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上位者的密谈（1/1）

距离温水泉有一段距离的另一座小山上，灵宠形态的二哈和史莱姆形态的利鲁修相对而坐。

这山光秃秃的，像是刚刚被人修整过的样子，一眼就能望到山脚下。山上也有一座小泉，涌出的水不多，只形成一条断断续续的小溪，绵延到山脚下。

二哈瞪着小眼睛对利鲁修说：“别听了，给主人和未来的夫人留一点儿空间不好吗？”

“我不是偷听，我这是在熟练新技能，我的史莱姆分裂体可以通过水脉给我传送消息，它们的所见所听可以直接分享给我。这个技能可是我最近偶然练成的。到底能传多远，我这不也要试试吗。”

“好好好，你这已经试好了，总可以停下来了吧。真没想到，尤娜夫人还有这么多故事。”

“老龙，现在就叫她夫人，是不是早了点儿。”

“哪里早了，小静江，你都助攻了好几次了，我就不能叫她夫人吗？说真的，咱们都这把年纪了，还偷听人家年轻人讲故事谈情话，是不是有点儿老不正经。”

利鲁修眨了眨大眼睛说道：“老龙，少来这套。你要是能偷看，我就不信你不看！再说了，这怎么能叫偷听呢？多了解些他们的事，以后就能多为主人分忧，多为主人办事。这叫提前做功课好不好。”

“哎呀，百年不见，你这小史莱姆大有进步呀。偷窥别人的私密都能找出这么高级的理由。来来来，咱们好好聊聊。”

“聊什么？”

“当然是聊魔劫，聊勇者，更重要的是，聊聊我们。”

利鲁修说：“魔劫我已经聊够了，咱们经历了几次？我都记不清了。”

“那咱们就聊这位尚平大人。小静江，你为什么认他做主人？真是因为他的回答让你满意？”

“一次就把许多人给我出的主意都说到了，能如此全面，比之前的那些勇者，他绝对不差。

问我能不能代表所有的史莱姆，其他的史莱姆是不是也想改变。这一点确实惊到我了。

作为他们的王，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也从没有人提醒我这个问题。

哎，原来只有我一个想要改变。

后来，他建议我弄游泳池弄温泉，这也让我很吃惊。”

“弄温泉会让你吃惊？这是怎么回事？”

“最后那个问题，我可是想了很久很久，为此我还打听了不少秘闻，可是最终还是没有想到出路。我觉得，尚平大人的提议比我之前想的那些出路都可行。”

“秘闻？是异界秘闻吗？”

“是呀，老龙。异界秘闻，你一定也知道不少吧。咱们彼此分享分享。”利鲁修坦诚道。

“天外天，你听过吗？”

利鲁修答道：“有传闻说，这个世界一直被人窥视，那些窥视的使者就来自天外天。天外天对我们来说是更上位的一个世界。”

二哈摇了摇尾巴：“异界秘闻有记载，说那些世界一样有人觉得自己的世界被窥视。他们还觉得自己的世界并不真实。”

“不真实？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我也不太明白，或许就是说，我想它存在，它就存在的意思吧。你看我，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古龙之一，能成为如今的龙王，比我那些同族多活这么久，或许就是因为我每天都在想。

我总想，我会成为王，我能活下去。如果我不想，或许我早就消失了。”

二哈故作神秘地补充道：“我再给你讲个事，这个世界的龙族都是喷火的吧？”

利鲁修点头赞同。

“可是我从秘闻中听说，其他世界的龙是喷水的，可以下雨刮风。我就随便练了练，怎么都不得要领。后来，我又找到很多异界秘闻，说那些世界的龙族都会喷水。这以后，我就对此深信不疑，然后我就练啊练啊，最后，我真的能喷水了。我想喷水就喷水，想喷火就喷火。”

听了黑龙王的话，利鲁修先是汗颜震惊，随后又频频点头：“我也是这样，自从有了灵智，我就不再认命，不想成为冒险者的沙包。

我就想着，有一天可以让史莱姆一族与人族平起平坐，于是我成了史莱姆王。我就想着变强，变强。如今，我真就有资格和你一起在这里聊天。”

“你问尚平大人的问题是真的？你真想改变史莱姆的地位？”

“之前是真的，不过，我现在不这么想了。原因我就不说了，反正，我现在就想做好自己。老龙，刚才提到天外天，你想说什么？”

“我想去天外天看看，我想去看看另外的世界。”

二哈抬头仰望天空继续道：“不瞒你说，我很早很早就有这个想法了，自从我看了这个异界传闻，我就想去天外天看看。”

