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遇见(27)(1/1)
有太多的记忆都遗忘在行走的路上,年少的点点滴滴,白晓荷已经记不太清了,唯一的相片是自己和他坐在榕树下,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落地面印出的一片斑斓,他那张俏皮可爱的小脸笑得很灿烂,偎依在白晓荷身边。
最后一次是离家的时候,她18岁了,要出去打拼给他挣前程,他还是个小孩子的模样,坚强地跟她保证自己会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奶奶。
这么多年了,他已经是即将上大学的后生仔。她脑海里始终记得他小时候的样子,却不知道他现在的模样。
周一上班,白晓荷动作迅速地以弟弟上大学所需费用跟财务申请拿回自己的3万提成。申请表交上去后,财务总监叶总皱了眉,以公司经济紧张为借口暂时延发。
白晓荷忽然想起小学时,有个不喜欢她的老师。
小时候心思单纯,猜不出为什么自己明明拿了一百分的考卷,却还是要在课堂上站足40分钟,直到快要下课时,老师才说一句:“你怎么还站着,坐下!不要挡到后面的同学了。”
白晓荷仍然记得那时自己十分委屈的情绪。
全班就她一个人站着,这么明显,老师难道不知道吗?
亏她戴着眼镜,四只眼睛都瞎了。
后来渐渐明白,数学老师就是不喜欢白晓荷,就算她成绩在年级里再拔尖的排名也没能打动她的铁石心肠。
所以白晓荷能理解叶总监为什么总是针对她,她不喜欢自己。
一个思想守旧,把公司当家,每一分收入支出都抠到极致的40岁老女人,把自己最美好的青春年华都奉献给了公司,所以把事业当做终生目标来奋斗。
看来她只能从大老板那里下手了。
白晓荷狠狠地踢了桌腿一脚,站了起来,拿着背包出了办公室,打算以考察市场为由溜出去茶馆喝茶散心。
不过她今天运气有些背,出去正好遇见从楼梯往上走的老蔡。
刚剪好的发型,类似上世纪80年代偶像的四六分发型,衬衫西装长裤皮鞋,一如既往的黑。墨镜也如此,老总的打扮,明星的风范。
哎呀,这人不是下地区去了么?
这么快就回来了?
白晓荷伸出去的脚都踩到第一个台阶了,这时候回去会不会有点晚?
“小白,正好,你这会没事吧?”
白晓荷脚步一顿,她这背着包,明显要出门的模样,看起来是一副没事的样子么?
“蔡总,我正好有个事情要出去一下。上次的文件章盖好了,通知我去拿。”她找个借口,其实文件上午刚拿回来,但是这事别人不知道。
“那个明天再去。你先把手头工作放一放,一会跟我去一个地方,把我那相机带着。”
“哦。”
老蔡去他所说的地方,开车的路上就大致地跟白晓荷说了要她做的事情。
老蔡有个认识的好友开了一个规模不小的客栈。
这个客栈现在已经全部装修好,开始对外开放接客了,前期需要做推广,写方案。
于是老蔡本着自己员工不浪费的原则,拉着白晓荷去人家客栈实地考察,再让她帮忙写一个宣传广告策划。
白晓荷都快无语死了。
她实在是没见过这种骚操作,真是不断刷新她的认知。员工外借就算了,还能一人多用,又不加薪水。
但是又不能拒绝。
白晓荷内心唉声叹气,感慨自己命运不公,背着老蔡的单反就像个接到新任务的狗仔,到了地方就昂首挺胸,摆出一副很专业的状态。
成果不一定很重要,但是态度一定很重要。
白晓荷打算干完这一单,趁机再给老蔡吹吹耳边风,赶紧把她的提成拿到手。最近手头上什么事情都可以放一放,恋爱都没有这钱重要。
白晓荷在客栈一顿拍,小到走廊拐角的盆栽摆放,大到整体外观。每个有故事有意境的细节都不能放过,那很可能就是精妙的广告配图。
她从一楼晃到了三楼的超大休闲天台。
然后不可思议地拍到了意想不到的画面。
不管其他了,她又对着那个方向再“咔咔咔”连着拍了好多张相片,等会回去得先把图片拷贝到自己电脑上。
白晓荷做梦也没想到她也有这一天,打着写方案的旗号,干的却是狗仔的工作。
就说那啥吧?
