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遇见少年（1/1）

晕乎入睡之间，白晓荷想起自己第一次坐火车的时候，是18岁。

那之前，火车对于白晓荷来说，和飞机一样有点遥不可及。因为无处可去，火车到达的地方离她的城市太远，那里没有认识的亲朋好友，吃喝玩乐，衣食住行的旅行总是要花很多钱，所以找不到理由出去。

直到后来，白晓荷所依赖的人出卖了她，放弃了她，她的人生黯淡到万念俱灰，远行只是踏出伤情的门槛而已，之后越发不可收拾。她学会了很多乘车技能，比如说制订行程路线，对比车票价格，结合时间，避开旅游旺季，甚至还为了省钱做逃票攻略。

每次坐火车，跟汽车一样，上车就睡。只是火车稍微好点，就像一个在铁轨上行走的狭小铁房子，睡着了，时间就像长了翅膀，飞跃过去，睡醒了会找东西吃，吃饱了继续睡觉打发无聊的时间。

不坐飞机的原因是因为，机票太贵了，近千元直达的火车票跟4000多的机票，还需要办理托运，候机，下飞机还要叫车，差别不止是金钱，时间还有很多麻烦。

......好吧，说到底，她就是抠，就是为了省几个钱。

刚开始那几年，她为了省几个钱，一直坐着火车旅行，很慢的那种绿皮火车。

夜里的行程，第二天醒来，又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然后在陌生的城市里，穿过拥挤的人流，上一辆公交车，投下一块钱的硬币，任何一个车站，窗外的景色如果可以吸引她，就下车，不然就会到终点站，然后找旅馆，吃饭，再然后，在陌生的城市里走走，再走走，看看，再看看。

那样的旅行持续了一年多，直到她又回到了拉萨，脚步才停留下来，开始享受慢节奏的工作生活。

那样拮据的火车之旅也彻底远去。

窗外的风景并不是很美，火车经过的地方，大都是一滩一滩的积雪，有溪流的地方，就是结冰，山坡依旧光秃秃的。再高的地方有黑色的牦牛，三三两两落在棕色的半山腰上，成了黑点点。

长待高原的结果就是身体越来越差，思想也越杂乱，总会各种胡思乱想，然后做很多奇怪的梦。

一觉醒来就到了下午，太阳很高了，阳光明亮温暖，透过玻璃窗落到车厢里。白晓荷从床上坐起来，翻袋子找吃的。

拿了些橘子坐到休息区的椅子，准备开始水果下午茶。

睡觉时间长，缺少运动，她看起来没什么精神，本身就是冷白皮的皮肤这会更加白，是那种缺了营养缺了血液的苍白。

娃娃脸男孩也坐在那里，手上捧着一本关于朝圣的书。浑身充满书生气，文雅，干净，帅气，如果不是因为年纪看起来很小，这类男生很合她胃口。

她有些惋惜，经历多了，脸皮也厚了。

通道偶尔有人经过，充电的地方不是放着充电器就是放着手机，为数不多的几个乘客要么拿手机看电影，要么闭眼睡午觉。

“睡醒了？”发觉她的动作，他朝她一笑，像是打招呼，又带着淡淡的笑。

她点点头，回他：“嗯。”

“你也睡醒了？”她剥开橘子，也不看他。

“我睡不着，你还真能睡”他笑她。

她呵呵呵几声，很不要脸地回他：“年轻嘛，觉多。”

她心想小娃娃不懂事，自己也不跟他计较，拿了两个橘子递过去：“吃点水果吧。”

“谢谢。”他接了过去，也不跟她客气。

感觉这样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缩短了很多。

他轻轻地掰开橘子，指甲的弧度恰到好处,指甲表面光滑,上面的月牙显而易见。一股清新的橘子味扑鼻而来，是白晓荷喜欢的味道。这时候她才抬头仔细地观察他。

很清爽的头发，干净白皙的皮肤。白色衬衫加酒色毛衣，深蓝色牛仔裤，脚下是黑色马丁靴。

要是浅棕色的马丁靴或者是深灰色的，应该会更好看。

不过这个少年应该是大学刚毕业没多久，家里经济还不错。

“你在拉萨呆多久了？”

“兩年多了。”

“哇哦，西藏每个好玩的地方都去了吧？”

白晓荷看他满眼羡慕，心里有点感叹他的无知：没有被生活折磨过的少年。在西藏呆那么久，肯定不是在游玩，而是藏漂，为生活挣米奔波。

“没有，西藏地广，我只去了山南地区、林芝地区和昌都地区，然后只待在拉萨，也去过日喀则，因为很近。”

“阿里没去吗？”他有些失望，不过似乎又高兴起来，“以后有机会的，我也还没去过。”