二哈分享起一个来自朝花异界的秘闻。

那是一个人族崛起的世界，人族弑杀好战，杀完这里杀那里，杀完别人杀自己。

无比强大的古龙族都成了他们圈养的飞行坐骑。

他们没有自由的生活，没有生存的山林。失去自由的古龙无法遵从本能去走完追求异性的过程，它们便无法传宗接代。

那个世界的古龙就越来越少。

人族的屠戮轮到一个特别长寿的精灵族，精灵族被灭。

一个精灵族少女侥幸活了下来，机缘巧合，她拐走了仅存的一头古龙。他们翱翔天际，飞出了人族的势力范围。

他们来到一个世外桃源休养生息，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精灵族少女特别长寿，她会看着过去的人类朋友一个一个死去，看着身边的一切慢慢老去。

那头古龙整天无所事事，栖息在宁静的湖畔，不知为什么而活，也不知道何时会死。

古龙陪着精灵少女过着与世无争的平静的生活。一切看上去很美，时间仿佛定格一般。

二哈说，他知道，那古龙和精灵族少女也终将化为虚无。

一想到他们化为虚无的未来，他就十分伤感。因为那朝花异界和现在的世界很像很像。龙族曾经强大无比，如今却日落西山。

自己的同族也是越来越少。黑龙湖，这片大陆最古老的龙族栖息地，也早已被人族盯上了。

二哈觉得守护那里，越来越吃力，越来越艰难。

他意识到自己和龙族也将从这个世界消失，从他产生那个意识的时刻起，他就想着去天外天看看，或许那里会有龙族的一线生机。

听了二哈所讲的故事，利鲁修若有所思：“所以你才辅佐了好几位勇者？”

“是的，我觉得他们就来自天外天，总会有勇者要回去的，我只要跟对了人，我就可以和他一起去到天外天。不过很可惜，我还在这里，一个那样的勇者都没遇到。”

“老龙，那你觉得尚平大人如何呢？”

“说不好，我只是感觉他确实和那些一心提升境界和战力的勇者稍有不同。我的黑龙湖就是拜他所赐，从此再也不得安宁。”

二哈把尚平用龙须藻做保胎药的事情给史莱姆王讲了一遍。

“小静江啊，你说可笑不可笑，其他种族想要生育更多的后代，就要牺牲我们龙族栖息地的安宁。我老了，再过五六次魔劫也终将化为虚无，我也不想和他们再起冲突。”

“所以你就认他做主人了？”

“是呀，家早晚是要没的，我还守在那里干什么。我想再搏一搏，给自己找一个去天外天的机会。”

利鲁修问道：“再辅佐他打魔王，你不怕老的更快？万一他也回不了天外天呢。还是应该多考察考察他，才好吧。”

“没事的，还记得刚才那个龙族可以喷水的异界秘闻吗？”

“记得。”

“前些年，我又找到了类似的秘闻。秘闻中说，有条古龙犯了重罪，被囚禁在一个山涧里。

很巧，那古龙遇到一名天外天的使者。那古龙卑躬屈膝，放弃了龙族的骄傲和尊严，他变成了一匹白马，驮着那个使者跋山涉水，游历世界。

后来，使者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被召唤回天外天，那古龙因为辅佐使者有功，和使者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也跟着那使者去了天外天，成为龙族的美谈。

这个秘闻给了我信心，我相信跟着勇者一定能去天外天。这秘闻还给了我一个启发，跟着勇者也不一定就必须打打杀杀。做好它的马，当个懂事的司机也是可以的。”

“哦～哦，对呀。我也听过相似的秘闻。那个使者是不是还收了三个手下，一个是水妖与人族的混血，一个是巨猿族的，还一个是猪头人。他们经历了许多磨难才一起去的天外天。”

“我听到的没有这么详细，只有龙族相关的内容。不过他们确实是经历了许多磨难，说是有几十一个来着。”

“八十一个。我得到的秘闻也不一定就比你的详细，水妖族和我们有共同的祖先，这个秘闻，我就是从它们那边听到的。”

“那就是了。所以，我就决定给这位勇者大人当坐骑了。

老老实实当个脚力宠物挺好。我可以节省消耗少折损寿元。

只要全心全意辅佐勇者大人一起闯荡世界，我一样有机会去到天外天。

小静江，我可是毫无保留的都说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我和你想的一样，自从打消了振兴史莱姆族的念头，我就也想去天外天看看。看着这帮不求上进的史莱姆，我心灰意冷，我力不从心。我也要去天外天看看，或许在那里，我能找到自己活着的意义。”

“你也想去天外天？”

“是的。”

二哈好奇道：“你拥有帮他打败魔王的力量了？”

“老龙，我的实力你是知道的。我不像你，能打能杀。我的防御还行，能和你们同级论交，靠的就是打不死，然后死缠烂打。但是我的绝对攻击力至今也没能提升到顶阶。”

“那你打算如何帮助勇者？你是不想效仿你那水妖族的前辈？”

“是，也不是。其实，我是从另一个秘闻中找到了出路。”

