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青州城外（1/1）

这艘三层楼船在当地颇负盛名，是青州顶级氏族王家资产。

楼船为三级台阶式，船体尾部上翘与二级舱顶齐平。船身首层中间立有一紫檀牌坊，牌坊内侧置一楼梯，楼梯延伸至船身二层，二层中央插一桅杆吊挂大红灯笼，灯笼四角饰有珊瑚流苏珠串，第三层则为一四面雕窗楼阁，楼阁四角挂有铜铃。

此时二层大厅内，熏香烟气袅袅，气味清润，韵味绵长，围绕中央檀木桌坐有四人，皆是青州城内的顶级氏族的话事长老。

青州顶级氏族共有四家，分别为王氏、崔氏、陈氏和白氏。当地州府各个衙门都有这四族的族人在当官任职，相互之间又结有姻亲，关系脉络盘根错节。

当地除盐铁生意由朝廷经营之外，大部分的茶、粮、丝绸、布匹等生意都掌握在这四族手中，数十年间更是兼并良田、商铺无数，在地方上可谓算得上根深蒂固，当地民间有言“‘王’上‘崔’你三更死，数‘陈’冤屈也‘白’搭。”就是说明这四家在当地可谓一手遮天。

而这青州王氏更是这四族中的魁首，其他三族照比王氏来说还要矮上一截。

“今日叫诸位前来，所为何事，想必诸位心中已经计较。”青州王氏长老王淼升坐姿端正，气态不凡，一边用茶盖拂茶一边漫不经心的率先发话。

此时王家说的正是这定品派官之事，南梁基本沿袭前朝的选官制度，共分为三种：一是科举考试，二是荫蔽举荐，三是胥吏升迁。

所谓荫蔽举荐就是在职五品以上的官员可以指定自己的一个儿子通过荫蔽获得入仕的资格，入仕前需要参加定品，定品越好，则获得的官职则可能就越高。京官的子嗣在京城参与定品，地方官员的子嗣则在地方参与定品。而近日就要在北阳河畔举行盛大的地方定品活动——雅评。

“哈哈，王老说的定是这定品之事，白氏言听计从，哈哈，言听计从。”白氏长老白妙宇白白胖胖，一副懒散闲适的姿态，眼神狡黠，料定定为此事，赶忙接话说道。

这青州白氏在四族之中地位最低，凡有重大之事轻易不敢与其他三族争锋，尤其以王氏马首是瞻。

“嗯，是到了这定品之时，前些年因这战事紧迫未能举行，现有北魏军解围，朝廷上下才得以喘口气，我亦听说这宫里的宦官也来了咱青州。”陈氏长老陈言青照比其他三人显得干瘪瘦小，若有所思的说道。

陈氏在四族中相对特立独行，既不争强好胜，也不唯唯诺诺，相对而言讲求的是审时度势。

“上一次定品，参评后生的父辈们明明都是地方上从五品的要员，你们王氏后生评了五品，我崔氏后生却才评了七品。这次宫里的宦官也是你们王氏接待的，怎么？还要效仿故事硬是要压我们一头？”崔氏长老崔铭贵瘦高身材，形销骨立，隔了半晌，睁开微闭的双眼，拿起手中的茶盏，低头拂茶说道。

崔氏在青州氏族中排行第二，虽然与这王氏的财力地位还有较大的差距，但由于其族中不乏有在野的朝中大员深受南梁帝青睐，近年来颇有与王氏一较短长的作风，并且此次定品之前便已给宫里负责本地定品的太监和官员做了打点，颇有势在必得之势。

“这茶呀，泡的久了，味道就不太对了。” 王淼升没有接之前的话题，把手中茶盏往旁一挪轻声说道。

“是，老爷，我这就重新点茶。”身后窈窕丫鬟轻应声施礼轻声说道。

“铭贵呀，徐扶瑶下嫁你崔氏亦有近一个年头了，现在可还安好？扶瑶虽只是我们老供奉的曾外孙女，但关系却是亲近的很，老人家颇为挂念。” 王淼升依然没有接之前的话题沉声缓缓问道。

“嗯？怎么突然说起扶瑶？她到了我们崔府还能慢待了不成？”崔铭贵没有明白王淼升话中之意反问道。

“那我可听说，扶瑶的夫君还要再娶一房妾氏？” 王淼升的声音提高了几度，仿佛颇为不满。

“啊，是有此事。扶瑶自从嫁过来，至今未有身孕，崔郎又是嫡子，族长都跟着心焦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呀。” 崔铭贵心中疑惑，这娶个偏房妾氏是个什么问题，况且又是个庶女，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

“舜不告而娶，为无后也。多读些书吧，免得贻笑大方！” 王淼升冷眼冷声的说道。

无后为大的意思是没有尽到作为后辈的责任，是为最大的不孝。崔铭贵一直以为是没有后代才是最大的不孝，而王淼升此话也是在借机讽刺。

“呃。你！” 崔铭贵顿时满面通红，感觉羞辱至极，想发火又没得由头。

白妙宇暗暗憋笑，心想这崔氏也真是头铁，话事的长老就这个水平还要与那王氏针锋相对，定个七品就不错了，也不知崔氏那朝中的大员是花了多少银两，走了多少关系才走到今天这步。

茶泡久了，你什么身份，让王长老等着你发言？下嫁，庶女，就是告诉你认清楚你们崔氏的身份地位！嫡女，你高攀的起么？无后为大，他王长老还不知道你们家的算计？就是等着你这句无后为大！要打你的脸！我再给你点点火。

想到这里白妙宇微微笑着说道：“好啦，好啦，崔长老，不要动气嘛，扶瑶是啥脾气，青州城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让她受了委屈，那可怎么得了。要是我白家能高攀，那真是捧在手心还来不及。”

“她啥脾气？是不是未有身孕，是不是无后！” 崔铭贵茶盏往桌面上一拍，摊着手嚷道。

“娶了，要还是没有个一儿半女呢？”坐于崔铭贵对面的王淼升眯着双目盯着崔铭贵。

“没有就没有，再娶就是，就是普通富贵人家娶几房妾氏不也是寻常之事，何况是我崔氏。” 崔铭贵激动说道。

“谁家娶了妾氏我王氏不管，扶瑶的，我管定了！” 王淼升双目精光一现一拍檀木桌，坚硬的檀木桌上赫然一个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