“嗯。海拔太高了，冬天去不了，夏天假期太短，不过将来肯定回去的，毕竟那里才是真的离天堂最近的地方。”

她语气淡谈，轻声细语，再加上她清丽的长相，有一番说不出的旖旎。

他却依然是羡慕的眼神，掺杂一丝佩服。

“你多大了？”他问。

白晓荷不答反问：“你猜？”

他很认真地看着她，不太肯定的语气：“我觉得你不大。”

白晓荷笑了笑：“你也很小。”

说了半天，两个人杠上了，最后谁也没有透露自己的年龄。

白晓荷一口气干掉了两个橘子，其实也不能叫橘子，因为不酸，北方叫橘子，南方叫柑，好看的橙黄色叫沃柑，带褐色花纹叫丑柑，不管哪种，都很甜。

手指尖残留着好闻的橘子味，舍不得洗掉，扯过纸巾轻轻擦了擦，然后放在鼻孔下面，用力吸了又吸，顿时整个人都精神不少。

这味道总让她想起小时候在屋后山上的一片柑园，初冬柑快成熟的时候，带着小伙伴爬上柑树去摘还是青皮的柑。那是她已经逝去的无忧无虑童年。

短暂的沉默，白晓荷不再和少年聊天，躺在卧铺上，戴上耳机。

听了一小段音乐，又开始打瞌睡。

她自嘲着自己还真年轻，觉真多。

回到南方，天气开始炎热，觉会更多。她的嗜睡症~这么想着，眼皮重了，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这一觉就睡到了晚饭，天黑了。

拉着盒饭的小餐车从走道里缓缓而过，卖盒饭的大叔吆喝着。娃娃脸的少年买了一盒，坐在休息区安静的动着筷子，嘴巴微张，一口饭就含进去。

吃相还真优雅。

白晓荷肚子也饿了，要不然，估计能睡到明天去。火车上的盒饭特别难吃，可是她还是被这难吃的盒饭给唤醒了。

爬下卧铺，坐走道的凳子上，只有两件事可做：睡觉和吃饭，聊天次数算偶尔。

出发前，白晓荷去超市和批发市场采购了一番，按3天的饭量：买了一桶方便面、两盒方便米饭，还有自己亲手做的卤味，其他就是小零食和水果，牛奶酸奶和面包。买的时候总怕不够吃，最后车程结束的时候，袋子剩的东西还是很多。

这时候就会嫌拿着多，麻烦，累赘。

白晓荷捧着泡好的方便米饭和卤味坐到娃娃脸男生对面，把饭盒打开，推到他面前。

“卤味？哪里买的？”

少年的惊喜让她虚荣心特别满足，于是她撒个小谎：“嗯，超市。”

当时为了好下饭，多加了点盐。要不是放凉了，味道应该会更好。但是放到加热的米饭或者是泡的方便面里，还是很不错的选择。

大鸡腿的肉紧实，虽然是冷冻鸡腿，但是焯水后，用腌料腌入味，然后炸，炸一遍后滤油放入坛子里用卤料小火慢炖，等入味了再用筷子夹出来放凉，之后用保鲜袋装好。

白晓荷做的多，装了6个，买的时候有差不多10个，其他都和朋友分食掉了。

“好吃。是在哪个超市买的？”他频频点头，露出满足的表情，“我怎么买不到？”

白晓荷点点头，用难以察觉的嘚瑟语气说：“可不是，在我住的公寓附近买的，那地方比较偏，一般人都不知道，半天时间不到就卖完了，要很早去排队的。”

他一脸惊讶，喃喃自语：“要是多开几家分店就好了，很有市场。”

高原上沸点低，很多食物的味道在烹饪后没有完全发挥出来，所以很失口感，要做到美味，要选耐高温的锅具或者烹饪技巧上多下功夫。

吃完晚饭，白晓荷背靠着卧铺站了一会，当消食，她戴了耳机，听了几首喜欢的英文歌曲。白天睡多了，晚上倒不容易入睡了。

对面的卧铺还没有上客。娃娃脸男生拿着书坐到她对面的卧铺上，扬起下巴对着白晓荷，一脸笑意。

“你可不可以跟我讲讲你怎么到的西藏？”

白晓荷就觉得他有一种黄鼠狼对鸡献殷勤的模样，果然是事情要问她，毕竟不是第一次了，她可是当了很多次讲解员了。

虽然她不是本土人，待的时间也不长，深入谈不上，但是多多少少还是有点了解藏地风俗人文，嗯，没有刻意地去了解。

不过在西藏也快三年了，本地朋友也多了起来，很多知识都是从别人嘴里口口相传，日积月累就慢慢就转换自己的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