利鲁修也讲了一条自己听到的异界秘闻。

那是一个人族一族独大的世界，亚人种在那个世界早已绝迹，人族之间的争斗无可避免地成了主旋律。

刚刚从各个学园毕业的学员们，寻找着自己上升的通路。

有的通过选拔当了国家的小行政官，有的去各个护卫队当兵，也有的进入冒险者公会成了冒险者，还有的学员留在学园任教去培养更优秀的学员。

不论他们选择什么道路，都一样将要面对残酷的竞争。

为了在竞争中胜出，他们付了超多无畏的代价。一个普通小行政官的选拔，青铜级的冒险者足以胜任，但是由于参与竞争的人很多，为了超越其他竞争者，人们付出的代价远远超过了小行政官选拔本来所需要的。

结果只有那些达到黄金级的冒险者，才能有资格走上小行政官的道路。

这就像大家去剧院看戏，前排的人想吸引心仪演员的注意，他站起来鼓掌，结果后排的人为了能看戏，不得不都跟着站起来一样。

本来可以坐着舒舒服服看的表演，变成了全都需要站着看的大戏。

如果戏剧的主演是个炙手可热的名角儿，想看戏的人会更多更多，剧院的座位都不够用。

剧院只好因势利导，推出了蹲票和挂票。人们乐于花钱去剧院，挤在人缝中蹲着看戏，人们愿意花重金去剧院，被人吊起来看大戏，虽然看戏的过程很难受，但是那也成了一时的风尚。

人们知道，他们如果不去看戏，就不能知道上流社会在聊什么，就很难成为那个世界的精英级冒险者。

那个世界的人们为这种现象取了个奇怪的名字叫“内燃”。

有一名帝国皇家学园的女冒险者很有想法，为了远离“内燃”过度燃烧自己，她并没有选择那些大家撞破头去激烈竞争的通路。

她选择去当住家女仆，为贵族服务。与奴隶、没受过学园教育的普通人竞争，她很轻松地就胜出了。

为贵族的小姐少爷们服务了没多久，她就得到了主人全家人的认可。后来贵族老爷治下的领地需要管事的人，那家的主人很快就想到了她。

她的能力早已被主人们熟知，而且因为相处久了，她也顺理成章的成了主人最信赖的人选。于是她非常轻松地成为了那片领地的主管。

更有趣的是，她上任那天会见下属，恰好遇到了曾经嘲笑过她的同学。

当初说她去做女仆，那同学便嘲笑她，说她简直就是不要脸，那是下人的工作，没尊严。她的行为不仅是在侮辱自己的所学，更是在侮辱学园的荣誉。

如今那同学挤破了头颅，终于弄到了一个在主管手下当差的机会。

那天，曾经讥讽她的同学如同一只斗败的鸡，低下了骄傲的头，他成了一个笑话。

二哈听了这个故事忍不住嗷嗷地狂吠：“小静江，你说的这个内燃和尚平之前提到的内卷很相似。”

利鲁修回道：“是很像，我甚至觉得，尚平就是来自那个传闻中的世界。我觉得那个女冒险者就是我的榜样。”

二哈兴奋地叫道：“没错，没错，小静江，我看你还真就是个当女仆的料儿。”

“去你的，你去变个专属女仆好了。我要成为尚平的贴身侍从，让他离不开我。战斗以外的重要任务，他想交给我一个人去办，有难事的时候，他第一个想到人就要是我。这就是我的目标。

女仆，那只是我实现目标过程中需要扮演的一个小小角色而已。”说到这里利鲁修的语气中多了几分自豪。

二哈眨巴着眼睛道：“秘闻中说，那个世界做演员也不容易呢，要入戏才行。”

“老龙，我看你当灵宠马就很开心的样子，你入戏了吗？”

“我也不清楚。我是真的入戏了，还是当匹无忧无虑的马本就特别开心。看那些人族对我目瞪口呆的样子，我打心底里觉得很舒服呢。我很期待看你当女仆入戏的样子呢。”

“好呀，那我就演给你看，到时候主人冷落了你，你可别找我麻烦。”

“没事，你尽情地演。演的入戏，咱们的机会就越大，我是不会介意的。”

“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可真要好好想想，如何才能演好这个角色。”

二哈望着面前的利鲁修郑重地说道：“那就祝我们都可以得偿所愿。”

说罢，二哈伸出前爪做握手状。

利鲁修也做出回应，他从嘴里伸出了一条软绵绵的舌头，舌头前端变成了小手的样子，那小手紧紧握住了二哈的前爪。

时间仿佛定格在此刻，只见利鲁修一脸享受的表情，二哈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一刻，两位异世界的上位者都更加相信自己之前的判断。

他们开始想象天外天的样子，那里有无数的星辰，那里有来自其他世界的生灵，那里更有他们不曾见识的力量和智慧。

那力量可以让他们超越生死直面虚无，那智慧能让他们体认生活于世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