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7.新年（1/1）

除夕夜姜沼是在外婆外公家过的，是一个环境清幽的独栋别墅，离南城商务中心不远。

他们失去了唯一的女儿，也就只有她还能陪在他们身边，至于姜见山那边……他能理解理解，不能理解也不重要，他一家人不缺自己一个。

夜幕将至，爆竹声四起，绚烂无比的烟花在高楼上空竞相绽放，偶尔的角落还堆积着未化的雪，上面飘着被炸开过的红色炮纸，万家灯火通明，整个南城都沉浸在一片喜气洋洋之中。

吃过晚饭之后，姜沼先给许今安打了一个电话：“安安，除夕快乐！”

“姐姐，除夕快乐。”那边略带低沉醇厚的声音响起，传到姜沼的耳朵里莫名觉得带着一些沙沙的质感，朦朦胧胧的，这边太吵，姜沼听着他的音色，说的什么都才堪堪辨清。

“晚上吃的什么呀？”

“就正常吃。”

“过年也没吃好一点？你不早说，你早说我让你们带点东西回去了，回去的时候大包小包的，再带不方便，奶奶又拎不了重东西。”

“沼沼——”

姜沼应了一声：“知道了外婆！”

“那安安，我先挂了，一会儿我陪外婆出去走走，晚上广场还有倒计时，我到时候拍照片给你看，先不说了。”

“……好。”

话音才落，电话蓦地被挂断。

屏幕未灭下的光亮照亮许今安的脸，额前碎发长了一些，悠悠落下，遮住了他低垂着的眸，掩盖住了他所有的情绪，只有一颗颗泪珠无声的一滴接着一滴落下。

晚上他什么都没有吃，破旧的老屋内一片昏暗，毫无光亮之色，电话被挂断后许今安显得异常安静，与外面爆竹声声显得分外格格不入。

奶奶自杀了，就在回来没几天，许今安陪着奶奶一起去看了爷爷回家之后，上街买了红色对联，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他再回来，人就不见了，他到处找，最后是在爷爷的坟前发现的人，那时候已经晚了。

红色的对联放在小木桌上，还有一个横批飘落在地上，他也没捡，买回来放在那里，现在还是放在那里，再也没有动过。

大过年的，别人都欢欣鼓舞，也没有殡仪馆开门，许今安花了比平日高出四倍多的钱，找了镇上的人，把奶奶和爷爷葬在了一起，很低调，也不想影响别人过年的喜庆氛围。

他想到以前，家里收入微薄，爷爷去工地帮人挑水泥，搬砖，赚的钱给他交了学费买了课本，自己一双手却满是冻疮，舍不得买一只冻疮膏，而奶奶去献血得了几百块钱，给他买了棉袜，新衣服和手套，自己却十年如一日的缝缝补补，奶奶还经常夸他小时候很勇敢，打针的时候没有哭，拔牙的时候也没有哭，还夸他聪明，次次考试第一，为他骄傲。

后来，二叔一家骂他赔钱货，想把他卖给镇上一个有癖好的人，爷爷不让，发生了冲突，出了意外，二叔入牢，二婶一家骂他扫把星，跟奶奶一家断绝来往，村里人都在骂他丧门星，奶奶没有埋怨过他一句，只是抱着他说：“奶奶带你离开。”

奶奶说来世的事情来世再说，只想脚踏实地的过好当下的每一天，你爷爷的姓好，今安，今安，许你今生平平安安。

泪珠渐渐连成了一条线，许今安忍不住捂住了脸，哽咽出声，指缝源源不断的溢出水迹。

他没有上成大学，辜负爷爷的期望，也没有奶奶说的那么勇敢，他是胆小鬼，他有很喜欢很喜欢的人，努力想靠近又怕自己给不了她好的生活，连一句承诺都不敢说不出口。

黑夜渐渐幽深，悄无声息的吞噬了整个大地，夜里鞭炮声似乎还没有停，总是时不时的响起，一直到天光破晓。

夜里似乎雪又悄悄的下了，地上铺上了一层薄薄又稀疏的雪，依稀可见隐隐约约的灰色地面。

一大早，姜沼就被方栀夺命连环call喊醒。

她迷茫看了一眼备注，接通：“方栀子！一大清早你催命啊？”

“大过年的你睡得着觉？姜沼，你怎么睡得着的，你这个年纪你怎么睡得着的？……”

“滚啊，打住。”姜沼窝在被窝里，拿着手机闭着眼说话。

“你看看几点了你还睡，你看你冬天那懒样，你马甲线还在吗？”

“在啊。”姜沼的语气那叫一个理所当然，就是没有夏天明显了而已，有还是有的：“夏天了不就回去了。”

“哎呀，赶紧爬起来麻溜的，你不看看几点了，还大清早。”

“新年快乐，祝我姐妹身体健康，大富大贵！”

唠了半天，姜沼这会儿也彻底清醒了，她唇边隐隐带笑：“新年快乐！方栀子今年一定暴富暴美！”

“承姐妹吉言哈哈哈！”

挂了电话之后，姜沼又跟楼珂开了视频，楼珂一脸憔悴，有气无力说昨晚大过年的舌战群雄，被催婚催的她差点没绷住掀桌子，什么大龄剩女没人要。

唠了一会儿胡道新年快乐之后，已经又过了好一会儿时间，姜沼挠了挠头发，发了会呆就起来了，姜见山的电话又进来了：“赶紧回来一趟，有事情。”

姜沼鼻音里带出一声“嗯”，就挂了电话。

她想到什么，给许今安发了一条语音：“安安，新年快乐！什么时候过来呀？”

然后她掀开被子，换衣服起床，早饭她外婆已经准备好了，起来却没看见两个老人，老人都觉少，姜沼寻思着他俩可能都出去散步锻炼了。

姜沼自己吃了饭，寻思自己这是早饭午饭一起吃了，收拾好之后，本来给外婆打了一个电话说了一声自己有事情回姜家，就见外婆和外公回来了，就直接跟他们说了。

“外婆，我收拾好了，等一会儿我就去姜家了，有事情。”

“不留下来了啊？”

“嗯，外婆，晚上要是过来我给您打电话。”

姜沼回去姜家，临进门时听见里面欢声笑语的，推门一进，蓦地安静下来。

姜宛然语气很冲：“你过来干什么？！”

自从离了婚，她整个人就变了，不像以前那样温婉可人，遭遇这样的变故，唐画屏也在闹，又是大过年的，姜见山也不好语气太重，只是皱眉说：“宛然，这是你姐姐，怎么不能过来？”

“别了，我没有这种妹妹，当她姐，无福消受。”

“直说，什么事？”

姜廷玉看了一眼姜沼，难得的没说话，态度也没那么恶劣：“你看你跟爸说话，什么语气。”

姜沼觉得好笑：“我不是一直这样吗？”

姜见山也不在意，就问：“听说那天你走时，小冯总找你说话了……”他看了一眼姜廷玉，然后试探性说：“跟你说什么了？”