐，那黄家简直是欺人太甚。小灿去那黄府要人，竟是连央柳姑娘的面都没见着就被赶了出来。那伙人就会狗仗人势，话语里可没少贬低我们。还说央柳小姐能被他家挑上，祖坟都得冒青烟呢。”

“竟有此事。”

“我瞧那黄三公子妻妾成群行事荒淫，根本不是要娶央柳小姐，而是想要······”小灿愤愤不平，急得快落泪，“事到如今，我们该怎么办啊小姐。”

“你先别急。”江今安朝她摆手，示意她附耳过来。

两人耳语片刻，江今安一副神采奕奕势在必得的模样，小灿却是越听越迷糊。

“小姐······”小灿满脸愁容。

她神情平淡，从容一笑：“小灿，信不信得过你家小姐。”

小灿看着她，摇摇头又点点头：“小灿信。”

“等着吧，你家小姐请你看场戏，绝对精彩绝伦。”

语罢，小灿又急忙领命出去。小姐自幼聪慧过人，这次应该也自有妙计。虽不知道小姐让她这么做是为何，但自己愿意相信小姐。

天气日渐严寒，街道却不减盛繁。众人注视之下，街口行进来一队人马。

为首之人，头戴灰白道帽，手握檀木佛珠，一身灰白宽大的道服笼在身上。那人骑于骆驼之上，驼头上戴着银盘般托举的怪异器械，其中赫然放着一块闪耀异彩的宝石。

不出半日，这事便传遍了北沧。

“您就是玄黄大师吧，快快请进。”那小厮脸上堆满虚笑，细眯着的双眼将来者上下打量一番，将人迎进去。

面前是一座宽宏阔大的宅邸，灰瓦白墙连绵不绝。雕刻精细颇有气势的两只石狮，傲然立于砖红色大门两旁。门上木牌明晃晃提了二字“黄宅”。

被称作玄黄大师的男子睨了他一眼点点头，跟着小厮进了门。

“听说大师从西域远道而来，还寻得了前朝遗失的秘宝玄黄石。听说这玄黄石能够避不祥之兆，引来祥瑞。今日能够赏脸来府上一见，实在是我黄某的荣幸。”黄三公子不以为意，语气轻浮。

他倚在藤椅上，斜瘫着大半身子捏起一颗葡萄送进了依偎在他怀中的女婢嘴中，那女婢嬉笑着将那葡萄含入口中。

“不才不过一修行之人，偶得此宝。但不日以前，这玄黄石竟突发异象怒闪红光，似有不祥之兆。不才便跟随着宝物的指引，一路来到黄府。”

玄黄从手中幻出宝物，只见那莹黄透亮的珀石正闪着诡异的红光。

“这石生异象指向此处，恐怕黄府近来会有血光之灾。”

黄三公子脸色一暗，一开口便是冷嘲热讽：“大师这话我可不爱听，黄某一向不喜神佛一说，更是不信这不祥之兆。黄某只知道黄府近来可是安好祥和得紧。管家，送客。”

那管家盯着玄黄手心那枚闪烁异光的宝石，神色大变。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但自家主子下了逐客令，便只得将人请出去。

黄府大门才闭，管家暗暗从里头跟出来，对着玄黄很是虔诚地拜了一拜：“大师，请留步。”

意料之中。

玄黄驻足：“管家这是何意？”

管家恭恭敬敬道：“三公子一向不信神佛恶祥一说，自是对大师多有得罪，还请大师万万见谅啊。”

玄黄豁达一笑，摆摆手道：“不才不过是受宝物指引，前来提醒。至于信与不信，全看他人。不才职责已尽，了然无憾，又何来见谅与否呢。”

管家脸色铁青，一顿点头哈腰就差要当街下跪：“大师所言，小人自是相信的。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对着血光之灾实在是忧心万分。大师道行高深宅心仁厚，可一定要救救我们。”

玄黄赶忙拉他起身，递过去一张卷起的纸：“那这样，若是黄府有何异样，你便来此地寻我，不才定会尽力化解这不祥之兆。”

语罢，他大笑离开。

······

远处，繁华街口缓缓停下一只轿。小灿拉开轿帘，焦急地向外张望。似是瞧见了期盼的身影，趁着人流当中并不惹人注意，她立刻探身出去，伸手将来人拉上轿子。

“车夫，速回江府。”

上轿之人，正是玄黄大师。

“小灿，差你准备好的衣物呢？”玄黄一把扯下贴在脸上的假胡子，又将那修行人打扮的道帽利落摘下。

小灿将衣物递过去，睁大眼睛忧心忡忡地盯着她，幽幽道：“小姐，你为何要扮成这什么玄黄大师去那黄府？”

“你家小姐去那黄府招摇撞骗咯。”她亲昵地揉了揉小灿的头，接过衣裳换上，“既然那黄三公子对你们出言不逊，还妄图强抢民女，怎么就不允许我们给他点眼色看看了。”

“可那黄三公子可是出了名的不信神佛，此次能见你，也是因为这玄黄大师声名够盛，小姐要去骗他，未免也太过冒险了。”

“小灿你且看着，今日他黄府赶我，不出几日就得求着要我去咯。”江今安狡黠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