都没有现实的精彩。
天台上一群年轻男女坐在沙发上打闹。
其中一个身姿高挑,体态纤瘦的短发女子围在一个男人身边,飘得像只随时能飞起来的蝴蝶。时不时挽着男人的胳膊,亲亲男人的侧脸,笑得天花乱坠。
男人似乎也很享受身边女伴这副倒贴的姿态。
直到众人发现站在走廊和天台连接处的白晓荷。
男人反应过来,心虚地把女伴的手从胳膊上拿下来。
白晓荷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转身往楼下走。
男人一阵风地从座位上跳起来追了出去。
那女伴脸色青一块白一块,色彩斑斓地也站起来,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悄悄地跟了上去,躲在拐角处偷听。
她隔了一段距离,听得不是很贴切,断断续续地从两个人争吵的对话中听出一些句子,然后通过自己的脑补幻想,拼凑出一部男朋友劈腿爱上第三者的大型毁三观生活伦理剧。
“你这么做对得起我......”
“不是,我是真心想跟她在一起的。”
“我懒得听你放屁,你亲自跟她解释吧!”
“我知道了。你先让我冷静一下。”
......
很显然,两个人口中的“她”指的是另外一个不知情的人,扶着门偷听墙角的人却把这个“她”当成了她。
须臾,伴随着男人离开,白晓荷站在原地,脸色深沉,她眼神黑不见底,似乎想起某件不好的往事,差点就把手上老蔡的宝贝单反当武器砸了出去。
白晓荷站了一会,打算回到天台把刚才没有完成的工作继续。她这个人不管心情怎么样,工作上的事情是不能怠慢,打工人就得有打工人良好的职业操守。
她一转身,天台那扇门站出来一个人,把大片光都挡住了。那人逆着光,看不清人脸,但是从那个身形很快就知道来者不善。
“你好,我是阿波的女朋友薛凌。”
这人是南方人,一口南方口音,而且南方人有个习惯,喊人的时候会在名字最后一个字前面加一个阿。白晓荷老家就是这样,他们从来不连名带姓地喊人,因为那样不礼貌,也从来不以姓氏称呼人,最多就是喊名字,熟悉友人或亲近之人就会喊阿~。
这死渣男,自己惹得桃花还要她来收拾?
不,等等,她刚刚自我介绍是他的女朋友,也就是说两人有实际性关系?
“我们坐下来谈谈吧?”
“有什么好谈的?”白晓荷冷笑一声。
女人走到白晓荷面前,她从阴影中出来,被挡住的光也照射进来,白晓荷终于看清了她的脸,这是一张清秀的脸,谈不上多好看,但是胜在五官柔和。
“你难道不想知道我和阿波是怎么认识的吗?”
白晓荷看着这张远不如阿黄惊艳的脸,陷入某种设想,随后点了头,跟着女人去了天台,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坐下来。
薛凌一坐下来就忍不住宣誓主权:“刚才你们的对话,我也都听见了,阿波心里有我。”
滔滔不绝地陷入自己美好的回忆中。
她就像精神病院里一位严重患者,旁若无人地讲述她与王波波的相识相知相爱的过程,两人一起见了家长,确定未婚夫妻关系等等。
从她话里包括但不限于:她在王波波身上花的金钱,她贡献出自己的青春,身体,还有王波波以投资名义从她那里借了很多钱。
如果王波波和她分手,那那一笔钱他立马得还。
白晓荷全程一副公交车上老爷爷戴着老花眼镜看报纸的状态看着她,她也是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个人把她当假象情敌了。
这真的是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
这都什么爆炸性新闻?
如果不是为了拿到更多证据证明那渣男脚踏多只船,白晓荷差点就站起来掀桌子了,这人瞎,她可不瞎,自己虽然不挑食,但是也不是垃圾都愿意放进嘴里的。
可她没有,桌子底下,她的手机屏幕上录制的时间一秒一秒增加,她隐约回忆着来的时候手机电池多少格?够不够听完眼前这位重病患者讲述完她的“传奇又悲惨的半生和她的美好爱情故事”。
想着想着,她也开始走神。
白晓荷不知道换做是阿黄坐在这里,她又是怎样的状态?相比自己毫无波澜的反应,估计内心会失控吧?
薛凌从她悲惨的童年,父母离异开始一直讲到到了她和王波波在床上多合拍。
言语间不断绑架白晓荷有好生之德,把王波波让给她。
爱情是无罪的。
她和王波波都是真心相爱的。
作为“第三者”的白晓荷最好主动退出。
白晓荷盯着眼前这张出产洞庭湖最好的碧螺春绿茶脸,那双细小的眼神里散发着夏日湖面才能开出的白莲之花,不断强调自己在王波波心中的重要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