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风雪夜寒山（1/1）

年轻书生冷不丁听到这么大逆不道的言论，顿时一个激灵，天子家事，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在光天化日之如此议论，就不怕掉脑袋么？这是哪怕只是听听也怕被牵连的滔天祸事，年轻书生顿时是又气又急又怕，面色通红。

“我妄议了你个奶奶！这战场也不知你等肯去不得，指着你再在这里摇旗呐喊么？”大胡子大汉说着就要站起身来，越说越是愤恨，将手中酒碗摔了个粉碎。

这也难怪，中原大地连年征战，各地战火纷飞此起彼伏，一刻都不得停息，今天朱家称王，明日李家称帝，拢个三五千人就敢占地为王，四处劫掠。各个喊的是为国为民，匡扶社稷，肚子里哪个装的不是自家算计！

“罢了，罢了。甚么太白，甚么兵戈，不说这些也罢。最近这二龙山里半夜总是狼嚎兽鸣的，白日间老林子里更是飞禽走兽踪迹全无，下的套子小半月没有野物上套了，纵是在这几十年战火里也从没遇到过如此景象，真是咄咄怪事。老子二两黄酒都快喝不起了倒是真的。天高皇城远的，说那些作甚。”同桌猎户打扮的老者赶紧按住大胡子老汉。

“少说两句吧您呐，过了嘴瘾又能如何，小心这不知底细的小鬼头到官府去告你几句，拍几板子倒还是小事了。万一真追究起来，就算是侥幸没有杀了头，哪怕是拉了乡兵充了军，你这一家老小可咋办呐。”猎户看这书生的气度穿着赶紧拉住壮汉不让多言。

这青年书生面色白皙，身穿圆领宽袖袍衫，腰系革带，足底黑靴，衣着材质虽不甚华贵，不似什么官宦世家的子弟，但凭这身穿着也绝不会是普通的百姓人家。

这青年书生名叫李鸿翰，论及家世，确也是这一县县丞的远房亲戚，承蒙这亲戚的关照，家里也做了些官府的小生意，积攒了些家底，在雷州城里也是个富户，一般百姓可是惹他不起。倘若以后托点家族的关系门路，花些个银两买个小吏当当。再凭着职权搜刮些钱财，日常挥霍一部分，铺垫晋升一部分，谁知日后能不能入个品级呢。

长衫老头听到这里，微微皱眉，心想：“看来是这里，没错了。狗屁的太白经天，狗屁的励精图治，胡诌八扯。兵戈百年未消何谈天下承平，要说那太白经天起兵戈，那就真是得经了百年的天了。但是此地确有妖星降世之象，只是不知这冲天的妖气是人、是魔？所幸，看目前此地民情，暂未为祸乡里。”

想罢，长衫老者仰头喝下最后一口酒，一捋雪白长髯，一摆长衫，推开门，一背手，飘飘然走出酒肆。

长衫老者这一来一去，泯然如众人，不甚惹人关注。

是夜，二龙山，寒风凛冽。

山巅之上，长衫老者右手持剑，左手掐剑诀，慨然而立，劲风呼啸，老者衣袂翻飞，如雪须发随风飘摆。

老者眯着双眼紧盯着眼前之人缓缓说道：“你这和尚，好生怪异，修的是何方释门佛法？未见佛光普照，倒是鬼气森森。近日这妖星气盛，与你可有干系？”

只见老者对面二十步开外站着一位老和尚，方脸虬髯，满脸横肉，肤色红润，身形粗壮，大腹便便，看年龄已然不低于耳顺之年，但精气神俱足，只是双目瞳孔暗黑无光犹如无底深渊，胸前金刚珠串黑黢黢闪着凛冽寒光，周身黑雾缭绕、身旁松柏尽枯。

和尚一只手提着一名昏迷的小童，另一只大手摸了摸秃头，对着面前老者嘿嘿一笑，说道：“可笑小儿，看我着袈裟，剃光头，就认定我是和尚了？着相了吧。修佛法？修道法？哈哈哈哈！世间三千法，我修的是，要命之法！”说罢，老和尚双目寒光爆盛。

“要命？好狂妄的和尚。”这和尚竟称长衫老者为“小儿”，长衫老者心头先是诧异，再看老和尚手中提着的小童顿时心感不妙，但见老和尚杀机气盛便更加全神戒备。

“狂妄？你且看我是否狂妄！”老和尚不等长衫老者继续发问，将小童置于身侧，一提气，周身黑雾瞬时间鼓荡弥漫，随后脚下一点便拍掌而来，只见掌势凌厉，呼呼带风。

老者不敢轻敌，运转真气举剑便刺，只见三尺青锋剑势如虹，后发先至。

掌风剑气相交，嗡嗡作响，瓮声瓮气，两人相斗数十回合不分上下。

和尚掌风凌厉，迅捷如猛虎扑食，一招快过一招，一势猛过一势，黑雾环绕掌臂如同游蟒；长衫老者剑走游龙，避实就虚，起承转合如意灵犀，意以四两破万钧。

缠斗之际老和尚杀机尽显，招式之间咄咄逼人，仿佛只求速战。突然，老和尚左脚斜踢虚晃一招，身形一转右脚向前长猛踏一步，左手成利爪之势向上猛然撩起，掌势雄浑如有破空之势。

长衫老者见掌罡骤至，不敢大意，顺剑招飘然一个侧身，剑身向下，剑柄在上，提剑格挡。掌罡剑罡相碰，砰然爆响，气机向四周爆射荡开，带着积雪卷着枯草飞叶以俩人为中心四散开来。

老和尚缠斗之际突袭不成，身形借势向后一掠，退身数丈开外，一抖身上袈裟，口中念念有词，提手一甩，黑色袈裟如伞面一样铺开，黑雾裹挟着袈裟如黑云一般，蓦地向长衫老者袭来。

长衫老者不敢懈怠，腰身一沉，气息鼓荡，长衫瞬间随气息一鼓一收，身后一袭罡风卷到身前，在长衫老者四周空空然凝现数柄真气飞剑，颤动着、剑鸣着，与长衫老者手中之剑保持同势，凌于空中，如满弦之箭紧绷待发。

袈裟黑雾骤至，飞剑以万钧之力而发，在长衫老者十数步外两厢碰撞，电光火石间发出雷霆之音，轰鸣过后，黑雾和飞剑一并齐齐消散，袈裟更是碎成丝丝褴褛，随风散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